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分离?如果形同陌路,分离是解脱,彼此无牵无挂,祈祷永不相见;如果关系稀疏平常,分离会感慨,但不会有太大情绪波动,彼此转身离开,不会相约下一次相见时间,祈祷互相安好;如果关系亲厚,分离是痛苦,魂牵梦绕、寝食难安,强颜欢笑、心如刀绞,祈祷世间再无分离一词,只愿永世相依。
这几晚,蒋淮锦都是抱着宋千勋睡得,随着离别日子的逼近,蒋淮锦开始不敢闭眼,他想多看几眼宋千勋,还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宋千勋。
宋千勋用手将他眼皮合上,开玩笑的说:“赶紧睡吧,你再看我,我都快被你眼神烧焦了。”
“明天,我们找个地方去约会吧,我还没跟你约过会呢。”蒋淮锦对着宋千勋的头亲了又亲,仿佛怎么都不够。
“怎么没有,之前我们生日,一起去西餐厅,我一直以为那个就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宋千勋回忆从前,那时的日子真是美好。
“其实,那天和你在电梯口分别,很多话我都想说,但是一想到我们不应该发展成这样的关系,我就没说,宋千勋,如果那天我勇敢一点,或许我们就不用分别。”蒋淮锦知道,那天的感谢,其实更多是爱意,可是感谢的话好说,爱意无从诉说。
“那去哪里进行我们的第二次约会呢?”宋千勋回问。
“你想去哪里?”蒋淮锦想听听宋千勋的意见。
“我想去看一场电影,想去游戏厅抓娃娃,想去玩一次密室逃脱,想去台球厅打球,想去攀岩馆攀岩,还想去体验一把赛车,速度与激情,你陪我吗?”宋千勋说的滔滔不绝,仿佛明天不是24个小时,而是240个小时。
“我陪,你想干什么我都陪,那我们先从看电影开始。”蒋淮锦打开猫眼app,将手机递到宋千勋手里:“来吧,选明天的场次,我们看最早的电影,然后吃个中饭,下午就去游戏厅、密室逃脱、台球、攀岩,反正都在一个商场,来得及,晚上再吃顿饭,第二天去赛车。你说,我的安排怎么样?”蒋淮锦像是个安排妥当的孩童,求着大人的夸奖。
“还不错,到底是管理层,时间安排的相当到位。”宋千勋满意的窝在蒋淮锦怀里,撒娇的说:“你安排的这么到位,奖励你一次。”
蒋淮锦看着宋千勋软绵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欢喜,皮肤白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简直比女人还要女人。
释放的时候,宋千勋将自己声音压到最低,二楼的动静既怕惊扰了一楼,也怕打扰了三楼,宋千勋越克制,蒋淮锦越卖力,经过这几次磨合,蒋淮锦越来越能抓到宋千勋的点了,他们彼此互相契合。
两人洗澡完毕,宋千勋递上一杯牛奶,蒋淮锦一饮而下,随后抱着宋千勋入睡。
黑暗中,蒋淮锦感觉宋千勋在摸他脸的轮廓,从额头到鼻尖到唇尖,再到下巴。蒋淮锦将宋千勋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大方的说:“尽情的摸,大胆的摸。”
宋千勋小心翼翼的抽回手:“赶紧睡吧。”
我想记住你的样子:深邃的眼眸,微微上挑的眼角,挺立的鼻尖,薄但是带着唇珠的嘴巴。刻在脑海里,一定要刻在脑海里。对了,还有那个即使迟早也要梳整的刘海,这下子记住了。还有这个怀抱的温度,是比体温还要高的温度,一定,一定记住了。
蒋淮锦买了早上的电影票,闹铃一响就睁眼了,他看着空空的床边,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真勤快,肯定又去吃元琼华的早饭了。可他怎么没听见元琼华敲门?肯定是睡太死了。蒋淮锦摇摇脑袋,疼的厉害,怎么会这么疼,难道昨天着凉了?
他稍微收整了一下,刚下楼就看见元琼华准备好了粥和小菜,奶奶和张嫂在外面散步,蒋淮锦坐下,元琼华立马拿出来了荷包蛋:“吃点,补充营养。”
“宋千勋呢?”蒋淮锦四周看了一下,怎么没看见宋千勋的身影:“他出去了吗?”
“不知道呀,你们是不是约了去哪里,他说去买点东西。”元琼华没敢看蒋淮锦,回答的含糊其辞,转身去了厨房。
需要买什么东西?蒋淮锦疑惑。不就是看一场电影嘛,需要买什么东西?宋千勋心细。蒋淮锦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电影就开场了,宋千勋该不会忘了吧。
蒋淮锦给宋千勋发了个微信:人呢?电影要开场喽,勋勋。
出现在微信上的,是一个红色感叹号。宋千勋拉黑了他。
蒋淮锦,从小就有聪明过人的头脑,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他拿起电话,给宋千勋拨了过去:“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果然跟意料的一样。
距离他出发去裕国还有三天,宋千勋没跟他打招呼,提前走了。蒋淮锦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是这样子形式的分别,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妈。”蒋淮锦崩溃的大喊,元琼华从厨房出来抱住了蒋淮锦,蒋淮锦泪如雨下:“妈,你这一次不要再骗我了,如果我现在追,我还能去送宋千勋吗?我想再看他最后一眼,就远远看一眼。妈,你实话告诉我,他几点走的?”
“六点半的飞机票,最便宜的航空,来不及了。”元琼华这一次说了实话:“我也不想骗你,可是你知道吗?之前在酒会,你意气风发,我拜托宋千勋,一定要照顾好你,你知道他怎么说嘛?他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在你身边,除非有一天,你不需要他了。两年前的中午,他红着眼回来,说你不会再需要他了,他做了他能做的,他尽力了。我如心疼你这般心疼的抱住了他,决定替他周旋,替他解脱。”
你没看见他当时憔悴的样子,在房间中呆了两天,不吃不喝,我害怕他出事,我就去敲了门,可是他蜷缩在床边,说自己没有家,再也没有家了。我心疼的不行,我告诉他,这里就是他的家。他在学校拿着全额奖学金,是佼佼者,很多公司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一直没去,因为他想呆着你身边,辅佐你。谁知,你越发荒唐,对他说了这种话。他从小父母双亲都不在,奶奶一手带大,你说这话,无异于杀了他。我跟他说,那么就去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不要再顾及蒋家,去放手拼搏。所以,他选了家最好的公司,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公司名字,那是我和他一起挑选的,但是没有理由再让你知道。
淮锦,每个人的离开都有自己迫不得已的苦衷,这一次,别再问,也别再追,我知道你们的约定,我不会来参与你们的人生,但请你们一定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蒋淮锦上了楼,元琼华第一次给了他放手的机会,给了他全面的选择,可是这却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答案,他想要元琼华给他答案,比如说,他在裕国的这里呀,你去把他追回来,他的号码是这个,你为什么不打。可是没有,元琼华让他,别问了。或许,这又是元琼华的一次自我主张。
蒋淮锦打开电脑,那个属于他们的私密软件还没有另一端的回信。他们登陆这个链接中,可以发送相应的信件储存在里面,等到下一个人通过密码登陆的时候,就能看见这封信。这封信,永远都是同一个用户名,只是大家登陆这个软件,储存在里面而已,所有的信息都不要携名带字,都是陈述式的,比如:“今天看见了条还看的围巾,围上应该不错。”即使追查,也是一段段简单的独白,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是,这个私密链接蒋淮锦和宋千勋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心链,在心链上,他们可以表达情愫,可如今,心链上却一直没有显示任何信件。
去宋千勋房间看看。
房间中一如既往的朴质,属于宋千勋的个人物品收整的干干净净,如果你无意间打开房门,会觉得这只是一间客房。蒋淮锦打开柜子,发现宋千勋把私人物品都收整在靠近沙发底下的那个柜子里,除非搬动沙发,否则只会看见空空如也的柜子内部。为什么那么较弱的一个人,却有这般钢铁的决心,蒋淮锦不敢想,但又细想,宋千勋应该是有的,否则从小父母不在,他又是怎么度过无依无傍的日子的?
宋千勋可以做到的,他也可以。
在枕头底下,漏出了一个小角,眼尖的蒋淮锦发现了,拉开,是有着椰子漆印封口的原木色信件,蒋淮锦打开,里面是宋千勋娟秀的字迹。
亲爱的淮锦,见字如面:
趁着你入睡,写下了这封信,写之前我双眼模糊,在黑暗中拥抱了你千百次,无法兑现约会的诺言,我真的抱歉,但是一旦开启了美好,离别就会变得犹豫,我一直认为蒋家如今的结局有我的过失,我这次起航,大概是为了将功补过。
两年前离开,我在心里恨了你千百遍,我在想携手与共的我为什么比不上巧言令色的他,可是后来一想,我们无名无分,我怎么可以带着情绪来看待你。恨意退却后,是爱意。我恨自己不够勇敢,恨自己走的太过果断,在绵绵的爱意中,我想了你千百遍,回蒋家我甚至不敢听见你的名字。那日你跌入我怀里,我欣喜,但着实不该在那样的场合。蒋叔叔、元阿姨待我如亲生,这次提前去裕国,我已经跟阿姨商量过,不愿你送机,因为我和同事一同前往,我也不愿接受哭泣的分别。
这一生,苟活到现在,我其实没有太大目标。从小到大,我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做主,自己去完成。来到蒋家,蒋叔叔会告诉我,学习金融,元阿姨会知冷知暖的问候,蒋奶奶更是在疼我在心里,我未曾感受的温暖,蒋家都给了我。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元阿姨也没有责怪,有的只是歉意,说你欠我的,可我知道,你哪里欠我什么,反倒是我,欠了蒋家。这一次,我竟然有了目标,竟然有了奋斗的方向,淮锦,我走了。
最后,牛奶中我加了点安眠药,头太痛的话找个地方按摩一下,舒缓一下。至于我们的约会,这么长的人生,怎么会找不到时间呢?爱你。
无名氏
从此,忘却彼此名字,不再有名。
从此,异国他乡各自安好。
蒋淮锦捏着信件,拿起打火机,烟雾缭绕,熏的呛眼,好一个无名氏,好一个宋千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