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长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卫队,我乃敕封侍卫长,守武池鱼是也。”
“阁下深夜到此,意欲何为?”
“我承奉王命,保护长公主殿下,此番前来,便是职责所在,铲除一切谋害储君的奸人!”
“你说我谋害储君,有何证据?”
“我有人证!”
“何人?”
“燕丝姐姐和秦桑姐姐。”
“谁?”
“服侍长公主殿下的一等朝凰近身。”
“不认识。”
“两位姐姐告诉我,今日长公主前来探望你,殿下一番好意留你报恩,你不仅轻视我女儿国,还大胆顶撞殿下,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异族,留在殿下身边,就是留下祸害!”
“你们自己保护不好主子,是我救她于危难之中,现在,你们就是如此对待自己主子的恩人吗?”
“保护殿下不利,我等难辞其咎,只待除了你这奸人,为殿下最后尽忠,我便辞去一切职务,你是鬼巫族的人,凡我异者,必存歹心!”
“你这是强词夺理。”
“那你怎么证明殿下此番遇害不是尔等刻意为之?”
“刻意为之?”
“殿下在我眼皮子底下坠落山崖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成想是被人施了法阵,最后居然掉到了你们枯木林境内,回来时重伤昏迷,身边还多了一个你,如此蹊跷,你作何解释?”
云破月冷笑了几声:“你真是高估我了,我没什么要跟你解释的,随你怎么想,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那你就安心上路吧。”
池鱼迅速拔出佩刀,寒光一闪,云破月闭上了眼睛,等待池鱼手起刀落。
“住手!”
“参见长公主殿下!”
花弄影及时赶到,又是身着单衣只披了一件外套,脚下没有穿鞋。
“殿下,奴婢求您了,下次能不能把鞋穿上!”
燕丝和秦桑提着鞋追了上来,想服侍她穿上,却被花弄影晾在了一边。
“殿下贵体有恙,不好好休息,还顶着夜风出来作甚,劳烦两位姐姐,送殿下回寝殿休息。” 池鱼此话,刚硬无情,看似语句有礼,实则口吻命令。
“小鱼儿,你从小和本宫一起长大,仗着咱俩发小的交情,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是吗?”
“我哪有?”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一口一个我,你有多久没对本宫称臣了?”
“殿下如果要拘泥于缛节,属下遵命便是。”
“你这是什么态度?多亏今夜就寝前本宫多嘴向燕丝和秦桑问了一句云破月的情况,见她俩神情不对,逼问之下方知你自作主张前来找云破月麻烦,要是本宫来晚了一步,你是不是就要斩了本宫的救命恩人?”
“是!”
燕丝眼见气氛不对,和秦桑使了一个眼色,掩护她悄悄溜了出门。
“这么说,那女孩儿是个孤儿。”
“是的,想来也是个可怜的。”
“她真的能对小花儿无欲无求?”
“那要看哪方面了。”
“正经点儿,我说认真的。”
“是不是无欲无求,现在还言之过早,但目前来看,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对于小花儿,她也是真的在乎,虽然她很不想承认。”
“怎么的,她还敢嫌弃我女儿不成?”
“两码事儿,都是情窦初开的孩子,估计都还懵着呢,今天该说的我都跟她说了,她很聪明,应该都能听懂,我看这女孩儿年纪不大,心思倒挺重。”
“她身边跟着的那只黑豹,也不是寻常野兽。”
“看那豹子的体型和神态,应该也是林中之王,能驯服这样的大猫,这女孩儿真不简单。”
“那你说……”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太华殿内,戊寅长天和守武青冥已经就寝,正躺在床上说话,忽听得寝殿外一阵喧哗。
“是何人如此喧哗?”戊寅长天问道。
“启禀陛下,是长公主的近身秦桑求见陛下。”门外女王的俸天近身阿北恭敬地回答。
“带进来吧。”
秦桑一进寝殿,便在屏风外扑通一声跪下了。
“启禀陛下,鱼小爵带了人要去杀云破月姑娘,长公主知道后前去相救,现下殿下与鱼小爵正僵持不下,奴婢恐闹出大乱子,特来禀报陛下。”
“胡闹,待孤前去看看。”
“夜里凉,你安心休息,我去便罢。”守武青冥拦住了戊寅长天,自己起身穿好了衣衫。
“可是……”
“放心,有我呢,你安心睡吧,都是孩子,闹不出什么的,况且池鱼那孩子,最听我话。”
屋里没有点灯,月光如水,倾泻进来映在兵器上,散发出阵阵寒光,燕丝和一众侍卫们屏住了呼吸,目光不敢看花弄影和池鱼任何一人。
“守武池鱼,你欲杀我恩人,是想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殿下怎知她不是刻意接近你、谋害你?”
“从小到大,你从不会恶意揣测他人,如今是怎么了,就像变了一个人。”
“作为朋友,我愿两肋插刀,作为侍卫长,臣也忠心耿耿、万死不辞,守武池鱼从未变过,是殿下你变了,你被这丫头的美色冲昏了头脑!”
“大胆!”
“……”
“小鱼儿,我要你放了云破月。”
“……”
“本宫以太女长公主的身份命令你,放了云破月!”
“恕臣不能!”
“你敢违抗本宫!”
“臣不敢,只是臣是军人,是守武一族,臣只听命于女王陛下和大都督守武青冥,她们命我守护太女长公主安全,如今殿下身边有细作,臣不得不除!”
“守武池鱼,别逼我跟你翻脸!”
“殿下要放了这奸人,就请殿下先杀了守武池鱼!”
场面陷入一片死寂,池鱼一手握紧了刀,一手默默握紧了拳头,花弄影咬紧了牙,看着这固执的发小,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一怒之下随手从燕丝手上夺过自己的一只鞋子朝池鱼扔去,池鱼转身一闪,鞋子恰好飞到了刚走近屋中的守武青冥脚边,燕丝吓得另一只鞋也掉在了地上,忙扑通一声对守武青冥跪下。
“大晚上的,这是闹什么?”守武青冥看了一眼这屋内胶着的情势,花弄影和池鱼两人气呼呼地对峙,燕丝跪在地上发抖,云破月一脸冷漠,卫兵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她叹了口气,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屋中,“这黑灯瞎火的还舞刀弄剑,伤了人如何使得,还不快掌灯,收了兵器。”
众人得了守武青冥的命令,纷纷收了兵器站好队伍,只有池鱼,依旧固执地把刀对着云破月。
“小鱼儿,你这是干什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
“我让你把刀放下。”
话毕,池鱼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刀收回了鞘,宫人们把灯都点亮了,屋内顿时灯火通明。
“都下去吧。”
守武青冥把宫人和侍卫都打发了出去,自己慢慢到堂上落座,燕丝赶紧先为她奉上了一杯热茶,然后也迅速默默退下了,守武青冥坐下后随意地理了理衣服,此时的她只是身穿鹅黄色的里衣,外间披了件玄色绣了红梅的宽袍,幽黑的头发如瀑一般放了下来,只用一根墨绿色的绳匝松松绑了垂在身后,模样少了些白日里的英武霸道,却多了一分女子似水般的柔情与成熟的魅力,她优雅地端起茶杯,吹开来茶叶,小抿了几口。
“多大点事儿,都闹到太华殿去了,陛下不放心,我便来看看,没什么事,就各自回去睡吧。”
“可是姨母,那鬼巫族的细作……”
“谁说她是细作!”花弄影满脸愠怒地看着池鱼。
“对啊,谁是细作?”守武青冥配合着说道,语气里却毫无责备之意。
“姨母,这家伙……”
“什么这家伙那家伙的,这是救了咱太女长公主的恩人,她在女儿国一天,便是我们一天的贵客,你可别唐突了人家。”
“姨母,她怎么能是贵客呢?”
“陛下和本座说是她就是,该怎么报答恩人,我们心里有数,还用不着你一个黄口小儿来教,今夜你自以为是,随便自作主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还有没有我这个姨母?”
“是,小鱼儿知错了。”
“知错便好,以后别这么鲁莽了。”
“是。”
“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池鱼给守武青冥深深鞠了一躬,又对花弄影行了礼,最后白了云破月一眼,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行了,你们也快些歇着吧,这秋夜的风冷得紧,别又冻坏了,白瞎了众人救你们的心力。”语罢,守武青冥呼唤了门口的宫人,临走时看了一眼花弄影光着的一双脚丫,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在宫人的服侍下又回太华殿了。
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花弄影和云破月二人,云破月站在原地面无表情,花弄影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想来她肯定是生气的,花弄影想和她说点儿什么,话却噎在喉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良久,云破月走过来把花弄影的鞋子捡了起来,亲自蹲下帮她穿上,然后把所有烛灯吹灭,回到床上面朝里边躺下了,花弄影见她一语不发,更加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转过身,不请不愿地准备离开。
“大牙在哪里?”
在花弄影一只脚踏出房门的一刻,云破月突然语气清淡地问了一句,她赶紧回过身去看着她,只见她依旧面朝里边背对着她躺着。
“在国师那儿呢,放心,大牙很好,腿上的伤医官也给治好了,只是听说它太过凶猛,所以国师暂时把它关在了笼子里。”
“能把它还给我吗?”
“哦,好。”
次日,医女正在给云破月换药,忽见池鱼突然推开门闯了进来。
“鱼小爵嘉。”医女友善地向池鱼问候。
“姐姐嘉。”池鱼笑着问候了回去。
“你又来作甚?”云破月冷冷地问。
“放心,我这次来不是杀你的,既然陛下和大都督有令,我就先留你一命。”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如果可以,我一句话也不愿和你多说,更不想踏进你这屋子。”
“那你来干嘛?瞎显摆吗?”
“姨母让我把你的畜生还给你。”
听到这话,云破月虽然心中不快,但暗淡的眼里总算稍微有了些光芒。
“小扇姐姐,有劳了。”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美貌女子用一个竹笼提了一只黑色的小东西进来。
“这是什么?”
“它就是你那畜生,这家伙原本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没那么大的笼子,况且它脾性异常凶猛,食量也大的惊人,它被治好后还弄伤了我们三个勇士,我们没办法,只好请若水堂把它降服了。”池鱼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就是牙牙?你们都对它做了什么?”
“姑娘别担心,只是施了个咒语,把它的体型稍微变小了些而已。”小扇安抚着云破月。
“变小了些而已?大牙本来是只黑豹,现在只能算是……一只小黑猫。”云破月气愤地说道。
“姑娘怎么能这么说,您请看,大牙的牙不还在嘛。”小扇掰开大牙的嘴唇,笑嘻嘻地露出它洁白又锋利的两颗大犬齿。
“……”
云破月大约又修养了几日,这几日花弄影一次也不曾来看她,她本不想在意,但依旧觉得心里似乎有些东西堵的慌,感觉身体不至于像之前那样疼得不能动弹,某日天还没亮她便起身收拾好了东西,她自己本身没什么细软,只是把她住过的这间屋子打扫了干净,然后从竹笼里抱出大牙,摸了摸它的毛发,大牙也乖巧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果然还是有你陪在身边的好,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的身子还原的。”
“近日广石一族上奏,说是新发现了一处矿藏,都是上好的铁矿,用来打造兵器、扩充武装是再好不过的。”
“天佑我西凉女国,赐我们如此宝物,蚀阴日越来越近了,我们也得早日做好战争的准备。”
“一想到要打仗,我就提心吊胆的,三十年前那场战役,至今仍历历在目。”
“别怕,有我呢。”
“你再怎么神武,也为国家操劳大半辈子了,如今你也不年轻了,还要你继续殚精竭虑,叫人怎么能不心疼。”戊寅长天温柔地抬手摸了摸守武青冥的脸。
“守武青冥活着一日,便保护女儿国一日。”
“一天到晚只想着国家,也不想想我。”
“保护国家不正是保护你吗?”
“贫嘴。”
这日天气晴朗,戊寅长天和守武青冥正起身洗漱准备朝会,正穿衣呢,却见阿北恭敬地捧了一张字条进来:“启禀陛下,东和殿偏殿伺候的宫人来报,说今天早上那位姑娘不在屋中,只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留字。”
“呈上来。”
戊寅长天和守武青冥拿过字条一看,只见上面画了一间大房子,旁边一人一豹背对房子迈开了步子。
“这画的什么意思?”戊寅长天看得满头雾水。
“看样子,她离开了。”
“这么说,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的不错,我该怎么奖励你呢?”戊寅长天将一只手搭在了守武青冥的肩上,脸上露出得意魅惑的笑容,冲着守武青冥挑了挑眉。
“得了吧,我劝你还是想想,当你宝贝小花儿知道后怎么办吧。”守武青冥轻轻捏了捏戊寅长天的下巴。
“能怎么办,不听话就打屁股喽,打到她服气为止。”
“你呦。”守武青冥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说着呢,又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急切地声音。
“陛下,若水堂太常监的钦天监的星官求见。”
“马上就上朝了,有什么事朝堂上再说吧。”戊寅长天随手给守武青冥整理着衣领。
“陛下,事关蚀阴日,耽误不得啊。”
蚀阴日!戊寅长天和守武青冥对视一眼,满脸震惊,迅速宣星官进殿。
“何事如此紧急,速速禀来。”
“启禀陛下,自从那叫云破月的姑娘被带回女儿国,长星使玄诚子便发现星象有异,这几天长星使连夜观察,又加以卦术占卜,果然大有所获!”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