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延汗正给鞑靼贵族使眼色,想要他们把朱佑樘和刘若蘅制住。

    这两个小子实在太可恶了,竟然敢如此对待他,从小到大他还从未感受到这么耻辱过。

    如果不把这两个人抓住好好教训一顿,真的难消他心头之恨。

    就在鞑靼人要动手之际,四面八方射来许多的箭矢,这让他们顿时无暇他顾。

    达延汗脸色一变,马上看向那两人,他们早就乘上马匹跑远了。

    刘若蘅在朱佑樘怀里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鞑靼军队已经乱了,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很多人死在了箭矢下,就连达延汗也中了一箭,不过很快就在其他人的拥护下撤离。

    “他们倒是团结。”

    一句似讽非讽的话从刘若蘅的嘴里飘出来。

    鞑靼人这么团结,就连所做的决策都是那么迅速统一,而他们的大明朝廷确实权力倾轧严重,就连朱佑樘此行也是被人算计的结果。

    想到这里,她不由想起在朱佑樘刚牵出他的宝马的时候,达延汗微变的眼神。

    虽然他很快就收敛了,但是逃不过一直看守着他的刘若蘅的眼睛。

    达延汗很明显就认识朱佑樘的马,这马也算是大明朝三皇子的标志了,马鞍上都有三皇子独特的标识。

    但这不应该是一个远在蒙古的鞑靼首领能够知道的事情,此事恐怕有蹊跷。

    在她把事情悄悄告诉朱佑樘的时候,朱佑樘也觉得意外。

    他们能想到的就是恐怕是有内奸,有人与鞑靼那边有所勾连,而这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幕后之人。

    还真是煞费苦心,这是非要把朱佑樘摁死啊!

    耳边的风声呼啸,刘若蘅盯着那些快要消失的人影,愤恨地抓紧了朱佑樘的衣服。

    朱佑樘低下头一看,才发现她看向了身后的方向,马上一手握住缰绳,一手将她的头扭过来。

    “别看,阿蘅。”

    他的本意不想让她见到那么血腥的场面,加上危险一触即发,所以在埋伏在那里的人射箭的时候立刻带着刘若蘅离开了。

    刘若蘅这才注意到朱佑樘好像那里有人埋伏并不感到意外,好像早就知道有人在那里,在箭矢飞来的时候还能做到快速撤离。

    她抬头看向朱佑樘,眼神危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话一出,朱佑樘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赶紧解释:“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下属以特殊暗号寻我的时候达延汗也在房里,我是为了避开他。”

    原来,朱佑樘早就让人通知附近的卫所,让他们派兵事先埋伏在那里。

    刘若蘅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份调令还是派上了用场?”

    朱佑樘点头:“既然东西都到手了,那怎么能够不物尽其用呢?”说完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刘若蘅注意到他的这点笑意,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好哇,你也太坏了!”

    他们并没有直接到卫所调兵,而背后之人就算在卫所有自己的人手,他们也不知道朱佑樘的计划,只在这时候突然收到让今天到这里埋伏的消息。

    这一手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就算他们想要使计对付朱佑樘,但是在什么都不知道两眼抓瞎的情况下,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而朱佑樘的调兵命令他们也不得不从。

    他们收到的命令就是射杀鞑靼军队,以至于就出现了这么个局面。

    按照朱佑樘心里最坏的结果,就是那些卫所的士兵都被人收买了,也知道他们背后之人与鞑靼人相勾结的事实,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只要幕后之人足够谨慎,他就不会将他叛国的事情告知给离得这么远的人知道,就算是可信之人,但是这不确定性也太大了。

    更有可能的是鞑靼和卫所那边双方其实都不知情,他们其实是计谋中的一环,无论是他们的哪一方对朱佑樘使绊子成功,对于幕后之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然后,幕后之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朱佑樘竟那么勇,直接只身闯进延绥把达延汗抓了,根本没用得着卫所那边,这一下子釜底抽薪般的做法让阴谋极快地破灭了。

    到了现在才用得上调令,还是直接相当于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这样的结果,背后之人估计要被气死了。

    事情也算是完美解决了,刘若蘅和朱佑樘准备往保定府赶,但是往回走,经过原先城门口的位置时,远远的竟然看到城门口竟然聚集了许多的民众。

    他们看到刘若蘅和朱佑樘他们竟然欢呼了起来,看样子很为他们高兴。

    刘若蘅他们愣住了,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延绥百姓这些日子被鞑靼人欺压,生活苦不堪言,朝廷却迟迟没有动静,心里已经陷入绝望,现在却冒出来两个人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可不就心存感激了吗?

    刘若蘅想通其中关节,内心复杂难言。

    朱佑樘见刘若蘅身体有点微微颤抖,似是心情过于激动,不由得勒停马匹,担忧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谁知道这么一停下可不得了了,远处的人马上蜂拥上前,远远看过去,着实壮观不已。

    刘若蘅平静下来后,见那么多人围上来后都吓了一跳。

    随即她失笑地对朱佑樘说:“你这三皇子做得也算是称职了,解救了那么多的百姓。”

    这是她故意这么说的,两人虽然靠得很近,但她的音量一点也没放低,以至于稍近一点儿的人都能听到她说的话。

    她可没忘记还有那么个培养一代明君的任务呢,虽然感觉她并没有做到什么培养朱佑樘的事情,但要想成为一代明君,百姓们的拥护还是很重要的。

    拿回了延绥,解救了这么多人,她可不能让朱佑樘成为无名英雄。

    果然延绥百姓中就有人听见了这句话:“什么?竟然是三皇子!”

    “三皇子真是个大好人啊!”

    “天呐,他竟然为了我们以身犯险。”

    听着周围人讨论的声音,刘若蘅心里满足极了,如果此时有那种游戏中计算声望值的东西,那肯定会猛猛涨。

    朱佑樘眼中情绪难明:“是吗?但我觉得都是你这个蘅公子的功劳。”

    这话一出,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向了刘若蘅,刘若蘅的身体一僵。

    刘若蘅的手悄悄掐上朱佑樘的腰,使得他闷哼一声。

    这是在说什么呢,明明是他做的更多,把功劳推给她算怎么个事?

    但无论如何,朱佑樘的话已出口,延绥百姓们已经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蘅公子?蘅公子是谁?”

    “看三皇子跟她共骑一乘的样子关系应该不简单。”

    “有可能是三皇子的谋士。没听三皇子说吗?救我们是蘅公子的功劳。”

    “这蘅公子这么厉害啊!”

    “蘅公子真是心善,三皇子得他效力应该也是个心善之人。”

    普通老百姓们最是朴实,谁对他们有恩,他们就记在心里。

    好在她与朱佑樘相当于是绑定了的,就算是夸赞她也会联想到朱佑樘,这让刘若蘅心里松了口气。

    延绥百姓实在太过热情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摆脱掉他们,与他们辞行。

    两人停在一处空旷之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双双笑开了。

    ——

    时隔多日,刘若蘅和朱佑樘终于再次踏在京城的土地上。

    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感慨一番,就马不停蹄地进宫了。

    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瞒不了皇帝,也瞒不了朝廷的人。

    朱佑樘身边出现了这么一位能人恐怕早就传遍朝野上下,所以刘若蘅也得一起进宫,不然一回京就消失不说朝中其他人,就连皇帝也会追查到底的。

    但刘若蘅还是很担忧,她现在的身体可不是刘健之女,是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这可怎么办?

    朱佑樘看出了刘若蘅的担忧,开口道:“我已经着人为你办理了路引,而且就算是有人查你的黄册,也不会有人发现任何异常。”

    黄册相当于明朝时记录每个人法定户籍身份的核心档案,是一个人身份的主要依据,而路引则是由官府签发给百姓的出行凭证。

    刘若蘅没想到朱佑樘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全,这恐怕在她以人的身份长期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着手准备了,就为了这么一天的到来。

    果不其然,到了大殿上,行过礼后,皇帝并没有对她的身份提出质疑,而是直接开口就道了她的名字。

    “刘蘅,听闻你是孤儿,在樘儿遇险时救了他,才得以待在他身边?”

    说来也怪,朱佑樘竟然能刚好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身份,此人叫刘蘅,与她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听闻是在一场洪水中丧生了,现在刘若蘅顶了他的身份,也可以对外说是被人救了。

    还是个孤儿,平时也独来独往,别人对他了解得不多,也不怕有人会突然冒出来揭穿她,这简直是非常适合她的一个身份。

    听到皇帝这么问,刘若蘅嘴角抽了抽,脑袋垂得更低了。

    就是朱佑樘编的他们相遇的谎话在她这个现代人看来,实在过于俗套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