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分这天,我爸妈围着我转,前一小时问我什么时候开分,差点把饭菜搬到我的电脑桌前。还好我阻止了,我提醒他们:“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可以把电脑搬过去。”
他们这才一拍脑袋,我妈笑着说:“哎呀,着急忙慌地给弄忘了。”
“泽诩呢?”我爸问。
“他还在那边谈事情吧,”我妈打开手机,看我哥在群里发的最后一条消息,“看样子今天应该回来不了了,咱们就给他传消息就行了。”
从新疆回来后,我窝在我哥家,天天蹭他吃蹭他喝,而他这边似乎有很多事要忙,这两天被叫走,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我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屡屡摸到尾巴和他备好的饭菜。
大家都说,高考后的这几个月很爽。确实很爽。只是我哥不在的话,这些爽感就消失了一半。
每到夜晚,我都会下意识去触摸我身旁的空位,我期待我哥的出现,期待第二天他躺在我的身边叫我小景。
可我现在只能抱着他的衣服,从卧室想象到于浴室,在褐色的衣服上留下白色的瘢痕,最后用水龙头的流水将我留下的标记冲刷干净,又是崭新的一件衣服。
想到我哥会穿这些衣服出门,我心里就莫名地开心起来。
我爸妈还以为我是对考试的分数稳操胜券了,他们怕我突然超常发挥,分数出来后能吓死他们,反倒更紧张起来。
“这种时刻他不能来,到时候指定会念叨这件事。”我爸紧张到下意识想点烟,想起我还在这里,把烟夹在耳朵上。
况且我们现在在我哥家,我是绝对不允许我哥的香水味里参杂半点烟味的。
那是我哥留给我的“信息素”,在他不在的这几天,我日日靠着这些气味过日子,靠这些气味攀登到顶峰。
这两位应该想不到,他们现在骄傲的儿子,对自己的养子抱有什么样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他们俩现在应该不是这种笑脸了。
我妈笑呵呵地揉我的头发,似乎觉得我盯着他他们看的眼神是在向他们撒娇:“等开分前,我们开个视频吧?”
“我觉得行。”我爸附和。
明明视频通话这玩意儿应该是我们小年轻喜欢的,结果我们家最喜欢这个功能的是我爸妈。这俩人哪怕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室,都会优先选择视频通话。我问他们为什么,我爸说因为想看看我妈漂亮的脸蛋,我妈说因为想截我爸的丑照。
我完美地遗传了他们俩的特点,所以我爱看我哥的帅脸,也爱截图。
出分的时间快到了,我妈刚拿起手机,门锁传来“咔哒”一声。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心里早已有了定数,但还是如铜鼓大作,急促的心跳声快要涌上喉咙。
我们三个人一起向门口探头,三天未见的我哥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他的手里还提着塑料袋,我看都不用看,便知道那是我喜欢吃的零食。
不,除了零食外,还有包装精美的小蛋糕,我从透明的包装看出,这款黄色芝士味的小蛋糕上写着“许纵景,恭喜你成为大学生了!”。
我妈遮着嘴巴惊叹道:“诶唷!你怎么回来了!”
我哥笑呵呵地回答:“我那时候出分,你们不都在吗?在小景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可能不在场呢。”
这么说来,我想起我哥出分的时候,我坐在他的大腿上,帮我哥移动鼠标,点开查询分数的按钮。
最后我哥的分数远超他的预期,明明是他自己努力的功劳,他却说是我因为我将幸运传给了他,抱起十岁的我转圈。
他高考,想让我开心。
如今轮到我高考,他也想让我开心。
我一时五味杂全,在我哥走到我旁边的时候,抢在我爸说话前问他:“要是我失利了怎么办?”
“那就当普通的蛋糕吃就好了,”我哥似乎猜到我会这么提问,在路上早早背过词,回答得很快,“哪怕你最后落榜,我们也只希望你健康。”
希望我健康。这句话说出来后,我有的只有遗憾。
我倒是希望他,说的是:“哪怕你最后落榜,我也会想办法赚钱养你让你复读的。”这样倒比较贴合实际,但确确实实不是我哥会说的话。
从小到大,他对我的要求就是健康,这点在我被那几个人划伤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我其实很喜欢看在意我的哥哥。幸好我还没有那么变态,为了他的视线不择手段地自毁,那样太过愚蠢了。
我要足够优秀,优秀到让我哥自动为我倾倒,如同那日他高三时没日没夜地学习,我对他油然而生的敬佩。
出分的瞬间,我们全家屏息凝神。
当我点开分数时,一句话“你的位次已经进入全省前50名,具体情况请于6月26日查询””让我们同时噤声。
几秒钟后,我妈遮住嘴巴,怕自己激动的声音太大:“天哪!小景!!你你你,你竟然!太棒了我的宝贝!”说罢,她捧着我的脸使劲亲了两口。
“全省前五十!”我爸也激动地语无伦次,“我我我,我立马打电话给我那些同事!”
“我也要打给小丽,诶呀,我就知道我们小景肯定是可以的。”
他们都各有各的事做,而我也有。
我“嚯”地站起身,指着电脑上的这串文字,冲正在拍照的我哥喊:“哥!你看!”
“嗯,我看见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我哥回复的声音听上去很淡定,但我从他握手机的指尖微微发颤中能找寻到他紧张的踪迹。
又在我面前装成熟的大人了?
我才不管这些。
“哥!”我一把推开椅子就朝他扑过去。他生怕我摔着,长臂立刻圈住我的后背,也因此,我们顺势转了一个圈。
如同那天一样。
只不过这次没有那么高。我对我哥的感情也从兄弟对大哥的敬仰,变成现在这样暗度陈仓的爱慕。
窗外的是这个礼拜最后一场小雨,下完这场后,将会迎来几天的天晴。到时候又能和我哥出去玩了。
想到这里,我决定让我哥奖励点什么。
于是我仰起脸看着他:“这是我最好的一次!”
我想我现在眼睛里的光就要溢出来了吧,我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哦,有。
比如我亲他的那次。
被弟弟偷亲的当事人垂下眼皮,我能看出他眼底盛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嗯,我们小景很棒。”
明明没有在我的耳边说话,可我的耳朵却传来一阵酥麻。我哥的声音真是没话说,我晚上光想他的身体了,怎么忘了想象他的声音了?
这下素材有了。
我哥不会知道我这个刚看完分数的人,此刻想的不是大学,而是如何去脱他的衣服。
我眨巴眼睛看着他:“那你能奖励我吗?比如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出去玩。”
我哥点了点头:“好啊,问问爸妈有没有空。”
其实我想说的是就我们两个,但看着我爸妈那么激动开心的样子,想来要是我们一家人出去玩,拍个全家福也是好的,于是我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时间就选在填报志愿的后一天,我们一家人去野餐。
这天我哥穿着简洁的白衣,开车时还在和经纪人洽谈之后的剧本。
我妈在后头问:“这么忙啊?”
“嗯,之后会更忙。”我哥回答。
坐在副驾驶的我这才意识到,我哥是提前透支了自己的休息日,之后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去外地拍戏了,我也许要迎来很久的“空窗期”。
我不怕我哥与我异地,因为我知道他会想我,我每日给他打电话,只要他有空就一定会接。会在视频里跟我说他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跟我说剧场又有什么变动。
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却是我们俩之间沟通的方式。
也许这在外人来看无非是聊家常,很普通很无聊。可我却觉得有趣。
相较于“经历精彩刺激的活动后,找对方播报消息”,我更喜欢“我不过是看见落叶,就想到了你”。
后者的感情反而更像是将对方融入了我的生活里,不是吗?我对我哥就是这样。我做什么都能想到他。我们俩发的消息加起来都能写10万字短篇小说了。
我们选的位置正好能面对湖泊。对岸芦苇丛沙沙作响,几只白鹭忽起忽落,脚尖落下的地方让湖泊荡起粼粼波光。
这里有很多野餐的家庭,但有两个帅哥的家庭,也只有我们家了。旁边来野餐的小年轻,一直盯着我哥的脸看,我听见他们在讨论他是alpha还是beta。
我哥毕竟是极优alpha,我知道他能将信息素很好地隐藏起来,只是没想到竟然一点都不外露,竟然沦落到被猜的地步。
我屈着膝盖,双脚轻轻贴着我哥的小腿,有韵律地上下摆动。
我哥习惯性地为我拆开三明治的包装,在递到我嘴前时,他却顿住了,转而交到我手上,假装自然地伸了一个懒腰:“你吃吧。”
我咬着三明治,顺便回复梁赢问我填报志愿的消息,结果我发现梁赢跟我填了一个大学,只是不同专业,这让我有点吃惊,问他不是要去外地吗?
梁赢说,这都是他骗人才哥的战术,他一直想读这个大学。
我一想到那位人才哥要在梁赢不在的大学里苦苦寻求梁赢三年就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我哥听见了,他问我:“怎么了?在跟谁聊天,笑这么开心?”
“朋友,梁赢,”我咽下嘴巴里的三明治,简短地解释,“就是我帮过的那个oga。”
“哦——”我哥帮我擦嘴,又一次呆了一下,不过这次他继续帮我擦拭,换了个问题,“他去哪个大学?”
“这就是我在笑的地方,他跟我一个学校。”我没有将后面人才哥的事说出来,只留下前半部分。
我哥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望着湖泊,淡淡地说:“那挺好的,上大学正好有个伴。”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哥此话的意思。
等发生那件事情后,我回忆了一下这段对话。
呵呵,还真是有深意,原来从这里就开始良苦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