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胆小鬼 > 阵雨
    木苍唯自认为是个成熟的大人,可在面对宫治内敛却无法忽视的感情面前尽做缩头乌龟。宫治到是一往直前的总是占据主动地位,偶尔,也会像被传染一般把蠢蠢欲动的心思塞回肚子里,毕竟不是钝感力拉满的生物,总有瞻前顾后的时候。

    毕业典礼那天宫治好不容易从人群里脱身,攥着校服第二颗扣子迫不及待回到等待已久的木苍唯的房子里,注视着面容精致,穿着优雅,打扮动人心魄的木苍唯随意地卸下梵克雅宝的饰品。

    本来这不会是男高该知道的范畴,宫治也不认识那四叶草形状代表着什么,就是觉得木苍唯戴在手腕上出奇的好看,也许可以打打工再攒点零花钱买条不同款式的,就算被拒绝了也可以自己戴,当做情侣款。

    认不出来牌子,宫治就偷偷拍下照片去网上搜索,千辛万苦找到了线索,顺着点进官网,光是页面显示查询到的那串灰母贝手链,都是现在一介刚毕业学生所无法想象的价格。

    摩擦着铝制的扣子明明是金属材质却好似着了火,烫的掌心握不住。困难就是那沙滩上层层加码的浪花,打倒刚出温房的年轻人只需溅出一滴水,翻涌的情绪哑了声,在一霎那,只要注意到了就是难以逾越的山峰。

    身份啊,地位啊,金钱啊,那些学校不会教的东西,那些原本只是存在于彼此的谈笑中,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存在,在踏出校园的那一刻就像约定好那样拦在路中间,围绕在宫治眼前,实在可以是说的上是前途似海湮灭了光亮,即使没有原地打转,但就目前而言他的未来依旧充斥着很多不稳定因素,相较于木苍唯,这时候身为大人的一面就体现了出来——一位事业有成的漂亮女性。

    哪怕他能厚着脸皮,待在木苍唯的身边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好意,除去隐隐约约自以为是的暧昧,他什么也不剩。是否有一天他会因为遭受现实重创而痛苦、失眠,最后不堪重负?

    酸涩的心情跑遍全身,爱情先弯曲求饶。宫治听见木苍唯笑着问他:“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第一次不像以前那样勇敢:“也不重要,今天事情太多,我忘了。”就当一回胆小鬼吧,宫治沉默的面对自己的清醒。

    “如果你当时再坚定一点,说不定我们就不用走那么多弯路。”

    宫治牵着木苍唯悠哉地走在霓虹闪烁的夜景里,听闻木苍唯的打趣,没好气地说:“唯女士,请你有点自知之明。哪怕我当时真的鼓起勇气和你告白也只有被拒绝一个选项。”

    “听你这话意思是在抱怨我零零散散晾你这么多年咯?”

    “只是纯情男孩有感而发罢了。”

    “少来。”

    相握的温度传递到心脏,今天终于不下雨了,木苍唯开心地想。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辞职了?”回到家宫治终于得偿所愿的把木苍唯抱在怀里,头埋在颈窝,欣喜地问着。

    倘若是问是否还要外派或出差到是比较熟悉,因为工作原因出差什么的基本是家常便饭,每当木苍唯在准备出差的东西时,宫治也不捣乱,就在一旁跟着和家养小狗、小猫啊没什么两样,光是直勾勾看着,也不会主动帮忙了,就快噘着嘴对着她装哭。

    一回生二回熟,想来第一次真是吓一跳,还以为哪里说错话惹了宫治不高兴,现在到是熟练的边收拾东西边想办法逗他开心。

    免不了答应要带一堆手信回来,还要兑现孩子气的要求:一起去迪士尼啊,一起去玩电玩啊,一起去逛街啊。有的时候因为要考虑的问题比较多,木苍唯不愿意怎么搭理他,只是嗯嗯几声就不开口了,宫治也不管,就任性地堵在门口,任凭木苍唯推啊,打啊的都没用,反而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把家养宠物表现的淋漓精致。

    木苍唯实在没辙又害怕错过了时间,硬着头皮全部答应了个遍,等回过味后能做的都做了。

    这种惯用手段宫治运用自如,炉火纯青,甚至某次因为木苍唯爽约而假装生气,好几天不理她,木苍唯觉得实在是亏欠了宫治太多,讲道理又不理人,大有一副不理解不配合的架势,破天荒地推辞了那一趟出差,毕竟又不是缺了她就做不下去了,努力工作了那么久,没有那么多钱还不给休息几天吗?

    想着能给宫治一个惊喜,木苍唯提前回了家,没有第一时间在平常宫治习惯坐着的沙发上发现熟悉的身影,感到有些好奇,不在吗?走到客厅里,桌子上摊开的本子勾起了猫的好奇心,西口公园?东武百货店?这不是池袋那边的景点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池袋西口公园》的影响,宫治曾好几次提出要一起去,可惜木苍唯虽然很想答应但被工作耽误了很久,这事就被暂且搁置了,一直没有下文,没想到宫治还是偷偷做了计划。现在看来这趟去池袋的三天两夜是不得不去了,木苍唯拖出软垫背靠沙发坐着,静静刷着手机,等着宫治回来。

    此时宫治还不知道回去后会发生什么,正在便利店纠结要不要多买一盒南瓜口味的蛋糕。等他拎着购物袋站在门口准备拿钥匙开门时,门内传来了细微的走路声,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这样被人从里面拽开了,就这样一无所知的宫治和等待已久的木苍唯面面相觑。

    “Hey,回神。”

    “… …”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宫治同学,现在木苍警官依法对你进行询问,你可以选择保持沉默。”

    “那就请逮捕我吧,让法律审判一个因为木苍警官绮丽的美貌而春心萌动的单纯男高吧。另外假冒警察是要坐牢的。”宫治皱着眉,神情难过的伸出双手,握拳,没有再比宫治更能演戏的人了。

    木苍唯好笑地问:“不知道宫治同学毕业之后有没有进入演艺圈的打算呢?真是要失去了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呢!”拍掉偷偷摸摸的想要顺手拿回摆在木苍唯面前的本子的手,瞧了眼还在装模作样的宫治,装生气是吧,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宫治实在是好懂,原本计划如果被发现后就继续装作生气,还打算要木苍唯继续哄他。一般这种时候只要扭头忙自己的事情就好,木苍唯深有体会。可今天最不不缺的就是时间了,打心底里准备看一出好戏。

    “按照这本子上的计划,你是早晚都准备要匡我去池袋了吧。看不出来啊,宫治,现在还会耍这种小手段了。是不是到最后还要我辞职陪你去漫游世界呢?”心里估摸了个大概不至于让人受伤的程度,接着再打最后一套连击:“担心你最近心情不好,心疼你,所以今天特地请假想要早点回来陪你,带你去吃饭,现在看来你似乎好的很,就当我是瞎操心了。”

    故意不理睬宫治,躲开想要挽留她的手,快步走回了房间,毕竟再不回去就该笑出声了,余光中那副想说又不敢说,后悔不该做出惹人生气的行为的落水狗的可怜模样真是一副好光景呢。早知道欺负宫治会得到这么有趣的场景,之前真是错过太多,木苍唯坐在化妆椅上坏心眼的想。

    终于在房间门口传来稀稀疏疏地拖沓声,转头发现了遮遮掩掩的身影,对上那双含笑的眼,宫治自知刚刚令自己忐忑不安的质问实质上是猫捉老鼠般的逗弄,顿时落了地,又是可怜巴巴地挤到木苍唯的身边大胆商量:“你不想去池袋的话,我最近在ins上看见一家评价超高的定食屋。等你回来,我们就一起去吧。要是哪天你想去池袋,我们再去玩也不迟,可以吗?”

    为了展现积极地认错态度,宫治蹲在木苍唯的身旁,抬头看她,池面的下垂眼攻势算的上是一招制敌的必杀。谁又会知道宫治此刻心底残存的硬气呢:下次还敢!好吧,谁能拒绝刚被泼了冷水的小狗呢,木苍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点点头,后来除了定食,池袋的计划提上日程,派上了大用场。

    回来后宫治就开始准备去北海道的攻略。

    怎么到了现在看上去是进化了但还是同一套芯子。

    木苍唯歪歪脑袋,轻轻蹭着宫治的头发,清凉的薄荷味沁人心脾其中夹杂着丝缕鲜奶油的甜味。青草蜢(Grasshopper)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宫治的身上就留有这种香味,木苍唯和宫治闲谈的时候提到过这个味道。宫治有些诧异,转头在身上四处闻着:“不会吧,我用的都是无香的。奇怪?可能妈妈用的留香珠的味道吧,反倒是你,唯你是不是有喷什么香水?总是可以闻见一股甜甜的味道”。

    反倒换成木苍唯疑惑了。因为鼻炎总会反复发作,所以总是会避免一些味道过重的东西。只有在正式场合迫不得已才稍微喷一点香水,选的也是近乎寡淡的冷调,能够远离一切充斥着混杂的化学合成的味道反倒是难住了木苍唯。学着宫治的动作四下闻闻,也不清楚是哪里沾染上的,一头雾水的两人确定跳过这个伪命题,继续聊天。

    就像消失的物品一样,当下寻找时总是没有任何踪迹,然后在不注意的某天忽然出现在面前。很久之后某天,答案总在不经意间来到面前,木苍唯照常上班摸鱼时,无意中刷到一篇帖子:一见钟情始于爱人身上的气味。爱、身体、味道。闯入视线的几个重点词汇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了。

    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的上班态度还有异常活跃的脑子。踌躇的手指还是停在分享的上方没有落下直到息屏。木苍唯自认为平时表现一样,直到旁边的同事经过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打开一个网址很长时间了。面对同事关心的眼神,木苍唯回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不想说话,真正想说话的人此刻也不在这里。

    能说的、该说的、不能说的加起来够得上一年的存量,都在离开日本前和宫治争吵中,一股脑的倾泻而出。两人吵得难舍难分,第一次,木苍唯在争吵中甘拜下风,流着泪,眼眶通红决定只要宫治现在给她一个吻,她就送一切阻碍他们的东西再见。

    出乎意料的宫治这一次却没有上前安慰她,他低着头,只剩沉默安抚受伤的疼痛,打翻的苦涩麻痹着相连的两颗颤抖的心脏,他似乎在这次的争吵中被积累的疲惫打败,实在没精力去替两个人分解痛苦,缓解异常。

    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也许是某种感情又或者是一段关系,两个人总会有人先低头,通常都是由宫治率先结束冷战或是争吵,而木苍唯顺着台阶再度握住宫治的手。这回率先认输的依旧是宫治,动作迟缓地靠近木苍唯,伸出手抱住啜泣地爱人,一只手为木苍唯梳顺被打湿的头发,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可两人彼此贴近对方脸颊的衣襟还是湿漉漉的一片。

    木苍唯犹豫不决地轻声告诉宫治明天飞机起飞的时间,可直到宫治沉默着送她回了两人居住已久的公寓也没有传来一声牵挂或肯定。

    第二天九点飞往奥地利的飞机,候机大厅找不到黑头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