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纵捧着那杯热饮料说:“广告的宣传语总是响亮。”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聊这个,他在没话找话,如果许野汶能跟他聊点别的,他就再也不会提高乐高喝了就能长高那种无趣的话题了。
“明天我不过来了。”许野汶突然开口。
程纵杯子里的饮料差点散出来,许野汶帮他接过去,他怔怔的看着许野汶,问为什么。许野汶说:“我要跟我奶奶回趟乡下。”
程纵不信,他质疑道:“你没有骗我?”
许野汶皱眉看他,他们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程纵的敏感多疑在许野汶面前呈现为咄咄逼人。程纵说:“为什么偏偏是这周。”在零零一没了以后。程纵觉得许野汶在躲他。
许野汶平淡的视线就像在观察程纵,两道扫描的光,器械般穿过程纵的身体,直抵他的灵魂。程纵比许野汶还过不去零零一那个坎儿。许野汶可以理解程纵,因为程纵才是那个孕育过零零一的人。但他不能拿零零一来当作武器。
“那你也去。”许野汶的声音变得没那么脆了,好像鲜美的膨化食品在拆开真空包装没有被人享用完以后的疲软,说:“你去了就知道为什么是这周了。”
程纵顿了下,沮丧道:“你明知道我出不了门。”曹青萍也不会让他出门的。
“所以呢?”许野汶叹了口气,“程纵,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别这样对我,我不想在零零一没了以后就跟你分开。”
程纵眼圈一下就红了,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别折磨我。”
程纵因为情绪过激而打了个颤栗,他的身体紧绷着,眼睛发直,语速急促道:“你只顾自己吗?你有没有关心过我啊。我就是在折磨你吗?”
“我要怎么关心你?”许野汶尖锐道:“像你妈那样吗?”
“够了!”程纵圆睁的眼眶里滚出一行泪水,说:“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让我怀上孩子的,现在嫌我烦,是不是太晚了。”
许野汶:“你冷静一下吧。”
程纵死死盯着许野汶离开的背影,扬声道:“你走了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许野汶停下脚步,他没有转身,程纵发出无助的哽咽,他背对着程纵缓声道:“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你想听我说恨你,恨你弄丢了零零一。我们就会像无数对夫妻一样仇恨着彼此,咒骂,苛责,恨不得对方下地狱。你心里也有一团火是吗。你甚至开始让我思考,如果是我怀了零零一,我会怎么做呢。”
他倏地转身,凝视着床上的程纵,他一步步的走向程纵,程纵揪着棉被,皮肤下蓝绿血管虬起,头在不自觉的晃。许野汶没有坐下来,他高大的身架得低着头,才能把程纵看的很清楚。
“程纵,我要是真恨你,我现在就*你,让你再怀一个。”许野汶沉声,“不要企图通过别人的指责来获得解脱,你觉得你做错事了,让人家骂你两句,你心里就会好受。不要这样。你能不能勇敢一点,说你今天会站起来,说你明天会变得比今天更好,而不是说你要从这里跳下去。我不会喜欢那个要跳楼的程纵,如果我不喜欢你,我就不会关心你的死活,这样你死了跟我也没关系。”
“懂吗?”
程纵打了个哭嗝,许野汶从床头拽纸给他擤鼻涕,程纵抱着卷纸,眼泪滴在上面,漂白的纸开始变形,连成一片,就像人眼泪凝聚而成的海浪。
程纵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懦弱,与此同时,许野汶毫不留情。程纵不喜欢这样的许野汶,甚至可以说讨厌。但程纵知道这就是许野汶。
“剩下的后面再说。”许野汶按了按程纵的脑袋,走了。
程纵躺在床上,曹青萍进来给他送牛奶,问他是不是跟许野汶吵架了。她那会儿听见动静了,没敢进来。程纵说没有。曹青萍装无事发生,只能起身出去。
程纵翻了个身,眼角的潮湿染在枕头上,洇成一片。
又过了一周,程纵行动开始变得自如,零零一留下的痕迹正一点一点被他抹除。他翻出衣柜里的小孩儿衣服,一股脑的塞进蛇皮袋里,想丢掉。曹青萍说他败家子儿,他不用不能送给别人用吗?那都好好的衣服,没见过这么浪费的。
程纵只留下了一双虎头鞋,那是许野汶买的,他犹豫了下,没有清理掉。
等到了周六,许野汶照常上门,曹青萍那天值班,程领军不在家,家里只有程纵。程纵拉开门,看到刚理完发的许野汶,明明还是那个差不多的长度,却又冒着头茬青草的清新似的,程纵愣了下。
许野汶:“不欢迎?”
程纵侧身让他进来,看他熟稔的踩掉白球鞋换拖鞋,程纵突然抱着他亲吻起来。他被程纵抵在雪白的墙上,没有躲避,也没有张嘴。程纵吻不开他的嘴,逐渐泄了气,茫然的睁眼看他。许野汶敛眸,程纵觑到他睫毛投下的那团乌影,五官立体犹如陈列的雕塑,完美的有些不近人情。
程纵联想到自己的体重,圆润松垮的肚子,大腿挤压的软肉,意识到自己可能失去了吸引力,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许野汶开始逼近他,他转身假装有事要做,堂皇的走向客厅的沙发。他的脚步透露出局促,人还没坐下,就被身后的重量给压倒在沙发上。他的半边侧脸贴着沙发套,许野汶重重的压在他的身上,他的下巴被钳住,转过来,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同许野汶接吻。
“唔。”他挣动了下,许野汶的舌头猛的顶进来,长长的手指把着他的侧脸,他的脖儿上狰出了筋,被动的承受着许野汶的侵占。
许野汶把他翻过来,舌头甚至没有从他嘴巴里拔出去,四片唇瓣胶合的紧,程纵双颊晕红,发出黏腻的闷哼。他的手往下钻,摸到许野汶的裤子抽绳,还没来得及拽,就被许野汶摁住。
他不解的看许野汶,许野汶摇头,从他身上起来,他身体里刚燃起的火苗因为后劲不足又熄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