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对危机的反应比赵予宁想象的还要快,她余光只来得及瞥见一道黑影迎面飞扑过来,下一秒就应激地闭上眼,慌忙躲避。
仓促间,耳畔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尖戾的猫叫,随后,身上重量骤然增加,赵予宁踉跄着被推到墙上。
“唔……”
皮肉被撕抓的疼痛相当剧烈,沈青洲不由得闷哼,深埋肩窝的喘息又急又粗。
不远处,一只浑身炸毛的狸花猫呲牙咧嘴地竖着尾巴,锐利的猫爪子还未收回去,隐约可见一丝殷红。
它泛红的眼珠子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两人,喉间不停发出沉闷的示威嘶吼,弓起的背脊蓄势待发。
“青洲……青洲?”
赵予宁自然注意到明显具备攻击姿势的猫咪,紧张地拍了拍身上的人。
“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这猫不对劲,我们要赶紧出去!”
她怀疑是狂犬病之类的,微微低头,鼻端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心中一惊,又手忙脚乱地把身上的人推开。
距离一拉开,赵予宁终于看清了沈青洲的情况,瞬间皱起了眉。
洁净的衬衫领口零星沾着几滴血渍,往上,细白的脖颈侧面,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抓伤,鲜血淋漓,连皮肉都翻起来了,简直是糟糕透顶。
定了定心神,赵予宁瞥了眼地上炸毛的猫,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青洲的肩膀一点点挪动。
也是幸好,这猫对自己似乎没有太大的恶意,甚至看到沈青洲失去意识被她半托半抱地扛出去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好……现在安全了……”
赵予宁“砰”地关上门,依靠在门背上轻呼一口气。
缓了几口气,她视线下移,看到沈青洲苍白着脸闭眼瘫坐在地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这家伙似乎晕血来着。
“这一天天的,过得可真够跌宕起伏的……”
赵予宁有气无力地吐槽,但身体还是诚实地掏出电话,拨打了急救电话。
……
等到送去医院后,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赵予宁腹中空空荡荡,并不打算死守医院照顾沈青洲。
一是怕他多想,二是没必要。
所以,她摸出手机,从积灰的列表里翻出程杰的微信,拨了个电话过去。
第一次没人接,她耐心地打了第二次。
可第二次却被直接挂断了,看着那个对方已拒绝的红色字体,赵予宁不由得冷哼,这可真是忙啊。
她静坐了一会,病房里弥漫的消毒水气味让肚子更加难受,胃酸腐蚀没有进食的胃囊,传来一阵阵绞痛。
既然他亲近的朋友都不管不顾,那她又何必在这傻等,给他送医院已经是仁尽义尽了。
于是赵予宁心安理得地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填饱自己的五脏六腑。
刚起身,病房门口就急匆匆地冲进来一个人,嘴里还焦急地喊着:“弟弟,我最亲爱的弟弟!你可不能有事啊!”
沈青泽风卷残云地拐进病房,好一阵哭爹喊娘祈求弟弟不要走之后,又嘟嘟囔囔地补了一句。
“家里还有这么大个摊子等着你支楞呢……”
目睹了全过程的赵予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温馨场面,敢情是纨绔子弟不想担责任啊?!
“咳。”
她试图引起沈青泽的注意,得到他百忙之外的回头后,问道:“您就是沈青泽的哥哥吧?”,她隐约记得沈青泽提过。
“既然家人在这,那我就放心了。”
赵予宁满身疲倦地走到门口,又担心这傻不拉几的哥哥不上心,还不忘嘱托。
“脖子上的药一天三换,换药的时候小心别碰水。”
沈青泽自然满口答应,直到人走了,才幡然醒悟,他都没来得及过问这姑娘是谁,可太不礼貌了。
而且,他歪着脑袋坐在病床侧,细细琢磨刚刚那人的面孔。
他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呢?
……
在医院楼下找了家热腾腾的汤面店,热辣鲜香的面条慰藉饥肠辘辘的肠胃,撂下筷子的那一瞬,赵予宁才算是又活过来了。
她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蔫蔫地往外走。
吃面条就是容易犯困,赵予宁有气无力地把挎包搭在肩膀上,忙碌了一日的裙子皱巴巴的,她有些后悔今天穿高跟鞋出门了。
打车软件定位的上车地点离这还有一百多米,她低着头看着导航慢悠悠地走过去,就当消食了。
晚上的风比白天要柔和得多,总算驱散了日间的热气,吹在脸上十分舒服。
就是这么舒服惬意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肩膀被人从背后蓄意用力冲撞,赵予宁惊呼一声,肩膀上的挎包就被人抢了去。
一个黑衣男人不要命了地往前跑,更远处,停着一辆面包车。
!
不会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不良风气?当街抢劫?
挎包里都没多少现金,赵予宁意思意思跑了几步,高跟鞋实在是限制她的发挥,索性站住嚎了一嗓子。
“抢劫啦!”
她不抱期望能有人见义勇为,只是有些不甘心让坏人得逞。
但没想到,下一秒,身侧忽然冲出去一个人,三步并作两步,身手格外矫健,愣是在坏人上车前将人飞扑摁倒在地。
那面包车一见情况不妙,早就一脚油门跑了。
赵予宁赶到时,坏人还在不停地“哎呦哎呦”,想必伤得不轻。
她哼笑一声,弯腰从坏人手里夺回来自己的挎包,没好气道:“谁让你抢劫了?遭报应了吧!”
检查了包里的东西没少后,赵予宁又向见义勇为的好心人感谢。
“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这人就得逞了,真是可恶。”
说着,她还翘起脚,不轻不重地踢了脚地上的人。
求饶的哀嚎声更大了。
周琨见状笑了笑,也不邀功,解释道:“我只是恰好路过,顺便的事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他瞧见赵予宁面容姣好,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到底是忍不住提了一嘴。
“况且,为人民服务嘛,我们应该做的。”
听到这话,赵予宁还有什么不懂,这是遇上警察了。
她立马作钦佩的模样,十分狗腿地双手捧起周琨的手,声情并茂地感激:“原来是警察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送锦旗的!”
“咳……”听到锦旗,周琨压下心底的狂喜,面上却不露痕迹地拒绝,“不用不用,我们市局不允许收的,不用大费周章。”
好一个不经意提起自己的单位啊,赵予宁看着周琨那副青涩藏不住心思的面庞,忍不住好笑。
“行,那我不送了,谢谢你啊。”
“我车到了,就不跟你聊了,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也不看他崩裂的表情,憋着笑钻进了网约车。
车子驶过时,赵予宁隔着窗户还能看见周琨一副如遭雷劈的呆滞神情,彻底忍不住,轻笑出声。
司机从后视镜瞥见,乐呵呵地搭话。
“姑娘,这是捡到钱了,这么高兴。”
“也算吧,捡回钱了。”
赵予宁眼睛弯弯,侧着脸看窗外璀璨的夜景。
折腾了一下,心情倒是好点了。
……
回到小区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了,但这地段的小区安保都很靠谱,赵予宁并不担心,边走边哼着歌。
放空的脑海有一搭没一搭安排明天的计划,后天早上要面试,她明天干脆就不出门了,在家好好准备,力求给面试官一个好印象。
这么一想,明天索性就睡个懒觉,养养精神。
赵予宁越想越开心,脸上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脚步逐渐加快,打算回去洗个澡就窝进舒服的床上。
她这边欢欣鼓舞,自然也就没看见小区外几个蹲守的人。
“城哥,咱们不进去吗,这么好的机会。”拥挤的小车里,有人盯着赵予宁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刚说完,脑袋就挨了一记。
“傻啊你,没看见那几个保安虎视眈眈地到处巡视吗,还有啊,我告诉你,这种档次的小区,里面的摄像头多如牛毛,你想去自投罗网吗?!”
被叫做诚哥的男人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小眼睛闪着精光,他眼珠子转了转,斩钉截铁地下命令。
“不急,宋家还没派人过来,咱们还有时间。”
洗净一身的疲倦,赵予宁恢复了些精神,打算给自己调杯睡前小饮品。
以前在伦敦念书时,她没少被徐洳意带着去见识各种各样的酒吧,她不喜欢在舞池里扭来扭去,索性就撑着下巴在吧台上看酒保调酒。
时间长了,自己也学了点。
但国内自己囤的酒不多,她打算做一杯简单的,度数不用太高,微醺就行,好入睡。
她洗好杯子,又从冰箱拿出瓶金酒和几只青柠,她喜欢金酒里的杜松子香气,让人觉得很温暖惬意。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一下比一下急切。
赵予宁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东西,又擦了擦手,开门前谨慎地从猫眼里先看了眼,见是个老太太,才松了口气。
“有什么……”
她的“事吗”还没说出口,就被这个老太太一把推开,紧接着,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臭不要脸的东西,这是你该待的地方吗,赶紧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