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熟悉的房间门口,沈知淮犹豫两下,还是抬起爪子走了进去。

    他没有私自进别人房间,是林钦熠自己说的他可以随便乱转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万一林钦熠哪天真的知道了他是猫变的,要把他送到实验室做研究呢?

    万一他们要把他解剖成猫猫碎片呢?

    手上有他的把柄是对自己的保护。

    他这是防患于未然,顶级安全意识。

    心里最后的不自然在恐怖的前瞻性画面中消散。

    沈知淮抬眼认真观察这间屋子。

    房间和上次比起来并没有太多变化。

    唯二的变化是床单换成了浅色薄荷绿,书桌上多了一盆长势很好的绿萝。

    沈知淮环视一圈,蹬腿跳上转椅,又从椅子把手跳上桌面。

    仰头看书架。

    书本摆的很整齐,一眼看过去基本上都是和金融有关的。

    专业性极强。

    小猫盯着一堆令猫丝毫没有探究欲望的书名打了个哈欠。

    人的书柜怎么能无聊成这样......咦?

    迈着爪子往前走了两步,沈知淮把脑袋凑过去,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惊讶。

    这些花花绿绿的书是......

    儿童绘本?

    实在觉得好奇,沈知淮轻巧地跳上书架,伸出肉垫轻轻刨出来一本。

    封面上是一座手绘的小木屋,三只猫咪正围着桌子吃早饭。

    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猫咪脸上迥异的神情。

    标题叫——《猫咪一家》。

    居然真的是儿童绘本。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低头,看得更仔细。

    这本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泛黄,着色的图案也有些褪色。

    作者处的名字是……林序庭。

    字迹已经不是特别清晰,却依旧能从中窥探到执笔者的书法功底。

    遒劲有力,婉若游龙。

    一下联想到自己的猫爬字体,沈知淮用双爪捂住脸。

    没事的没事的,猫咪写字不如人好看是猫之常情。

    拿出吃奶的劲儿把这本被他薅下来的绘本重新放回去,沈知淮呈大字倒在转椅上瘫了一会儿。

    累死猫了。

    不过……

    林钦熠小时候原来也看这些幼稚的图画。

    他还以为某些人从小就开始超前学习了。

    不然怎么高中天天吃喝玩乐打架旷课还能拿第一。

    提到高中,沈知淮就想起这段时间的睡前故事。

    平心而论,林钦熠并没有因为他失忆就编故事骗他。

    他讲的事情都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

    只是视角不同。

    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那他…确实可能在某些地方误会他了。

    小猫肚皮朝上,两只前爪朝天胡乱挥舞了几下。

    不过也就只是很少很少的地方!

    林钦熠还是很讨厌!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和一个八字不合人磁场匹配啊啊啊!

    兀自崩溃了一会儿,沈知淮睁开眼。

    蒜鸟蒜鸟,事已至此,他的底线就是绝对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把林钦熠当作暗恋对象,还干了那么多蠢事。

    他一定要找到能堵住林钦熠嘴的秘密!

    重新燃起斗志,小猫一个翻身,从椅子上跳下来,继续自己的探秘之旅。

    卧室,厨房,客厅,阳台……

    屋子里的各类区域逐一看过去,沈知淮的发现是,林钦熠似乎有点强迫症,物品摆放都遵循着同色系或者同大小的规律。

    再有就是,他看上去也喜欢一些花里胡哨的美丽废物。

    比如,坐不了人的月亮秋千,装不了水的贝壳高脚杯,还有走廊上并不是很亮的胡桃木灯。

    沈知淮见到这些东西没有多奇怪。

    毕竟能养出来一只看电视看得哈哈大笑的鹦鹉,主人有点毛病也正常。

    停在最后一间没有逛过的房间门口,沈知淮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用脑袋挤开虚掩的门,小猫抬起头。

    “喵?”

    嗯?

    看清房间全貌,沈知淮歪了歪脑袋,眼睛里溢出惊讶的情绪。

    其实这个房间有点类似于储物间,左边墙上挂着几把吉他和贝斯,右边是一张书桌,桌子上放着一些栩栩如生的木雕和杂物,旁边还堆着几个大的纸箱子。

    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放了一个画架,宣纸上画着凶巴巴的小猫和吓破胆的小鸟。

    还没画完,鸟笼只画了一半。

    神态抓取的太好,沈知淮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来的场景。

    林钦熠居然还会国画?

    没等他惊讶完,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沈知淮下意识扭头。

    客厅沙发上,瘫着的鹦鹉飞快啄下电源键,关掉电视,“咻”一下飞回笼子,动作熟练到仿佛做过千百次。

    被小鸟的动作搞得心跳一颤,沈知淮不知道为什么,也转身朝房间外跑。

    目标很明确,沙发底下。

    两只小动物一起变得安分。

    所以,林钦熠进屋后,家里安静得出奇。

    眉梢轻挑,他一眼就发现了沙发边上这只尾巴露在外面自欺欺人的小猫咪。

    不过林钦熠没立马过去,而是在屋子里悠哉游哉逛了一圈。

    手上捏着在房间各处发现的“罪证”,林钦熠这才蹲下身,捏捏小猫尾巴根,慢悠悠道:“团团,下午玩得挺开心?”

    看着他手上的一撮猫毛,沈知淮身子一僵,把尾巴也缩了进去,整只猫又往沙发深处挪了挪。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看着这一幕,林钦熠好笑道:“我不在的时候到处玩,我一回来就缩边?团团,跟你主人学的?”

    沈知淮抱住自己尾巴,眨眨眼。

    主人?

    他说的是他?

    “喵呜。”

    我才没有一见你就缩边,那是对你的嫌弃懂不懂,嫌弃!

    “真和主人学的啊。”林钦熠挑眉:“那他最近都不避着我了,你也学学他?”

    “喵!”

    我不避着你是因为我脑子坏了!

    “喵喵!”

    不对,我之前也没避着你,是单纯的讨厌你!

    林钦熠听完小猫奶声奶气的叫声并没有再回答,低头想了想,他起身走向自己刚搬回来的一大堆东西。

    没听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沈知淮骤然间还有点不适应。

    耳朵动了动,他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林钦熠在搬什么东西。

    过了会儿,熟悉的拖鞋又定在沙发缝前。

    男生温声引诱:“团团,刚刚出去给你买了点东西,要不要出来看看?”

    给他买了东西?

    小猫扬起脑袋,切,谁稀罕你的东西。

    在林钦熠酝酿下一句诱捕小猫的话时,沙发底下悄悄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视野里出现漂亮的焦糖色,林钦熠轻笑了声。

    不等沈知淮适应外面亮堂的光线,守株待猫的人就一把拎住他的后颈把小猫提了出去。

    手速快如闪电。

    直到四只爪子悬停在空中找不到着力点,沈知淮才反应过来。

    (〝▼皿▼)

    啊啊啊有老六!

    钓鱼执法!

    他只是想看一眼的,就一眼!

    小猫气死了,在空中张牙舞爪,打了一套军体拳。

    奈何腿太短,没办法一脚蹬到林钦熠脸上。

    这点挣扎的力道对成年男性来讲实在微不足道,林钦熠还能空出一只手来录视频。

    将新鲜出炉的热乎视频转给正在封闭上课的猫主人,他把手上的毛团子轻轻放到蚕丝被里。

    肉垫底下的面料太舒服,小猫超凶的叫声骤然停住,转而是一声带点疑惑的“喵呜?”

    沈知淮下意识踩踩被子,然后跳下地,仰头看面前放着的东西。

    阳台月亮秋千的缩小版。

    一张很漂亮的猫猫床。

    顶上挂着星星灯和几颗毛绒小球,床里铺着被子,还有一个小枕头。

    又能睡觉又能在里面打滚玩耍。

    看起来不便宜。

    沈知淮转头,冲人喵了声。

    我又不在这常住,你买床干嘛。

    “喜欢吗?”

    “喵…”

    抛开其他,这个床确实从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

    “喜欢的话可以多来玩。”

    稍顿两秒,林钦熠摸上小猫的头:“让你主人带你来。”

    尾巴小幅度地扫扫,沈知淮别过头。

    “喵。”

    那你估计只能在梦里看到了。

    林钦熠:“当你答应了。”

    沈知淮:?

    不是,你哪只耳朵听到我答应了?

    梦到哪句说哪句是吧。

    建议去医院挂一个耳鼻喉科看看!

    -

    陪一猫一鸟玩了一阵,林钦熠去厨房准备晚餐。

    沈知淮就蹲在毛绒地毯上扒拉着一堆猫玩具,听鹦鹉在旁边念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贯口。

    一首数枣读完,鹦鹉小小的眼珠子一转,发现,小猫把自己缠起来了。

    字面意义的,缠绕。

    红色的毛线把猫和椅子腿绑在了一起。

    小猫努力低头去够绷紧的线,试图把毛线咬断,但是距离就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用行动展现出什么叫越努力越心酸。

    鹦鹉也不继续练自己引以为傲的贯口了,飞到半空兴致勃勃地观看这出无声喜剧。

    时不时还扑闪着翅膀为沈知淮打气,“加油!加油!”

    林钦熠听到了自家鹦鹉又在外面吱哇乱叫,但是这种情况实在太平常,他一点出去查看的欲望都没有。

    太过想当然,以至于最后端着碗出去看见被捆在椅子腿上的小猫丝毫没有心理准备。

    笑容就…有些过分明显。

    把自己折腾累了挂在毛线上的小猫缓缓闭上眼睛。

    毁灭吧。。

    林钦熠把手里的碗放下,弯腰解救小猫。

    他似乎是真的觉得好笑,细碎的笑声不断,浅浅的气息洒在猫耳上,压下去一小撮绒毛。

    打结的毛线全部解开,沈知淮又缩进沙发底。

    他现在只想静静。

    用爪子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圈,小猫抱着尾巴捂住脸,憋不住的发出哀嚎。

    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没脸见人乐。

    也没脸见猫乐。

    他的一世威名毁于一旦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