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皱起眉,那罪人还是这般狂妄!只是逃什么,爹娘不寻了?
他又问道:“岑参……”怎奈正要问,宁叶繁突然神色大变,以为是药效已过,他忙飞身离开。
萧南风出了院子,静静的守在门外的竹林里,直到听见宁叶繁的一声惊呼:“姐!”他这才抬脚离开。
明悟却忙来攥住他的脉搏,他诧异的望过去,明悟结结巴巴道:“主子,你把宁芊芊怎么了?杀……杀了吗?”
萧南风不悦的抽回手,继续往前走,明悟追上去道:“主子,去栖霞洞找舅老爷看看吧……”
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去查千机堂,眼皮子底下卖消息的,你们竟无一人知晓!你还打算让本王做聋子瞎子到何时!把宁花瑾给本王盯死,千机堂定是他负责联络的。你亲自去查,三日查不到,本王就撵了红玉去陪侍棋。”
明悟顿时止了聒噪。
千机堂的事很快有了眉目,竟是个超过千人的隐秘组织,这组织跟黑市的关系千丝万缕,明悟越查越是心惊,萧南风却总有些神思不属。
这日萧南风正在房中发呆,舅父推门进来,脸色极为难看:“风儿,你肃清科举舞弊,招揽天下士子之心,写出的《济世十策》,今春殿试的寒门举子们争相传抄,实在让舅父深感欣慰;”
舅父此来定有深意,他笑道:“舅父教诲南风不敢不听,还请舅父直言。”
舅父叹气道:“你这阵子对张丞相的门生故吏笼络的太过激进,好端端的为何跟张清弦又离了心;前阵子砍了文府的钱袋子,早已露了行迹;后又结交六部人才,更是容易落人话柄;上次追捕叛逆,先皇旧臣又跟你纠缠不清!你羽翼未丰却已危机重重,这岂是长久之法。今日殿上你提出的盐政整顿,此事牵连甚广,时机未到,今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他接过明悟端来的茶,恭敬奉与舅父,待他饮下后才淡淡说道:“若无政绩,招揽再多的人心又有何用,不过是一纸空话,全无半点可靠。风儿入京已有半年,可以说是毫无建树,若继续这般畏首畏尾,这出卧薪尝胆的戏码到底要演到何年何月?那贼人因循守旧,我必要破旧立新,方可与他分庭抗礼。”
舅父摇了摇头:“你还是太过年轻,我已命人替你告假七日,你好生在家休息,等过了风头再上朝。”
他皱眉道:“舅父此举不妥,恕南风不能同意。”
舅父叹气道:“风儿,听舅父劝吧。告假三日如何?”
他抬眸,看向舅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怎料舅父前脚离府,他便下令,要将舅老爷安插在雍王府的二十多个眼线,尽数带了出去。萧南风说:“小舅舅那儿简直毫无建树,你将这二十人带去,把本王留给他的暗影卫换回来,本王有大用!”
明悟笑道:“主子装了这么久的孝顺,今日终是憋不住了。”
萧南风只淡淡的说道:“事关大业,你务必小心,这府中不可留半个异心人!”
许是被他的忤逆气着了,舅父称病闭门谢客了多日,他便日日派人去请安,以表孝心。
今日明悟进来又送进一封书信,他看了眼说道:“还是那些话?”
明悟笑道:“可不是,说镇青日日带着他活动筋骨,主子您再不过去,他就要碎骨听风了。”
萧南风不悦道:“早该如此,舅父不好生管教小舅舅,日日绑着本王手脚作甚。”
明悟又说道:“只是近日,朝中对你风评可有些不好,街头巷尾骂你的百姓也不少。”
萧南风挑眉道:“这些蠢物就知道聒噪,不以雷霆手段,如何治那沉珂重症。走吧,最近疲累的紧,去找小舅舅松快松快。”
明悟乐呵呵的伺候他出了门,却不想刚到栖霞洞,就遇见了她。明悟骂道:“晦气!主子赶紧回。”他却已经停住了脚步,明悟骂道:“所以说祸水便该杀了干净,只怪自古昏君身旁无忠仆,明悟今日便要……”
“安静些!”他斥道。半晌又说道:“她怎的憔悴了这么多,眼神有些混沌不清。”
明悟不答,只一味叹息。红玉的声音突然响起:“这阵子日日关在房中制药,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别说眼神混沌,再过几日怕是整个人都得道成仙了。”
明悟忙说道:“你哪儿这么多话,不就少睡几个时辰,谁又比她多睡一刻钟了!”
不理会身后的红玉虐打明悟,他远远跟了上去。
城东的栖霞洞,石阶尽头的洞府前悬着七盏青铜铃,她刚迈过最后一级台阶,铃声突然齐齐震颤。
萧南风暗想:小舅舅这般装神弄鬼,简直有辱斯文。他绕到侧面从角门偷偷溜了进去,便听见小舅舅故作苍老的声音:"姑娘所求何事?"
探头一看,哪里有那个眉眼弯弯的少年,洞中只一个白须老者盘坐在莲花座上,身前紫檀案几摆着青铜卦盘,案角香炉青烟笔直。
"测它。"宁芊芊将手中画册轻轻放在卦盘旁。萧南风定睛一看,竟是上次岑参给她的画册,她今日来此,竟是想问卦寻她爹爹么。
小舅舅扮成的老者闭目掐诀,洞顶忽然传来隆隆雷声。
“是求姻缘吧?”老者眼中透出一丝锐利的光。萧南风暗骂:“蠢材。”
“继续。”她淡淡说道。
“此人为姑娘正缘,日落之前,往南寻,速速去吧,莫要错过好好姻缘。”他右手摸着下巴上的雪白胡须。
探花郎当街求见茶楼女掌柜的故事,在京城流传甚广,连这仙人洞都已知晓。只可惜,小舅舅却不知这其中别有内情,宁芊芊今日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却不想,她竟一脚踩住炼化座的暗格,在机关造出的隆隆雷声中揪住“老神仙”的领口:"用鸡血藤汁染红的铜盘,不觉得拙劣么?"
“放……放肆!”小舅舅一惊,怒道。
"这龟甲裂纹是用鱼胶黏的。"她捏住龟壳,一片龟甲应声而落,"真正的灼甲问卦,裂纹该是自内而外炸开。”
葱白的手指扎进香炉里的灰烬,"掺了朱砂显色?你可知真正的占卜要拿命来换!"
"骗子!"小舅舅的胡须被揪掉,头套也被她扯掉了一半儿,而后整个人重重摔到青石地板上。身后的护卫忙要出去,却被萧南风抬手制止。
小舅舅早已揭了人皮面具,露出姣好的玉面,着急的呼喊道:“来人!童儿!”
声音回响在洞穴,却无人现身,宁芊芊捧着画像,将香案上的赝品尽数扫落,清理净香案后,将那画像放在香案上,扭着他在香案前跪下,说道:“给我的画像磕头赔罪!”
小舅舅怒道:“你怎的如此霸道,我明明分文未取!”
宁芊芊用力一扭:“跪下!”
小舅舅吃痛,声音更急了:“哎呀,还不救我!”
萧南风不下令,便依旧没人现身,宁芊芊用力一按将他连着按下,磕了三个头。
小舅舅又气又恼,委屈的眼角都红了,宁芊芊的表情却更加委屈:“有些事情不容玷污,有些人骗不得!”
小舅舅还要再说,宁芊芊却一眼瞪了过去:“我身后有谁?为什么不出来救你?”
小舅舅面色一变,宁芊芊丢开他,径直往身后走去,身后帘子微动,她停下了脚步。扭头对着小舅舅说道:“怪道刑部张青,户部王子衿,吏部秦显都来求老神仙,原来不是神仙洞府,竟是个腌臜贼窝!”
不等小舅舅回话,宁芊芊冷笑道:“你莫要害怕,剩下的人我也知晓。这般拙劣,我劝你多用些心再来找死,免得害人不浅。”
小舅舅缓缓起身,眼中已现杀机:“你是如何得知?”
宁芊芊却冷笑道:“老神仙!你且算算,我今日是否有血光之灾?”
小舅舅挑眉欲答,她径直说道:“会有!可我不怕,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血光难囚追月步!”啪,宁芊芊扔下烟弹,逃出洞去:
萧南风暗想:追月步?一个跃身不过六尺,萧楚溪教她的这是什么下乘功法。
小舅舅满身狼狈的冲进内室,正要发怒,一看到萧南风,表情更是委屈,怎奈不等他说话,萧南风已抬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