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孙小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霁文听见他在那儿问：“中午好，云抒，苏霁文在哪儿睡着呢？”
脑袋半醒不醒，眼睛咋也睁不开，他索性又睡了过去。
没两秒，“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孙小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文哥，该起了，你中午想吃啥？”
苏霁文没睁眼，只从被窝里挣扎着伸出根中指。
孙小宇选择性忽略，“哎呀，文哥，咱们还得去巡护站，快起吧，”他声音像哄小孩似的，“咱们还得工作呢，苏总让咱们来这儿可不是来玩的。”
“别管我。”
苏霁文的声音闷闷的，再加上被子一挡，听起来就跟生病了似的。
孙小宇赶忙凑了上去：“文哥，文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霁文一把掀开被子露出脑袋：“我要睡觉啊啊啊啊啊，睡觉啊啊啊啊！”
这一嗓子嚎出来，苏霁文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崩溃了：“昨天到处跑，坐那么久的车，她苏霁安不让人睡觉？这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啊啊啊啊？”
“文哥，哥哥哥，哥，”他正嚎着，孙小宇试图打断他，“哥，其实...”
苏霁文转过头：“其实什么？”
孙小宇举着手机怼到他面前：“其实现在已经中午了。”
手机屏幕上的时钟显示：11：36。
苏霁文停止嚎叫，半晌，他收回视线，回道：“哦。”
又过了两秒：“你先出去。”
“哥，你不会还要继续睡吧？”
“滚蛋！”苏霁文坐起身，重重揉了两把脑袋，不耐烦道，“老子要穿衣服！”
不知道是这房子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光客厅里那一个暖桌就足够供着整个房子的暖。
苏霁文随便套上件卫衣推开门，边向后撸着额前垂落的刘海，边朝着客厅的沙发上一座，翘着腿斜躺在靠背上，四处打量，接着对一边的孙小宇说：“我不怎么饿，你随便点几样，不要菜叶子，剩下你随便点。”
孙小宇没说话，苏霁文回过头，视线定到他身上：“干嘛？”
孙小宇眨眨眼，眼底飞速闪过一丝看傻子的情绪，但很快收住了：“文哥，咱们在雪山里，没外卖。”
苏霁文愣了两秒，整个人瘫了下去，一脸的生无可恋。
孙小宇倒是很宽心，凑上去问：“文哥，你之前不来过吗？你们之前都吃啥啊？”
“之前？”苏霁文莫名陷入沉思。
他一直没明白，为什么父母喜欢这座雪山，以至于每隔两年都要来一次，而他却并没有多喜欢，他在这里适应了那么多次，也就只到了能正常呼吸正常吃喝的地步。
想要玩想要方便，他还是喜欢临洲自己家。
如果不是苏霁安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儿干就知道盯着自己，那他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文哥？”
“文哥？”
孙小宇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你咋啦？”
苏霁文从回过神来：“没事，怎么了？”
“哥你刚刚突然就不说话了，我以为你想家了呢。”
那确实还是挺想家的，他现在非常想回到自己5G网络全覆盖，外卖便利，想睡就睡的完美公寓里。
“唉，”他叹了口气，看向孙小宇，“程道知他们吃的啥？”
孙小宇摇摇头，说：“程导没说。”
最近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不是在坐车就是在等着坐车的路上，再加上高原空气稀薄，隔了那么长时间还需要适应，就更没胃口了。
一直到今天稍微安定了点，肚子里的饿感才姗姗来迟。
苏霁文瘫在沙发上，抄起手机，一连翻了好几条，都没有提醒他们吃饭的，也没关心他们怎么吃的。
他长叹口气，放下手机，深感被世界抛弃。
但回头又看见孙小宇在那儿埋着脸看手机，又莫名安稳了下来，至少还有人陪着一起。
孙小宇看了好半天，也没说想个解决吃饭问题的办法，苏霁文拍了两下他的肩：“哎，小宇，你去问问跟程道知他们一起的，就跟你熟点的那个，问问我们怎么吃。”
孙小宇像是没听见似的，埋在手机里，没理他。
苏霁文又拍了两下：“喂，孙小宇，看什么呢？”
好半晌，孙小宇才从手机屏幕上收回视线，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看向苏霁文，问：“哎，哥，怎么啦？你刚刚叫我干啥来着？”
苏霁文一阵莫名其妙，凑过去就想看看手机上是啥值得他那么认真去看。
但刚凑过去，还没来得及瞧上一眼，孙小宇就下意识黑屏，接着把手机一收。
“啧，”苏霁文拧着眉，“你什么意思？有事儿瞒着我？”
“没，没有，哥，”孙小宇满脸的局促，“怎么会呢？我哪儿会满着你呢？”
苏霁文白眼一翻，看他一副戒备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行了行了行了，你爱看啥看啥。”
说完又抱着双臂坐了回去，对他说：“你去问问他们，怎么解决我们吃饭的问题？”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吱呀”一声，伴随着一起的还有大铁门移动起来的厚重声，有人进来了。
没两秒，厚厚的门帘被掀开，深秋冷冽的风顺着空隙钻了进来，苏霁文轻轻打了个寒颤：“外面这么冷？”
“不是外面冷，”孙小宇解释道，“哥，是屋子里太暖和了。”
这倒是事实。
两人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抬眼望去，云抒裹挟着雪山里的冷空气站在门边，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苏霁文站起身，看向他：“哎，云抒，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不会直到现在才值班结束吧？”
云抒先是点点头，跟两人打完招呼，随后解释道：“没有，值班早上6点结束，我刚刚又出去了一次。”
他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到暖桌上，打开袋子，里面是几个饭盒，他一个一个取出来，摆到桌上，说：“这是郭姨做的午饭，她说你可能吃不习惯这里的东西，就照着他们老家的口味给你做了。”
苏霁文朝那几个被打开的饭盒里看了两眼，有小炒肉，炒鸡蛋，几个蔬菜，还给专门煮了牛肉汤，没几分钟，香味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苏霁文咽了口唾沫，很想立马开吃，但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句：“云抒，你吃了吗？”
“嗯，”云抒点头应道，“直接在巡护站吃了。”
“你阿妈呢？”
“她现在在民宿上班。”
闻言，苏霁文心满意足坐下，将走神的孙小宇拽到暖桌边，坐下就准备开吃。
刚吃没两口，他眼睛腾地一下亮了，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也不管什么礼貌了，含糊着又问：“云抒，郭姨是哪儿的人啊？怎么这么好吃？”
云抒想了想，回道：“郭姨是重庆人。”
苏霁文眼底敬佩之意上浮，没忍住又多扒了两口饭，桌上食物几乎被扫了一半下去。
以往的这时候，孙小宇多半要上来制止，理由也是一套一套的：“哥，上镜胖十斤啊，咱们还得拍戏，不能这么吃。”
今天他倒是安静的很，苏霁文抽出个眼神瞟向他，就见他难得沉下脸，飞快打着字，像是在跟对面争论着什么。
苏霁文凑上去：“你这突然是怎么了？怎么不吃饭？”
孙小宇看上去被吓了一激灵，转脸解释道：“没什么，哥，没什么，就家里有点小事儿要解决，我马上就吃。”
苏霁文愣了两秒，从没见过他这样，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他拿起手机掀开门帘走了出去，随后门外就传来一阵方言，尝试听了半天也听不懂，苏霁文选择放弃。
吃饱喝足，把留出给孙小宇的收起来后，苏霁文又瘫回了沙发上。
要是网络能再好点，别老一转就是几分钟，就这么赖一个月也还算不错。
望着手里一转就是十分钟，突破昨天9分钟最长加载记录的视频，苏霁文长叹口气，转向一边的云抒。
“云抒，你平时都干什么呢？”
“工作。”
“啊？”苏霁文一下睁大眼睛，“总不能光工作不休息吧？”
“会休息。”
“那你休息的时候做什么？”
“睡觉。”
“光睡觉？”
“有的时候会玩手机，看书。”
“你不无聊吗？”
“还好。”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逃避跟他的对话，云抒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残局。
苏霁文识趣儿地闭上嘴。
直到他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完，掀开门帘拿外边去，捣鼓半天又掀开门帘进来，苏霁文又开口道：“你今天算是在休息吗？”
“嗯。”
云抒只淡淡应了一声，便坐到他边上，十分安静地干坐着，看上去没有再多说点什么的意思。
云抒是个好人，他就是高冷了点，不爱说话很正常，苏霁文这么安慰自己。
屋里坐了半天，手机屏幕上的圈儿就转了半天，门口的声音也没了，但孙小宇也没见进来。
苏霁文拿上手机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刚要掀门帘，云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要出去吗？”
苏霁文跟小学鸡似的也学他，“嗯”了一声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