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十个月,这边的修路工程终于差不多完工了。

    这趟旅程,让这里的官员和豪绅地主们知道了一个人,那就是三皇子身边的人,蘅公子。

    对于此人,众说纷纭,有人说这人是三皇子的军师,也有说这人只是三皇子身边的小厮,更有说这人是他在来到路途中捡回来的。

    说什么的人都有,但有一点毫无例外,蘅公子很得三皇子信重。

    本来曲江的官员和豪绅们见三皇子像是铜墙铁壁一样不可攻陷,还经常见不到人影,所以纷纷都派出自己的儿子与蘅公子交好。

    想着不能直接接触三皇子,那拉拢三皇子身边的蘅公子也是比较好的。

    况且蘅公子看着整天带着个笑脸,见谁都亲切友好的样子,而且他经常会去巡视工地,也比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皇子好接近一点。

    结果这天晚上,他们的那些个儿子都纷纷一脸惊慌失措地跑回家来。

    其中梁公子的父亲刚好在家,见他儿子这个时间点回来,而且看着还颇为狼狈的样子。

    他皱眉询问:“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让你陪着蘅公子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天空,此时天色尚早,按理梁公子还在望月楼才对。

    可别是给他出了什么幺蛾吧?

    他清楚他这儿子,表面看着是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纨绔,实则有着一个七窍玲珑心。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让他去讨好那个蘅公子,他儿子的做派就算不会真的能跟蘅公子交好,也不应该会得罪他啊?

    梁父赶紧问儿子:“你不会是得罪蘅公子了吧?”

    梁公子见自己老爹急得都要上火了,也顾不得自己的气还没喘匀,急忙拉住他:“爹,快快快,蘅公子要有难了,我们得找人去救他。”

    那小子把他们赶出去,但是蘅公子可还在里面呢,也怪他,没带点能打的人过去。

    但是任谁也想不到,在他们的地盘上,竟然有人胆敢闹事。

    听到梁公子所言,梁父也是大惊失色。

    这蘅公子可不能在这里出事啊,要是他真出了什么意外,不止这修路工事要耽误,就是三皇子那里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不再多想,梁父赶紧带上府上的人赶往望月楼,梁公子也紧跟在梁父身后。

    刚刚那小子把他们弄得那么丢脸,这下子帮手来了,看他还怎么敌得过他们这里那么多人。

    其他家也是如此,听到自家小子说起这件事情也是义愤填膺,救蘅公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关系到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脸面。

    让这无名小儿如此大打他们的脸那还了得,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暴发户,如此不懂规矩!

    这么一群人出现在望月楼,把望月楼的老板也惊动了。

    他流着冷汗接待这些在曲江的大人物,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把这些人都招来了。

    听闻他们的来意,望月楼的老板赶紧想要把他们领到蘅公子他们所在的包间。

    梁公子他们根本就不用他领路,直接带着各自的老父亲们大跨步往前走。

    那样子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奔赴什么战场,一个个的如此气势汹汹,仿佛都带着杀意。

    可不是嘛,这摆明就是来找人算账了来了。

    有了解内情的店小二偷偷抬眼,他们刚刚有去服侍这帮公子哥,隐约知道他们刚刚的冲突。

    房门被一马当先的梁公子踹开,带着不知道是要救人的急切还是能报复回去的快意,就这么直挺挺地冲了进去。

    身后的众人也跟着踏进来,也是梁公子他们当初包下的包间够大,足够容纳这许多人,只是还有很多手下站在了门外,不然也实在太过拥挤了。

    他们进到里间,见到里面的情景却是懵了。

    在他们的想象中,蘅公子应该被那无礼之徒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才对,也许还被狠狠暴打了一顿。

    但是房中的情形却是截然相反,蘅公子安然坐在桌子前面,正与那男子对饮。

    见到他们闯进来还惊讶地看了过来,像是被惊扰了一样。

    而他身边的人脸上的神色却是毫无意外,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到来一样。

    刘若蘅本来觉得朱佑樘的表现有点奇怪,但是看他迅速恢复正常了,也就不再深究。

    她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觉得可惜,就提议朱佑樘坐下来吃一点。

    朱佑樘自然是欣然答应下来。

    结果他们还没吃几口,那些个公子哥又去而复返,还带来了这么多人。

    朱佑樘厌烦地看了一眼这些人,他刚刚就听到了这些人到来的动静,知道他们独处可能又要被打断了,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刘若蘅见这么多人,也不好让他们一直堵在门口,就开口道:“要不,你们过来吃点?”

    他们看到蘅公子不仅没事,看起来还跟身边人如此和谐地坐在一起,已经知道他们想岔了,蘅公子并没有遭遇什么事情。

    事情本该到了这里他们应该散去了,但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曲江这个地方作威作福惯了,感觉蘅公子这算是把他们溜了一遍,心中不甚痛快。

    他们在这曲江怎么也算是个人物,面对朱佑樘这个三皇子不敢说什么,但是在刘若蘅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面前,他们自诩让自己的子弟捧着他已经够意思了。

    而他却如此对待他们,简直是气煞人也!

    其中就有一个人眼神不善,就要出口教训:“你这个......”

    站在他旁边的梁父从进了房间开始就一声不吭,到这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这人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被他拉住的人疑惑地看向梁父,却注意到他手心都是汗,而且身子好像还微微颤抖起来。

    梁父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他心里的紧张都要具象化了。

    他们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没有见过三皇子,但他不一样,他之前去过府衙,有幸见过三皇子一面。

    那时候是个意外,三皇子不想见他们这些人,但是那天他出来找蘅公子正好被他撞见,所以他是知道三皇子长什么样子的。

    他从进来这个包间,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蘅公子身边的人,那赫然就是三皇子。

    梁父腿软得厉害,扑通跪在了地上:“不知三皇子在此,犬子多有冒犯,还请三皇子恕罪!”

    他来的路上就从儿子那里知道此前这里发生的事情,如果这人真是个不知所谓的暴发户,那事情好收拾多了,但是这人竟然是当朝三皇子!

    那么他们这群人就是触了三皇子的霉头,这下是真的入了三皇子的眼了,却是以得罪他的方式。

    梁父身边的人脸色都白了,刚刚他还想口出狂言,还好梁父拉住了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也跟着跪在了地上,他这一跪好像是个信号,一下子跪倒了一片的人。

    梁公子那些本来兴致勃勃的公子哥听到眼前人竟然是三皇子,瞬间心如死灰。

    特别是那几个对三皇子出言不逊的人,觉得自己死定了。

    但朱佑樘看着都在地上跪着的人,他现在不想跟他们计较,只想让他们赶紧离开,别打扰他和阿蘅的二人世界。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没有起伏的声音传来,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底下的人却如蒙大赦,赶紧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外走,结果因为太过急切了,人堆人挤成了一团,差点齐齐摔在了地上。

    等好不容易都走出了房门,却又忧愁起朱佑樘会不会秋后算账,他们今晚一个两个的看来是别想睡好了。

    房间内终于都安静下来了,朱佑樘看向刘若蘅,神色缓和下来:“我们继续吃吧。”

    他其实现在不饿,但是想要陪着阿蘅。

    刘若蘅还没从这一系列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看到朱佑樘这堪称变脸的表现,忍不住“噗呲”笑了起来。

    朱佑樘不懂刘若蘅在笑什么,但她那样子让他也露出了笑意。

    ——

    曲江这边的工事完工了,后续的一些零碎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了,这有新上任的知府操心。

    前些日子朝廷的任命文书就下来了,而新知府是前几天才到任的,从京城调拨了一位官员外派至这里任知府。

    这位新知府朱佑樘认识,听说是位清正廉明的官吏,但因为为人过于刚正一直坐着不高的位置,这次更是直接被外派到这偏远的西南地区。

    但刘若蘅却觉得很放心,这里正是需要这样的实干人才,曲江交给他也可以放心。

    等一切交接完毕,他们也是时候该上京复命了。

    在这期间,刘若蘅听闻了一件奇事,那些之前跟她一起举杯畅饮的公子哥们竟然一个个得了个怪病,听说一个个都不举了。

    特别是梁公子,他不止不举了,听说一只手臂还奇痒无比,现在手都被他抓得无一处好肉了。

    这事情还是她听府里的小厮八卦时知道的,不知为何,她直觉这件事跟朱佑樘脱不开关系。

    她跑到朱佑樘面前问他:“那些人的怪病是你做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