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看着混乱一片的人群，使力吹了下口哨，声音震天响。
“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呢！无组织无纪律！有没有学生的样子”
听见被训，不少人也老实了，泥巴被扔到水里，溅起一点小泥花。
顾絷和谢贺黎刚刚下田，没心思听教官的说教，微微低着头，水太浑浊，看不见蓝天。
秧苗被发到手上，嫩绿嫩绿的。
插秧苗不难，教官很快讲解完，学生们又恢复自由，只不过收敛许多。
但依旧死性不改。
顾絷刚弯下腰，一坨泥巴精准无误地砸在他后背上，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在泥田里。
谢贺黎皱眉，刚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男生迈着步子，跑过来。
跑的乱七八糟，样子有些好笑。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想扔我朋友的，没想到扔歪了，真的对不起”
顾絷直起身子，睫毛向下耷拉着，看起来没那么精气神。
“没关系”
他微微低着头，说完这句话才缓缓转头，对那人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去换一下衣服”
谢贺黎听着，点了点头。
“我陪你吧”
“嗯”
不远处的张天原快速插完了自己和右知理分到的秧苗，插着腰，弄脏了白色校服也毫不在意。
“知理，我体验完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右知理回到房子就开始发低烧，张天原本意不想带着他下来，他却摇了摇头。
“出来玩的时间没多少，我不想坏你兴致，下去吧”
张天原皱着眉，还是顺着他，只不过走到田地边时，连鞋都没让他脱，自己一个人库库插完了。
幼苗歪歪扭扭，某人的爱却那么浅显，那么直接。
张天原走到他身边，右知理伸手，把他牵过来，一个吻落在脸颊。
张天原微微张着眼睛，却由着右知理。
他是病人，允许胡闹。
“原原，你怎么这么好”
右知理烧的不太清醒，微微笑着，轻轻说着。
张天原又一愣，低下头，无师自通似的开口。
“因为是你，我只对你这么好”
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抓着右知理的手，转身，咳嗽了几声。
“我们快回去吧，屋里有退烧药，我找给你”
右知理看着他的背影，微红的耳朵，眼里有笑意，声音哑了些。
“好”
顾絷翻了自己的行李箱，拿出另外一件校服，转头看着谢贺黎。
“你要看着我换吗”
谢贺黎沉了沉眼神，摇摇头，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站在门边他才觉得不对。
两个男人，换上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有什么好问的。
谢贺黎转头，看着实木的门，手触碰到上面，动作很轻，声音也是。
“顾絷，我太笨了”
良久，门被打开，扑面而来一股烟味。
顾絷皱了皱眉，又很快转瞬即逝，转头看向谢贺黎。
“你会抽烟？”
谢贺黎点了点头。
“以后不抽了”
顾絷看着他，好多话都卡在喉咙。
他和谢贺黎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可以体会到对方的温度，掌心却无法完全贴合在一起。
“下去吧”
薄纱没有被揭开，顾絷不敢，谢贺黎不舍。
他静静跟在顾絷身后，看着他单薄又小小的背影。
爱是一层滤镜，那人明明那么胆小，有人却觉得他好乖。
两个人没有心思再去插秧，一前一后绕着远路，一个敢走一个敢跟。
“谢贺黎，你教我抽烟吧”
顾絷站着，没看他，话像说给自己听。
谢贺黎却盯着他，开口。
“吸烟有害健康”
终于对上视线，顾絷表情有微微烦躁。
他不知道该和谢贺黎说什么了，只想围绕着刚才的事情开一个话题。
他知道吸烟不好，可比起无话的气氛，这不算什么。
谢贺黎倒是把天聊死了…
只是看着谢贺黎的脸，顾絷转过头，也不烦了。
他最近情绪一直转变的很快，细想下来，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
但其实更早之前，他已经在被谢贺黎感染影响。
“我就是想抽，不可以吗”
谢贺黎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他。
顾絷接过，两根手指掐住，嘴巴微张，露出一点牙齿，轻轻咬着烟。
打火机在对方手上，火苗迸发，烟头刚刚点燃，烟却被人夺走了。
谢贺黎脸笼在烟雾中，看不真切，声音却清晰。
“这支烟太烈了，你抽不合适”
谢贺黎的声音低沉，像一块石头锤到顾絷心间。
被舌尖擦过的烟含在他嘴里。
说不出的感受，忍不住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