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
顾慎泽沉声反问：“因为我什么？”
白谨纯第一次拿到剧本，也是第一次站在上帝视角上和这些人相处。他清楚的知道哪些人是主角，而他只是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炮灰。
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预设好了，他身处其中，只需要做到服从。
他记得住，可总是做不到。
没有秦在脑子里提醒他，他总会忍不住说多。
“…没有为什么，反正就是因为你……”白谨纯不想再待下去了，他怕顾慎泽再问下去，他会忍不住剧透后面的事儿。
“我都和你说清楚了，你以后能不能，先别急着误会我？”起码，等他真干了坏事再说。
顾慎泽简短的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的捻着烟嘴，蹙眉问：“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
工作上他不是白谨纯的直属领导，生活上他不是白谨纯的“服务对象”，只要白谨纯不闹出格，他并不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多余的看法。
就算白谨纯真像林知遇说的那样失联一整夜，他也漠不关心。
白谨纯如何，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所以，他完全没必要问这个问题。
“我当然在意呀！”
顾慎泽意料之外的顿了顿。
白谨纯重重点头，十分郑重：“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顾慎泽对他的态度直接关乎到他未来的生存问题，决定他是死得很惨，还是死得非常惨。
秦昨晚给他的数据里顾慎泽对他的好感度是最低的，虽然秦没说，但他觉得还是稍微在乎一点比较好，免得他一个没注意，惹得对方不开心，再把好感度给降完了。
那他就该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儿这么久了，面对顾慎泽他心里依旧忍不住发怵。
明明那晚第一次见到顾慎泽时，他还那么迫切的想要靠近对方。
也许那只不过是酒精产生的错觉，事实上，他对这个男人的惧怕更多。
对方冰冷的目光和厌恶他的表情让他无所适从，根据过往经验，这种身份地位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主角，往往是造成他死亡的直接或间接原因。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他应该像过去一样毫无反应，平静的接受现实。
白谨纯眼睫轻颤，针扎一样躲避对方的视线。
或许他真的应该像顾慎泽说的那样，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
“我、我该走了！”他低下头后退几步，逃命似的推门走了。
顾慎泽站在原地，垂眸盯着指间捻坏的香烟，思衬两秒，唇角勾起个极浅的弧度。
玻璃门打开个缝儿，白谨纯半个头探进来，小声的说：“还是谢谢你昨晚帮我解围。”
他丢下这句话也不等顾慎泽回答，一溜烟儿不见了。
“……”
顾慎泽收回视线，抬手将捏皱了的烟扔掉，翻了翻顾展宏拿过来的文件，这是顾氏近期准备竞标的新项目，目前国内资源稀缺，相关研发成果较少，是机遇也是挑战。
股东会对项决定的态度还不明朗，而这正是他海外公司主要的开发方向，这也是顾展宏叫他过去的原因。
这份文件中提到的冀英科技在全球新能源领域内占据着领先地位，其技术优势和强大的市场竞争力在行业内极为强劲，如果能得到冀英科技的支持，这次开发不仅能为顾氏带来巨大利益，对扩张海外市场也十分有利。
而冀英科技的董事长林正承，是林知遇的亲叔叔。
顾慎泽放下文件，指节捏的喀喀作响，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叩叩——”
“进来吧。”
顾展宏看见他进来，放下钢笔，问道：“送个文件，怎么去了这么久？”
“顾慎泽那小子刁难你了？”
白谨纯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顾总没有为难我。”
顾展宏点了点头：“对了，林家那孩子刚才来过。”
“你跟他不是朋友么？”顾展宏略带深意的看着他，和蔼道：“不想去见见他？”
白谨纯抿了抿唇，很想去见林知遇，但是不行。
他不可以再和林知遇有过多交集了，如果见了面，他一定会忍不住对林知遇坦白，秦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可是、我还有工作，高秘书刚才交代我今天要把那些文件整理好……”
他刚从顾慎泽那儿出来，走一半又碰上了高秘书，对方刻意在等他一样，抱着一摞文件丢给他让他今天全部处理完。
那些密密麻麻的表格数据和中英文混杂的方案看得他两眼发黑，困难程度堪比让他熟练掌握八国语言拥有十年驾龄！
“他都给你安排了什么工作？”
白谨纯极轻的摇了下头，脸颊微微涨红了：“我、我还没弄明白，不过我会去向高秘书请教的，需要做什么我都会好好学的！”
这一层里每个人的薪资是白谨纯的二至四倍，与之匹配的是他们的资历和能力，处理好集团内部的各项事务是他们的日常工作。
而他只是一个狗屁不通的实习生，来公司做最多的事是给顾展宏泡咖啡。一天大部分时间里顾展宏都不怎么需要他，严格来说他还在培训期，单是学好一门外语就够难的了，他要学五门。
有秦帮他短期速成，糊弄公司考核还是没问题的，但秦今天不在，这些工作让他一个人处理，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吗。
可调他上来的人是顾展宏。
就算顾先生看重他是因为他们的关系，他也不想让顾先生失望：“您放心！我会好好做的！”
顾展宏起身，抬手揉了揉他的黑发，鼓励道：“好，慢慢来，不要心急。”
“嗯！”
“也不要为了工作冷落朋友，嗯？”顾展宏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白谨纯抬眸，大眼睛亮晶晶的，落了星子一样，乖乖点头：“嗯…”
顾展宏笑了：“我等下有个会，暂时用不到你，去吧。”
这下，白谨纯找不到理由拒绝了，如果秦问起来，他要说，是顾展宏让他去见林知遇的！
他忍不住翘起唇角，对顾展宏绽开个明朗的笑：“嗯！”
“对了——”
离去前顾展宏叫住他：“让高亚东过来。”
“好的顾先生。”
高秘书的办公位在外面，和Andy隔着一道玻璃门，白谨纯进去时里面两三个人正在工位上闲聊。
“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知道Andy姐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说人怎么能这么倒霉呢？”
她对面的瘦高个推了下眼镜，胳膊肘怼了怼一旁的男人：“Aiden，你可得去医院看望看望Andy姐，要不是她撞霉运，也轮不到你升职。”
同在秘书办公室工作，每个人的职责和权限稍有不同，Andy跟在顾展宏身边的时间不是最久的，却是最具话语权的，她走到这个位置全靠出众的个人能力，但总有人刻意忽视这一事实。
“哎哎哎，还没确定要升我上去呢，听人事那边的意思顾董要等她养好回来，让我暂替。”
按资历来算，他比Andy先进顾氏，这才没几年，当初要主动和他打招呼的小姑娘眨眼就成了顶头上司的心腹，处处压他一头。
她是能力强没错，可这么大个集团怎么偏偏就她入了顾董慧眼？
还不是因为年轻貌美身材好？
什么狗屁能力，顾董看上的是她的姿色还差不多，不然，她能翻出什么水花？怎么可能踩他一头？
高秘书咂摸了一下，压下心中怨气，眼珠一转，瞥了一眼旁边刚加的工位。
“那个小白呢？送个文件怎么这么久？就这效率还董事长助理呢……”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白谨纯站在门外，老老实实说道：“高秘书，顾董叫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说曹操曹操到，行我知道了，你过来。”高秘书冲他招了下手，拿下巴示意，之后一段时间旁边这张办公桌就是他的了。
“你暂时坐这吧。”
“你一个新来的实习生，没有太多个人物品吧？这张桌子够用了，你觉得呢？”
白谨纯看了看，他的工位比其他几人稍小一点，其他配置都一样，桌面上已经堆了一些文件，是高秘书让他处理的那些。
他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够用的，谢谢，麻烦您了。”
高秘书转头看了看其他两人，露出个略带嘲弄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道：“行了，以后你要谢的地方还多着呢，快点工作吧。”
等他走了，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出来，高马尾女子率先向白谨纯打了个招呼：“嗨，我是Aria，他是Ida，之前听Andy提起过你，没想到能够一起共事，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们。”
她凑近一点，手放嘴边小声说：“Aiden这人就爱耍前辈架子，真应该调他去韩国分部当总监，总之你习惯就好。”
白谨纯冲她笑笑：“没关系的，我应该待不了多久，等Andy姐身体好了顾董就叫我回去了。”
Aria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心道Andy说的不差，这个年轻实习生长得实在太过出众了，顶着这样一张脸，脑子精明一点，想必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她挂着微笑，半真半假的说：“不会吧，顾董看重你，怎么会让你再下去呢？”
见白谨纯不答，她结束话题：“好啦不聊了，你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噢。”
白谨纯应了一声，借搬东西为由下去了。
一见到培训经理他就问：“经理！刚才有人来找我吗？”
“噢，姓林的先生对吧，我让他去上面找你了，怎么？你没见到他吗？”
“您什么时候跟他说的？”
经理说：“就刚刚啊。我还好奇呢，他从上面下来的怎么没碰上你？”
白谨纯咬了下唇，摇摇头。
经理见他不说话就去忙了，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回培训室拿了手机，按电梯下楼，给林知遇拨了通电话。
无人接听。
白谨纯心里一跳，确定自己没有输错号码，等了几秒又打一遍。
还是无人接听。
林知遇不接电话。
白谨纯有些慌了，紧接着拨出打了第三次，依旧是自动挂断。
不知道林知遇走没走，但他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知道自己被耍了。
亏林知遇还为他担心了一早上，他这样躲着不见人家，让人白跑一趟，林知遇不生气才怪。
白谨纯很纠结：秦，你说句话好不好……
连秦也不理他。
电梯降到一楼，白谨纯走了出来，盯着黑掉的屏幕深深叹出一口气。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电人备注显示林知遇三个字，他条件反射点了接通。
对方静了一会儿，冷津津的声音响起来：“白谨纯，我需要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