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寻脸色煞白,瞳孔微缩,看着眼前能看见,却无法触碰的谢嘉因问道:“你怎么了?”
“香,我不能离开香太远,否则无法现形。”谢嘉因往回退了一步,身体逐渐实体化,孟寻伸手去握她的手,能碰到了。
最后孟寻回去一手抱香炉,一手挽住谢嘉因的手臂,寻着记忆里的厨房走去。
“门怎么锁上了。”孟寻看着厨房大门上着锁,蹙眉看向原身二叔二婶的房门,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对夫妻坏事做尽,怕原身半夜偷吃特意锁上。
孟寻只得无奈四处找着石头,谢嘉因看了看上了锁的门,上手一碰,咔哒一声锁打开了,在锁掉落的瞬间,谢嘉因又弯腰接住。
孟寻手里拿着块石头,与谢嘉因手里拿着的锁,面面相觑,好像有点侮辱人了。
“害……我找石头来防身。”孟寻把石头往身后一抛,落在杂草堆上,没发出什么声响。
厨房里也是乱糟糟的,缺了口的水缸,里面一点水都没有,灶台上更是落满了油污,厚厚的一层污垢,孟寻将目光落到唯一的厨柜上,回头把手里的香炉给谢嘉因抱着。
可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两个粗粮饼子,黑黑的,一点食欲都没有,孟寻把目光又落到谢嘉因身上,放下装粗粮饼的碗,伸手捻住谢嘉因宽大袖袍,轻晃着道:“老婆……我饿……”
孟寻可是见过谢嘉因凭空变出的一套装着热茶的茶具,想来她老婆应该也能变吃的。
“我不会变吃的。”谢嘉因轻声道,看着孟寻那湿漉漉可怜巴巴的眼神,谢嘉因一股自责感升起,她要是能变吃的该多好,孟寻也不会看着那黑乎乎的粗粮饼子犯难。
孟寻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拿起粗粮饼子,放在鼻下嗅了嗅,确认没有发酸才,小小的咬了一口,粗粒感在空腔内炸开,下咽时还会割嗓子。
“小贱蹄子……砍脑壳的……还敢砸锁。”人未到声先响,尖锐刻薄的女声传进孟寻耳朵里,扰得她蹙眉看向门外。
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中年妇女,叉着腰站在门口,指着里面乱骂。
孟寻端着碗,手里还拿着一个粗粮饼,晃晃悠悠起身走上前:“反弹……全部反弹。”
“……”许是孟寻的话,让原身二婶李氏听不懂,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眼睛在黑暗中上下扫着孟寻。
“小贱蹄子,别把这衣服弄坏了,坏了饶不了你。”李氏的视线落到孟寻身上的红嫁衣上,并未管她吃的两个粗粮饼。
孟寻讥笑一声,往日这个李氏看她来厨房,早就抄起家伙上手打人了,哪像今天这样还站这里威胁她。
“二婶,不是收了谢家的好处,怎么连喜服都想要……难道你就不怕谢家知道我是女的,找你算账吗?”孟寻忿忿地咬了一口气粗粮饼,艰难下咽。
她一定要把属于孟寻的东西全部都拿回来,看看这院子被这混吃等死的二叔两口子,弄成什么样了,孟寻爹娘还活着的时候,孟寻可是十里八村的富农。
“小贱蹄子,你在胡说什么,老娘给你穿一次新衣,你就该感恩戴德,要不是老娘,你早就饿死了。”李氏说话时,想要戳孟寻的脑袋,被孟寻躲了过去。
孟寻一口塞下手中的粗粮饼,又将另一个饼拿起来,直接拿起装饼的碗朝着李氏脑袋砸去,就像当初李氏砸原身孟寻一样。
“哎哟,你个小贱蹄子。”李氏捂着脑袋大喊,“孟二,你还不快起来,劳资快被你家这个赔钱货打死了……”
孟寻听着不远处的房门,被用力推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还有抄家伙的声音,孟寻咽了咽口水,回头确认了一眼谢嘉因还在,乖乖地抱着香炉站她身后,心中有了底气,又抄起灶台上满是油污的腕再次朝着李氏砸去。
“血……流血了,孟二……打死她……打死这个小贱蹄子。”李氏跪倒在地,借着月光看清了自己指缝里流出的鲜血,顿时整个院子都是她叫喊声。
孟寻四处找着趁手的家伙事,只在灶台下找到一把火钳,刀呢?她要刀,她要真理……她要什么火钳呢,下一秒刀出现她在眼前,顺着拿刀的手往上看,正是一脸清冷如谪仙般的谢嘉因本人。
“谢谢老婆。”孟寻接过刀,把手里的粗粮饼塞给谢嘉因,她才不是因为不好吃才不吃的,她是不饿……才怪,吃一个粗粮饼,根本不顶饿,可她实在是吃不下那噎人还喇嗓子的粗粮饼。
她走回厨房门口时,她二叔正好提着铁锹来了,站在李氏身后,瞪着双眼将孟寻死死盯着,像是要给她盯出一个血窟窿来。
“孟二,打死这个小贱蹄子……”李氏还在叫嚣,丝毫不惧孟寻手里的真理……刀,孟寻以往的受气包的性子,根本不敢动手。
孟二也是这样的想,拖着铁锹就往孟寻身边来:“给你二婶磕头认错,二叔今天就不打你。”
“认错?我有什么错?是打了她,没打你的错吗?”孟寻举着刀问道。
孟二没想到一向软包子的孟寻会忽然这么问,被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指着孟寻怒骂道:“你个不懂老少的赔钱货,你爹娘没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吗?”
“你都说了是尊重长辈,你们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也配让我尊重,尊重你大爷,我呸……”孟寻说着抬起袖子,用力一挥刀,半截衣袖被划开。
李氏见上好的喜服被孟寻划破,到手的一笔钱没了,心中顿时怒火中烧,从孟二手里一把夺过铁锹,朝着孟寻脑袋拍去。
孟寻见状,侧身躲过,赶忙用刚划成条的布,把自己的手和菜刀绑在一起,她可记得网上有科普过,鲜血沾湿了手会导致手滑握不紧刀柄。
孟寻盯着李氏的手腕,直接抬手就是一刀,霎时间,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院子,铁锹也应声落地,孟寻脚后跟一勾,将铁锹握在手里,有点重……累赘,反手丢进厨房里,顺便看了看自己的漂亮老婆,千万不要被自己吓到了。
还好,谢嘉因只是担心地看着她,并没有露出害怕或是嫌恶的神情,这才放心下来,她可不想被老婆嫌弃。
李氏被一刀砍到腕骨上,孟寻是看了位置下手的,不会砍到血管上,她还不想一来就背上一条人命。
“啊……我的手……我的手……孟二……救我……”李氏捧着自己的手,往孟二那处跑,可她跑,孟二也跟着跑,李氏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一身喜服犹如索命厉鬼的孟寻就在跟在他们身后挥舞着手中的菜刀,而她们看到更可怕的是厨房门口有一个悬空的香炉。
李氏记得清楚,那香炉是谢家人留给她的,说是要在成婚夜点在婚房。
“救命啊……有鬼……有鬼……救命……救命。”李氏的声音凄厉的可怕。
孟寻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口,只见谢嘉因站在厨房门口,清冷地像谪仙,手里却乖乖抱着香炉,那香炉被她抱着像是一只净瓶。
“真好看……”孟寻又犯了花痴,愣生生地把人看脸红了。
李氏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很快四周的房间都点亮了烛火,混乱的脚步声,火把的光由远及近,大门被拍响,孟二赶紧去拉开门栓把门打开。
孟寻见状赶紧从地上摸了一把灰,把脸给霍霍黑,头发揉乱,又将刀上血迹擦在自己身上,回头将刀一丢,跟谢嘉因使眼色,让她把香炉放到灶台上,后者听话照做。
等到孟寻再一回头时,李氏已经连滚带爬地逃到门口去了,躲到为首的村民身后去。
孟寻认得那人,正是这个村的里正,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糟老头子,不然她爹妈留给她的房屋田地怎么会被她二叔两口子占了。
不作为也是坏,明知道一个小女子在世间存活,需要依仗这些房屋田地生活,可这个糟老头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闹大,他就不管,不想得罪人。
“哎哟……我不活了……呜……我要去找我爹娘,爹娘啊……你们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不要放过欺负女儿的人啊,带他们去十八层地狱里受刑。”孟寻抢先一步倒在地上哭诉,声音大得隔壁房子都能听到。
李氏看着孟寻这一出也愣住了,今日的孟寻跟换了个人一样,泼辣得不像话,她腕骨还疼得厉害,血还不断地往外冒,让她看见孟寻望过来时,都忍不住打抖。
里正举着火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孟寻一身喜服,一头凌乱的头发,像个疯了的女鬼,让人看了胆寒。
“你…咳…孟寻,你在说什么呢?谁欺负你了,跟孟爷爷我说,我帮你出头。”里正第一声出来,发现自己喉咙有痰,轻了轻嗓子接着道。
“她……还有他……占我房屋,抢我田地,如今还逼着我冥婚……他们这是想逼死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还有那些坐视不管的人。”孟寻用带血的手指着李氏和孟二,故意尖嗓子说话,说完还嬉笑起来。
里正见孟寻这模样,饶是活了大半辈子,还是被孟寻装神弄鬼的模样给吓了一激灵。
早就听说李氏给孟寻接了个冥婚,李氏泼辣不讲理,大家都不想沾惹李氏这个泼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看孟寻这个小姑娘,被李氏逼得发疯的模样,也害怕了,这要死了,传出去这个孟家村的名声也坏了。
孟寻借着他们的火把,观察着大伙的神色,见是她想要的惊惧和算计,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些人果然信点鬼神,以及要点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