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很奇怪吗？”莫里亚语调低缓，吐字清晰带着点暧昧，“毕竟你出现时，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香。”
“说起这个……”莫里亚不顾胸膛里的短刀，微微倾身向前靠近，“你应该感谢我的，如果不是我在拦着其他吸血鬼，说不定现在你已经成为了一具干尸。”
他是吸血鬼，常年待在黑暗不见日光的地方，肤色本就冷白。
随着这个动作，整把短刀几乎都插进了皮肉里，甚至是还能听到隐秘的“噗嗤”声。
莫里亚闷哼了一声，鲜血汩汩而流，却丝毫不在意，“伯兰特，对于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不满意。”伯兰特垂着眼皮盯着离得很近的身体，视线被红色占据，“什么时候设下的圈套？”
“唔。”莫里亚微微蹙眉思考了一下，抬手擦了擦手上不经意染到的血渍，神色恹恹，“大概是你第一次出现在奴隶场的时候吧，毕竟精心设下的圈套，也需要时间，不是吗？”
“不过……”他眉梢微挑，勾唇笑了笑，“我有些意外，你竟会加入猎手联盟。毕竟那群愚蠢的猎人，好像都不怎么聪明，总是会被人玩弄。”
伯兰特得到了自己的回答，仗着有胸针和短刀，也不害怕莫里亚。
他猝不及防抽出短刀，带起一片血色飞洒，莫里亚身影踉跄一下，抬手捂住胸膛靠在树干上喘着粗沉的气息。
他缓缓下滑坐在地上，靠在树干一副虚弱模样，微扬脖颈，“你还真是狠心，无论是插入还是抽出，都很突然。”
伯兰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径直越过他，往圣兰登小镇的方向走去。
正要跨过时，腿肚猝不及防被抓住，莫里亚迎着一张虚弱的脸仰头盯着他。
瞧着有些可怜，好似被丢掉的小狗一样，琥珀色的眸子氤氲着一丝无助。
他唇角微微翘着，带着不满，“伯兰特先生，你有点冷血呢。我被你重伤，你把我丢在这里，就不怕我会遇到危险吗？”
“危险？”伯兰特半蹲下身，伸手掐住他的下巴，目光冷然，“这黑暗森林里说不定都是你的帮手呢，你有哪门子的危险？”
伯兰特双眼盯着对方的脸，松开掐住下巴的手掰开拽住腿肚那只戴着手套的手，“就算是遇到危险，这世界上能消失一个异端，对我来说都是有利的。”
伯兰特站起身，转身离去。
原先还虚弱的人双手搭在膝盖上，盯着伯兰特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玩味。
他摸了摸胸口上的湿濡，低喃道：“有意思，身边有了人，就对我这么无情，还真是个钟情的人呢。”
他在对方身上，闻到了讨厌的味道。
而那味道，来自于他的死对头，龙族。
走出密林后，圣兰登小镇那边动静有些大，吼叫声和暴动声都能听到。
伯兰特正准备走，草丛边传来一阵响动，他动作微顿，偏头看向左边。
模糊的草丛不断抖动，同时浓烈的血腥味进入鼻息。
伯兰特脚步一转，朝草丛走去，走近后才看到之前追的那只褐色狼人奄奄一息盯着他。
伯兰特扯了扯唇，眸光微凉，“啧，还真是心狠啊。”
伯兰特弯腰，伸手朝狼人的后颈抓去，“既然是他送我的礼物，哪有不收的理？”
他捏着狼人的脖颈拖着朝圣兰登小镇走去，身影渐渐从黑夜里显露出来，走进了光亮里。
莉莉安已经醒了，她正和布迪尔奔走在小镇里，安抚着这里的暴乱。
伊格尼斯则是站在小镇外，频频看向周围，心中担忧着伯兰特。
在空气里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还有老远的距离，伊格尼斯转身就朝伯兰特跑来。
“伯兰特，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他看也没看伯兰特拖着的狼人，双眼落在脸上和身上，仔细观察着。
伯兰特站在原地，松手活动了一下手腕骨，淡淡开口，“没受伤，不……”
伊格尼斯突然贴近，在他脖颈间嗅着，位置恰好是之前莫里亚碰过的位置。
伯兰特把剩下的话重新吞进喉咙，推了推高大强壮的身体，“你属狗么？闻什么？”
“别动。”伊格尼斯握着他的手，低声道：“你遇到了吸血鬼，对方在你身上留下了味道。”
他心里很不舒服，不知为什么不舒服，没由来的让他很烦躁。
他盯着那块皮肉，恨不得咬上一口，在伯兰特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可他嫌弃吸血鬼。
“你……”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伊格尼斯张嘴咬住那块温热的皮肤，舔吮着，呼吸略微沉重下来。
伯兰特眼瞳微微瞪大，身体猛然僵住，望着前方有些不知所措，“伊格尼斯……”
他嘴唇颤抖了一下，呼吸短暂且急促，“你在……做什么？”
伊格尼斯没回答，潮湿的呼吸近在咫尺，伯兰特仿佛进入到了耳鸣中。
过了很久，大概有十几分钟那么久，伊格尼斯才松开叼住的那块皮肉。
那块皮肤已经红了，在耳垂下方，即使是穿上高领衣服也不怎么遮得住痕迹。
伊格尼斯伸手碰了碰那块皮肤，甚至是能感受到自己留下的温度。
“疼吗？”伊格尼斯脸上没了笑，脸色阴沉，眼中隐约带着恼怒。
他恼怒吸血鬼在伯兰特身上留下了味道，也恼怒吸血鬼能那么近距离碰到伯兰特。
眼睫一颤，伯兰特抬手捂住脖子，面无表情盯着对方，轻声道：“所以，你在生气什么？”
伊格尼斯盯着他，绷着脸，“我生气那个吸血鬼和你第一次见面就碰到了你，我生气那个吸血鬼在你身上留下了味道。”
“那你呢？你刚刚又是在做什么？”伯兰特依旧冷着脸。
他脸色很冷，眼神平静，完全看不出来生气，但伊格尼斯心里莫名就有些愧疚。
是的，愧疚。
刚刚嫉妒上头，他生出了想要占有伯兰特的想法，可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让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伊格尼斯垂下目光，声线里带着难过，“我在覆盖吸血鬼的味道，让对方的味道消失找不到你。”
*
这场行动并不愉快，虽然潜伏在莉莉安家中的狼人被解决掉，但其他的狼人狡猾的逃走了。
伯兰特有些心神疲惫，没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交接中，给布迪尔打了声招呼，带着伊格尼斯往家中走去。
离开时，布迪尔站在后面，脸上带着疲惫和羞愧，“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把圣兰登小镇的事情解决完后，属于你的工资我会亲自给你送去。”
伯兰特恹恹点头，他胸前的衣服上带着点血迹，就连手上的血迹都没清理。
见他神色有些恍惚，好像遇到了什么打击一样，布迪尔不由得有些担心，“伯兰特，你还好吧？要不然先清理一下你身上的血迹？”
伯兰特低头看了眼，手上和胸前的血迹，或许是在刺伤莫里亚时沾上的。
他到现在依然无法淡然面对当前的这种局面，摇头拒绝了布迪尔的好意，“不用了，我回去后再清理。”
伯兰特迈开脚步朝兰佳诺城的方向走去，伊格尼斯沉默着跟在他的身边。
布迪尔眉头微皱，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才转身回到圣兰登小镇收拾残局。
路上很安静，风声和树叶沙沙声入耳，剩下的就是脚步声和呼吸声。
伊格尼斯一会儿看路，一会儿打量着他的神色，心里忐忑不安。
憋了许久，在快要抵达兰佳诺城的城门时，伊格尼斯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伯兰特，你还在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伯兰特脚步不停，不紧不慢走着，“我只是有件事情没有搞清楚，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抱歉，吓到你了。”
“什么事？”伊格尼斯实在是被他吓到了，“我想知道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烦躁？”
“伊格尼斯。”伯兰特站定，侧身盯着他，眼中神色意味深长，“你知道，那个被你厌恶的吸血鬼，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吗？”
伊格尼斯眼睛瞪大，嘴唇哆嗦了一下，不可置信道：“所以，就是因为那个吸血鬼和我一模一样，所以你才让他靠近你吗？”
？？？？
伯兰特冒出大大的疑惑，险些被这话气笑，扯了扯唇，“是啊，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呢。”
伊格尼斯心里更不爽了，一股无名火“腾”地就冒了出来。
但他又实在是不能对伯兰特发脾气，滚了滚喉结，冷呵一声，“说得我都好奇那个吸血鬼长什么模样了。那他有像我这样缠着你吗？那他能靠近你吗？那他……”
“差不多得了。”伯兰特无奈勾唇，阴郁的心情被这话给消散得一干二净，“虽然你们确实长得一模一样，但他……”
虽然搞不清是什么情况，即使是一模一样，但他只认眼前这人。
“他出现，不过是为了我这一身的血液。没看到我身上的血吗？都是对方的。”伯兰特继续往前走，“不然你以为对方的味道怎么会那么重？都是他的血，能不重吗？”
“那我刚刚……”伊格尼斯连忙跟上，因为这些解释，心里的怒火平息，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那我刚刚没亲疼你吧？”伊格尼斯瞅了眼他的脖子，随即又低下头，语气低缓，“你怎么不早说？你还说那种话来气我。”
“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么？”伯兰特头也没回，脸上布满寒霜，“你一上来就问我那些问题，没等我回答就咬了上来，你属狗的么？”
被亲咬的那块皮肤到现在还有些密密麻麻的疼。
他话里带着一丝纵容和无奈，伊格尼斯咧了咧嘴，眉眼微弯，“这都被你知道了？我真要是属狗，我就在你身上标记我的味道，让别人无法靠近你，然后把你拆吃入腹。”
“你好凶哦。”伯兰特不咸不淡回答，“这么凶，也没见你冲上去和对方打一架？”
他倒是有些好奇，如果伊格尼斯和莫里亚打起来，谁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