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焱从怀中取出丸药，塞入徐灵因吃惊长大的嘴。徐灵下意识吞咽，苦涩的味道顺着舌苔传遍整个口腔，本能的往外吐，却被递到唇边的水灌入了喉管中。
“司徒晟给的。”司徒焱语气淡淡的，顺手给被呛到的徐灵拍背。
“哦，啊？他给的，他有那么好心吗？”徐灵点头的动作猛然止住，听到丸药的来源，有种想抠喉咙的冲动。在徐灵的印象中，司徒晟与司徒焱的关系并不好，他担心对方使坏。
“已喂下五丸，有好转。”言下之意，要有问题早就出事了。
“哦，那也是。”徐灵呆呆地点头。
说过几句话，徐灵精神不济，被司徒焱扶着躺下。给自己和徐灵擦过脸，司徒焱脱下外衣躺在床内侧，不久，房间内除了一道平缓一道粗重的呼吸声，再没有任何响动。
徐灵身体彻底恢复又过了一旬，他再跟着司徒焱出门时，天空飘起鹅毛大雪，走到国子监时地面已铺了厚厚一层，靴子踩上去沙沙作响。
“七弟，等等我，咱们一起进去。”
说话声由远及近，徐灵转头，司徒晟快步上前，身后是小跑着跟上来的贴身内监。
司徒焱朝司徒晟点头，等他走到跟前。
司徒晟瞥一眼徐灵，笑着对司徒焱道。“我那丸药不错吧。”
司徒焱点头。“多谢五哥。雪地寒冷，五哥我们快进去吧。”
司徒晟熟稔地领着司徒焱往前走，徐灵落在后面目瞪口呆，司徒焱何时和司徒晟如此要好了。
北风卷来，徐灵冷得一激灵，提脚快步追上去。
阔别一月再踏入广业堂一侧的小房间，徐灵深吸口气，用力握紧提着的篮子。
几位皇子的贴身内监陆续走进来，眼见胡恭、胡俭的目光在房间内一扫，落在徐灵身上时露出两排微黄的牙。
徐灵沉默地盯着向他走来的两人，面色不变，悄悄提高警惕心。
“阿灵兄弟，坐这哪暖和，和咱一起来火边才暖和。”胡恭道。
“是啊，走走走，我们兄弟弄到了几块葛根，烤着香极了，阿灵来和咱们一起吃。”胡俭说。
据说胡恭、胡俭两人有血缘关系，他们一同入的宫，一起成了五皇子的贴身内监，往常跟着他们的主子作威作福，以前徐灵没少遭他们白眼、奚落。
看着两张眉眼相似、突然热情的脸，徐灵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疏离地道。“多谢两位，我坐这挺好。”
胡恭、胡俭互看一眼，显然没想到徐灵会拒绝，胡恭笑嘻嘻地道。“阿灵不要外道，咱们殿下与七殿下要好，我们也该多亲近才是。”
边说边给胡俭使眼色，胡俭一把揽住徐灵的肩，将徐灵半拉半推地往火盆边走。
“诶，篮子。”徐灵低呼道。
“放心，丢不了。好好，我帮你拿着。”胡恭提起落在身后的篮子，跟上来。
几步路，徐灵频频回头看胡恭手中的篮子，生怕他有多余的动作。
不过到被胡俭硬按着坐下，接过胡恭递过来的篮子，徐灵也没发现胡恭有打开过篮子。
炭盆对面的喜贵朝徐灵点头，徐灵也向他点点头。先前将徐灵拖住的两个内监见徐灵看过看，很自然的露出笑容，仿佛先前的事没发生过。
徐灵的目光又轻轻落在其他几人身上，他惊奇的发现，这些一月前都冷漠、轻视自己的内监们，再见时态度似乎都软和热情了不少，便是曾与司徒焱发生过冲突的司徒弘的贴身内监们，虽依然眼高于顶，他却本能地感到他们对他的态度和先前不同了。
徐灵突然好奇自己生病的这一月，司徒焱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一众皇子都转变态度。
吃了一块烤葛根，徐灵似乎与众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午膳司徒焱没有回福阳宫，而是受五皇子之邀去了他百王宅的府邸。
百王宅位于皇宫外围，仍属于皇宫管辖，却不像内宫那般门禁森严，是专为年龄渐长却未成家的皇子们准备的居所。五皇子已年满十四，上半年刚搬来。
穿过被清扫过的院子，徐灵跟在司徒焱身后进入了司徒晟的宅邸。他的住所与他为人一般张扬，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富丽堂皇。司徒焱的那间房与眼前对比，显得灰扑扑的暗淡无光。
司徒晟将司徒焱引进门，精美的食物已摆上方桌，扑面而来的暖风带来食物的香气。
徐灵目光不由得落在蒸腾着热气的桌上。那些鱼肉并不稀奇，毕竟是司徒晟做东请客，但中间那冒着团团热气的锅子却很让徐灵惊喜。
冬天就该吃火锅才过瘾。徐灵没看错，那个铜制的像是两层叠在一起帽子的锅子就是火锅，不过它现在不叫这个名字。
“我们兄弟小聚让下人们随意备些吃食，其他倒也寻常，只这暖锅是西边传来的，冬日驱寒正好。”司徒晟亲自将司徒焱引到客座上。
两位皇子落座，胡恭胡俭一左一右立在司徒晟身侧，接过身旁内监递上的银筷，一个为主子布菜，另一个为两位殿下倒酒、往暖锅里添菜夹菜。
徐灵的反应明显慢半拍，见胡氏兄弟两的动作，他赶紧上前，拿过一旁内监托盘的银筷，略有些笨拙地为司徒焱夹菜。
可惜这次他不能上桌，悄悄咽了咽口水，徐灵将自己看中的菜一一夹到司徒焱面前。他吃不着，让司徒焱替他多吃点。
胡俭惊讶于徐灵完全没有关注主子的偏好，且同一道菜夹了好几回，被胡恭一瞥，他也收回了目光。
“七弟的内监倒是有些意思。”司徒晟的目光在徐灵身上掠过瞥向司徒焱，突然开口笑道。
司徒焱快速将碗里的食物吃完，目不斜视地等着徐灵继续夹菜。不知是刻意忽略还是真有疏忽，并未有人专门教导过司徒焱礼仪，他对食物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这番行为在司徒晟的眼中既失礼又无礼，他眼神一暗，随即又扬起笑脸。“看来这些还颇合七弟的胃口。来，我们兄弟小酌一杯。”他率先举起酒杯。
司徒焱拿起酒杯时徐灵好悬没有立即出声制止，司徒焱才十二，在他的眼中这个年龄可不适合饮酒。但徐灵也知此时不是他说话的时候，只有眼睁睁开着司徒焱喝下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