从少女的识海里出来后,闻如玉又给她重新施了一遍治疗术。
见她仍然陷入沉睡,他重新在她周围落下一道结界后,走了出去。
那三个持有花瓣的人从头至尾看到了光幕上的画面,他需要嘱咐他们一些事情,免得他们日后在她面前说漏了嘴。
他想起张敏行说过的话,抬步往山后走去。
途经那片长势并不怎么喜人的灵田时,他脚步一顿,抬手一挥,往灵田里注入一道丰裕的灵气。
蔫头巴脑的灵植瞬间支棱起来,枝叶繁茂。
抬眼,他看到在前方的空地上忙活的那三人。
闻如玉一边打量,一边朝他们走过去。
木屋已经初具雏形,桌椅板凳是由木头桩子搭建而成,散落在地上的、用剑削出来的一条条木板,像是在准备做床。
三人背对着他,人手一把长剑,或利落、或摆烂地削着木条。
忽然,摆烂砍着木条的聂清动作一顿,鼻翼翕动,看了一眼离他最近的杨明华,又看了一眼大力挥剑的张敏行,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灵气好像丰富了些。”
杨明华摇头。
张敏行:“没有。”
聂清嘟囔:“我都忘了,你俩丹田碎裂,根本感知不到细微的灵力波动。”
话音未落,他想起什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结果就看到了正款步朝他们走来的闻如玉。
哐啷一声,他扔掉自己手中的长剑和木条,麻利站起身,小跑着迎上去,热络开口:“闻...闻大哥,您怎么来了?”
他想起方才和张敏行的斗嘴,不愿意让张敏行那厮平白长他一辈,决定以后也要喊闻大人大哥。
他相信,只要他脸皮够厚,闻大哥是不会在乎他喊什么的。
果然,如聂清所料,闻如玉听到那个和以往不同的称呼后,并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只要不冒犯到他,叫祖宗都没关系。
同时,杨明华和张敏行也站起身,走了过来。
张敏行:“闻大哥,可是小师妹醒了?”
“尚未。”
稍作停顿,闻如玉又言:“此番我来,是有事告知各位。”
于是,他把在识海内发生的事情以最简洁的语言讲了出来。
张敏行和聂清还处于震惊到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杨明华最先反应过来,说:“闻大哥的意思是,小师妹就算醒了,也不会记得我们?”
闻如玉点头:“她那片流落在异世的神魂,已经习惯了没有灵气的环境,甫一回到原身体内,有些不太适应。”
“我方才去她的识海中探了探,她的神魂很虚弱,隐约有溃散趋势。以她如今的状态,是无法承受原身冗杂又痛苦的记忆的。”
“为了让她尽快苏醒,我只好暂时封存了她过往的记忆,只留下她在异世的过往。
同时,我篡改了一段她的记忆,让她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
“”我将她在云天宗的过往压缩成了一本话本子。待她日后清醒,我们在她的眼中,就是她曾看过的话本子里的人物。日后她醒来,还希望你们不要说漏嘴。”
失落之余,张敏行又有点庆幸,“不记得也好,终归不是什么好的记忆,记得也是徒增痛苦。”
杨明华:“闻大哥放心,我们都记下了,不会说漏嘴的。”
聂清同样不甘其后,也跟着应了句:“闻大哥放心,我们知晓轻重。”
“如此,我便安心了。她应该快醒了,你们忙着,我先回去了。”
闻如玉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后,又顿下脚步,看着满地的狼藉,他挥了下衣袖。
两张石床显露在三人面前。
“欢迎来到虚空,这两张石床,便当做迟来的见面礼送予你们吧、。”
撂下这句话后,闻如玉彻底没了踪迹。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并没有看到聂清满含艳羡的目光,以及他差点脱口而出的‘我也想要’这句话。
聂清眼巴巴看着那两张石头床:“我也想要闻大人送的石头床 。”
说完,他分别瞥了一眼身边这俩人。
张敏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于是,他把目光落在了容易心软的杨明华身上,语气温和,笑容真切,道:“明华兄,我用我的床跟你换行不行?”
杨明华颔首:“可以。”
“明华兄,你可真好。往后,你就是我在这世上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他兴奋凑上来,一把揽过杨明华的肩膀,却不慎牵动了他身上的伤。
杨明华痛的龇牙咧嘴,聂清连忙松开手:“抱歉,我太激动了,忘记你身上还有伤。这样,你休息,我先把床给你搬回来。”
张敏行凑上来,好心问道:“需要帮忙吗?”
聂清摇头:“不用,你也有伤啊。好好歇着吧,我一个人可以。”
话音未落,他蕴足了灵力,轻而易举地将石床运回了自己的房间。
紧接着,张敏行和杨明华听到了一阵霹雳乓啷的闹动静。
像是怕杨明华会反悔似的,聂清很快从他的房子里出来,搬着他睡了三年的木头床。
他直接把床送到了还散发着木头香味的新房子里,又想着那两人身上都有伤,把张敏行那张石床也帮忙搬了过去。
然后,他走到张敏行面前,高傲抬起下巴,说了句:“不客气。”
张敏行看着陡然褚羡在自己面前的皲裂大脸,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正在开屏的丑孔雀的形象。
噗嗤一下,他笑出了声。
聂清跳脚:“啊,张敏行,你口水喷我一脸。”
张敏行:“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
杨明华看着一旁打闹的二人,眼睛里也蕴起一层暖意。随即,无奈叹了口气,自顾收拾起地上的零碎。
虚空之境中,并没有他原本预想的可怕。
除了小师妹和闻大哥的身份超出他的认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之外,聂清这个人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或许这就是缘分,无论是他还是张敏行,都算是慢热的性子。可偏偏,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和性格大大咧咧的聂清打成一团。
没有生疏,仿佛熟稔到他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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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山内。
闻如玉阖目坐在床边,不厌其烦地重复念着古老且冗长的咒语。
直到耳畔传来一声不堪其扰的嘤咛,以及含糊地一句:“吵死了,课前广播怎么变成和尚念经了。”
她拧着眉,自顾咕哝着,完全没有注意那道扰人安眠的声音已经停了。
“青青,关下窗吧。”她又说。
关窗的声音没有听到,反而一声轻笑传入她的耳中。
闭着眼睛的温繁,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她并没有察觉到那声轻笑来自一个男人,而非她的室友青青。
“你笑什么?”
下意识的,她循着声音发出的位置转身,却不慎牵扯到身上的伤口。
她陡然清醒过来,龇牙咧嘴低呼了句:“嘶,好痛。谁趁我睡觉噶我腰子了——”
最后一个字甚至还没完全说出口,她的视线便被面前这个一袭黑衣,满头白发的男人吸引了去。
“你是谁?”她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闻如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