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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余年如一梦

    徐礼最近去录窈阁去得勤,再加上杜奉仪前些天顺利为徐礼生下儿子。萧妍想到这更气愤,徐礼今天要是还在录窈阁待着,就把他的东西全丢去录窈阁。

    说曹操曹操就到,徐礼抱着一个孩子进来,送到萧妍跟前,眉眼都是笑意说道:“瞧瞧,可合眼缘?”

    萧妍接过孩子,小心翼翼抱着。

    “好看,真像你。”

    徐礼偷偷观察萧妍的表情,然后提出孩子她来养。萧妍脸一跨,说道:“不要,这是杜奉仪的孩子。”

    他早猜到萧妍会拒绝,不慌不忙说道:“民间妇人产子而死的事不在少数,妍妍,这事你不必担心。”

    不说这话还好,萧妍看着徐礼那张温和的脸打起了寒颤。

    “你是不是犯病了?”

    “我清醒得很,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说完,徐礼挤在萧妍旁边,逗着孩子。

    “送回去吧,孩子我们会有的。”萧妍见徐礼情绪不对,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就在这时,录窈阁常侍奉在杜奉仪身边的婢女来报,杜奉仪死了。

    萧妍抱紧怀里的孩子,一脸震惊看着徐礼。到底是她小瞧了徐礼。

    “妍妍,送不回去了,这下可不是我不愿意。”徐礼双手一摆,朝萧妍无辜一笑。孩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哇哇大哭,萧妍第一次应付这事有些慌张。徐礼就坐在一边静静看着萧妍哄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哭声越来越大,萧妍似乎想到什么,赶紧让人把孩子抱给乳娘。

    宫婢抱走孩子后,屋内一下安静下来,只余萧妍徐礼两人。萧妍喝了杯水后缓过劲来,指着徐礼的鼻子骂道:“你发什么疯?昨天我还去看杜奉仪了,她面色红润 好得很,你怎么这么缺德,杀了自己孩子的母亲。”

    徐礼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吼道:“你以为我想这样?还不是你母亲失德,才要用这孩子保你一命。”

    “你知不知道李晟,李万已成白骨,也就皇帝念着点情分只圈禁她。”说到激动之处,徐礼上前捏住萧妍的肩膀,再次发泄道:“若是你母亲经此一事能安分守己也就罢了,为何她又去搞什么巫蛊邪术?我问你,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若是一心求死,大不了白绫一条,好好得来打搅我们做什么。”

    萧妍猛然推开徐礼,扬起的手又放下,无助宣泄道:“徐礼,你对得起你读的书吗?我母亲今年五十有四,你动动脑子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还有,你,立刻,滚出去。”萧妍手一挥,指向门口。

    徐礼自知理亏,没再反驳,出去前轻飘飘说了一句:“你最好是养着这孩子。”

    萧妍瘫坐地上,只能狠狠咬住手背抑制哭声。

    皓国公主行巫蛊之事随着皇帝杀了几名官员后好似落幕,没人在提起。徐礼也恢复往常脾气,那天癫狂样子一去不返。

    所有人都以为日子又回到正轨,萧妍却整夜整夜睡不着,她感觉一场腥风血雨在等着她。

    新年才过,宫中频繁传出要废太子。又因为在朝会上,徐礼和舒王在官员任命上起了争执,皇帝不分青红皂白骂了徐礼一顿,舒王一党借皓国公主巫蛊之案再次火上浇油。

    徐礼脚步放缓,推开虚掩的门。萧妍抱着孩子坐在小窗下,花瓶的阴影挡住萧潇半边脸。一旁侍候的人得了徐礼示意,赶忙抱了孩子下去。

    徐礼环住萧妍的腰,头埋在她怀里。

    “今天朝会这么早就散了?”萧妍问道。

    “散了,十天半个月也不用去,正好陪陪你。”徐礼自嘲道,然后更用力抱着萧妍。

    萧妍心里一沉,徐礼的太子要保不住了,他们的命也是。

    “在想什么?”

    萧妍半开玩笑道:“在想我们会被流放到哪?”

    徐礼听后笑了起来,半真半假说着:“你想太远了,没人会允许一个废掉的太子还活着。”

    徐礼被呵斥闭宫反省整整半月,要废太子的流言愈传愈烈,传到最后变成了,中书省已拟好了废太子诏书以及鸩杀皓国长公主。中书侍郎徐常看情况不妙,差人递了消息,徐礼得了信匆匆忙忙换了朝服进宫了。

    萧妍只能干着急,她的几个哥哥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帮不上什么忙。

    直到戌时,徐礼才回来,狼狈不堪,额头中间一大片青紫。萧妍看着徐礼,料定事情不妙,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怎么哭了?”徐礼轻轻抹去萧妍脸上的泪。

    “这下你那雪颜膏可派上用场了,也不知能遮得住这不?”徐礼故作轻松说道。

    萧妍止不泪,转过身去,带着哭腔问道:“皇帝怎么说?他打算如何处置我娘?”徐礼压下疲惫,回道:“没事,诏书来了就接着,没了太子之位又不是不能活了。”

    “她依旧住在春和宫,一切照旧,只是没了公主名号。”

    “当真?”萧妍追问。

    徐礼走到萧妍跟前,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道:“当真。不然我这头可算白磕了。”

    徐礼卷起裤腿要抹药,萧妍接走药瓶,在手心揉开,轻轻抹在他膝盖周围。

    “要不你主动辞了这位置,我们带着念度远离这里,过普通人的生活。”

    “妍妍,你想的太天真了,一旦我退出,整个东宫的人都活不了。”

    萧妍心里又有了别的想法,舒王一党找不到徐礼其他错处,只揪着姻亲来,只要断了这节亲,舒王就就揪不住徐礼的错处了。第二天,没等萧妍去请旨宫里头就来了人,皓国长公主思女心切,皇帝仁慈,特召萧妍进宫。

    萧妍跟母亲说她不想连累徐礼,要同他和离后,皓国公主忍了多时的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抱住萧妍,千言万语只换成三个字:“再等等。”

    萧妍没听皓国公主的话,打算去太和殿,半路被王皇后的人拦下。

    王皇后劝道:“你这是做什么去?皇上正在气头上,你何必找晦气?”

    萧妍忍了忍,还是说出了此行目的。

    王皇后皱了眉,眼底流出一丝不舍,委婉道:“别去了,这事早有人想到了,所以今日你母亲才急着要见你。”

    萧妍从宫里回来后的第三天,皓国公主染病走了。王皇后特意遣了身边的嬷嬷来说,人前萧妍不敢有太大的情绪流露,学着她最讨厌的样子跪下谢皇帝隆恩。她忽得明白了母亲让她再等等的意思。

    夜里,王良娣来了,罕见地穿了件素白衣裳,头上的珠花寥寥。萧妍情绪大崩,两只眼哭得红肿,只隔着屏风与王良娣说话。

    “萧合死了。”王良娣本想说更多,在她说出萧合的死讯后,哭声代替了一切。

    只听屏风倒地的声音,萧妍摇摇晃晃来到王良娣跟前。

    “放肆!扯谎都扯到本宫跟前来了。”

    王良娣接住摇摇欲坠的萧妍,抹了把眼泪哭道:“妍妍,你要挺住,我本想瞒着你。”

    “你大哥得知萧合死讯连夜奔向常州,哪知半路遇了山贼,死于他们乱刀之下。”

    连着失去三位至亲,萧妍心头一梗晕死过去。

    王良娣慌了神,没等她出门叫人,徐礼推门进来,见萧妍倒在地上,二话不说一巴掌甩在王良娣脸上。

    萧妍醒时,徐礼守在旁边。

    “妍妍。”

    “嗯。”

    “你好些没,我让太医进来?”徐礼试探性问道。

    萧妍摇头,哑着声道:“圣旨还没来吗?”

    “什么?”徐礼莫名心慌,他刻意躲避萧妍的目光。

    萧妍呡了呡嘴,撇开话题道:“给我倒杯水。”

    徐礼如释重负,慌忙起身去倒水。

    “我试一试,温的,正好。”徐礼把水递到萧妍嘴边。

    “殿下费心了。”

    萧妍配合度极高,喝完了杯里的水,语气淡淡道谢。

    徐礼心一揪,挤出一抹讨好的笑来。这笑容入了萧妍的眼,如尖刺一般狠狠扎疼她。屋里的气氛过分怪异,徐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萧妍瞥了他一眼,随口说道:“殿下,你去歇歇吧。”

    徐礼舒了口气,轻快起身,关心道:“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看着徐礼匆忙离去的背影,萧妍不自觉笑出声来,原以为自己嫁得是天下顶好的儿郎,没想到是个虚伪至极之人。

    徐礼前脚离开,王良娣就来了。自王良娣走近萧妍,她的目光就锁定在王良娣的脸上,厚厚的脂粉还是不能掩盖红印。

    王良娣坐在床边,温温温柔柔说着:“不打紧,这算什么?想当初我硬要嫁萧合,不入东宫被打得比这狠多了,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萧妍放下戒备,扑进她怀里。

    王良娣轻轻抚着萧妍的背。

    “四哥没想辜负你,父亲怕他生事将四哥关了起来,你和徐礼成婚一月有余才把四哥放出来。”

    王良娣小声哭泣,背着萧妍想抹去泪水。萧妍也不动,任由王良娣抱着去宣泄自己的苦楚。

    皇帝念着旧时情分,以公主之礼草草安葬了皓国公主。

    徐礼和萧妍因为是否去送葬大吵了一架。徐礼为了撇清关系,坚持不去,也不许萧妍去。

    “徐礼,我问你,那日你在太和殿磕破了头求得倒底是什么?”

    面对萧妍的逼问,徐礼半天说不出话来,随即跪在萧妍脚下,抱住她双腿,说这:“是,我那天求得是让皇帝允我二人和离。”

    “让你入观带发修行,以此保住你的性命。等日后我做了皇帝再将你以皇后的身份迎进宫来。”

    萧妍听后,怒不可遏,狠狠甩了徐礼一巴掌,嫌弃说道:“狗屁,你别在自欺欺人了,如今还有比这太子妃的身份更能保我一命吗?”

    说罢,萧妍蹲下身来,心平气和道:“和你曾祖父一个德行。”

    “还有,你不配去送我娘,理由我为你想好了,太子突然风寒,身体抱恙。”

    徐礼张了张嘴,又低下头去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