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地上的李如水,毫无怜悯之心地把之前听到的两个字还给了她,“那是废物。”
接着,她冷眼扫过台下,“断把剑就道心崩塌——”
“那不如改行种地。”
她能轻易破开禁言术。
只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游吟雪都没发现她现在嗓音变得这么甜,因此开口还愣了一下,接着压低了一下音量,才勉强显得低哑沉稳了一些。
游吟雪心中问怕怕:“我声音怎么这样了?”
怕怕:“可能我爱吃清音草?我又不像你,爱吃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只吃灵草喝露水啦。”
游吟雪头大如斗:这么一副清脆如黄鹂鸟的嗓音,叫我如何维持大师姐的威严!
只是想到这里,游吟雪倏地愣住,心头蓦地一沉。
在虚空灵舟上,她被师父逐出了师门。
游吟雪眉心微颦。她不再是天衍剑宗的弟子,所以才会出现在云澜宗么?
元神在无尽海挣扎厮杀了太久,久到一切爱恨都随风消散,如今回忆当年,心中竟是没了波澜,仅剩下点点涟漪,如拂过水面的微尘。
原来,那段曾经以为的刻骨铭心真的能轻易放下。
岁月无情,模糊故人身影,将往事焚成灰烬。
她的那点儿爱恨,跟那些残魂怨气、未尽的执念相比,简直渺小得不值一提。
游吟雪跟怕怕神识交流之时,已经有人把受伤的李如水抬了下去,那刑罚殿徐长老气得抖胡子,“大言不惭,既如此,别人也能折你的剑了?”
听得这话,游吟雪微微颔首。
她站在高处俯瞰全场,柳眉一挑,扬声道:“谁有这本事折我的剑,尽管放马过来!”
“好好好!”徐有晴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木牌,怒气冲冲地吼:“下一场,游吟雪对胡玄清!”
怕怕又开始在游吟雪脑内嚷嚷了,“胡玄清、胡玄清是玄字辈弟子中的大师兄,修为最高,筑基期九层啦。”
胡玄清上台,冲游吟雪抱拳行礼。随后问:“师妹,你的剑呢?”
游吟雪神识扫了一下挂在身上的储物袋,里面几颗碎灵石,一点点灵草和水,大半袋子无用的干花,简直是一贫如洗。她只能问怕怕,“剑呢?”
怕怕振振有词:“我上台就认输啊,用什么剑。”
——我脸都被你丢光了!
“我从来不用剑!”
——你还挺骄傲!
胡玄清:“师妹?”她剑都不拿出来,怎么完成长老布置的任务?
刑罚殿长老和胡玄清的传音入秘根本瞒不过游吟雪的神识,她知道胡玄清什么打算,决定配合他一下。
游吟雪下台,从旁边的树上折了一段枝丫后重新登台,说:“开始吧。”
拿一截树枝就跟人比剑,简直狂妄!
胡玄清被她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也不再客套,灵气运转,并喊:“看剑!”
他的剑气稍强一些,剑招刺出,无数道剑芒密织成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看得底下的人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真正的剑藏在何处。
铺天盖地的剑芒指向了游吟雪,大家都觉得,她接不下这一招,会被一剑刺穿。
然而,就见游吟雪将手里的枝条轻飘飘地往前一刺,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剑刺出,破开了眼前层层迷障。
叮的一声响,是枝条和飞剑相撞时发出的声音。
叫人眼花缭乱的剑招顷刻间被化解,游吟雪的枝条拍在飞剑上,嘴角微勾,眼含讥诮地盯着胡玄清:“你猜,是你的剑硬,还是我的树枝硬?”
胡玄清脸色难看,他想劈开那树枝,奈何根本砍不动,想重新出剑,结果那树枝好似黏在了他剑上,无论他怎样施力,树枝始终稳稳地架着他的剑。
越打,他越是心惊,只有筑基期三层的游吟雪,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剑术!
她隐忍至此,肯定是打的在门派大比上一鸣惊人的主意,难道,我要成为她的踏脚石?
“我不能输!”这般想着,胡玄清袖中出现一道符箓,符箓自他掌心紧握处贴向剑柄刹那,手中飞剑登时起火,火舌翻卷成龙。
底下,有弟子欢呼,“大师兄烈日剑诀也修成了!”
游吟雪脸色一沉,眸中戾气暴涨:在我面前作弊?
他这剑虽然品阶不高,里头却刻了能够传递符箓的阵法,斩出一道火焰跟玩儿似的,看着好看,威力却是极其一般。
对于作弊之人,游吟雪不再留手!
她用上了一点儿灵气,灵气注入树枝当中,就见枝条上的花苞骤然绽放,紧接着,一簇簇梨花如雪飘零,每一片花瓣里都蕴含着强大的剑气,直接将剑身上火焰压下。
积雪扑灭了火焰还不算,沉甸甸地压在了飞剑上,紧接着咔嚓一声响,像是被雪压断的树枝一样,整柄飞剑断成两截,上半截哐的一声坠了地。
胡玄清一脸惨白地看着手中断剑,“我的剑道……”
游吟雪当着他的面,将手中树枝一寸寸碾成粉末。木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看!”她轻声道:“剑断了又如何?树枝碎了又如何?”
“于剑道——”她抬眸,眼中锋芒毕露,声音也陡然扬起,“何曾有过半分影响?”
胡玄清喉头滚动,一口血哽在喉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台下死寂。
她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还有谁——”
“接着来!”
识海内,怕怕怯怯的声音传来:“可是……可是现在的剑修都把本命剑当命根子呢。剑损则道崩,这是为什么呀?”
游吟雪闻言,眼中凌厉之色稍缓。她唇角微扬,在识海中柔声答道:“可能现在的剑修都缺钱?”
买不起第二把剑,又拉不下脸承认自己囊中羞涩。
只好大喊一声,剑在人在,剑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