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去哪了，怎么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沈望看着回来的许挽呈说道。
“上厕所。”
实际上程诺带他过去之后，他进去洗了个手就出来了。
接着，沈望激动地说：“你知道我刚在那包厢门口看见谁了吗？”
“谁？”许挽呈挑眉，反问道。
“你还记得上次你撞到人，结果还跟你说对不起那人不？”
“有点印象。”
“刚包厢出来那人就是他！他跟我们一个学校的。而且，我跟你说，我还想起一事来，王丞被打那天，有一浑身是伤的人从我们旁边经过，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来着。后来我去厕所门口看的时候，里边有四五个王丞的小弟，估计那人身上的伤就是被他们打的。”
“他伤好了，我一时之间还没认出是他。今天仔细一看，原来他就是程诺啊。”沈望恍然大悟。
“程诺？”许挽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沈望看他念叨，以为他是好奇，便继续说：“他啊，刚来学校那会就出名了。不知道哪传出的消息，听说他爸早几年故意撞人，然后畏罪自杀了，这事当年闹得挺大的。被撞死的那人听说官位挺大的，事后他儿子见肇事者已经死了就没再追究。之后，程诺他妈也跟人跑了，接着就有人说程诺是煞星，遗传了他爸的犯罪基因，所以他妈才不要他的。”
“不过这事的真伪我是不敢确定的。”沈望喝了口酒润嗓子，又继续说道。
“程诺平时也不爱说话，阴沉沉的。学校里传他谣言，他也从来没有解释过。时间久了，其他人就觉得他是默认了。不过，除了王丞总是找他麻烦以外，别人都不敢惹他。”
沈望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双臂张开搭在上边。
“这不，再老实的人也会有爆发的那天，王丞自食其果，把自己送进了医院。不过，后来他竟然没追究，硬生生把这口气吞了。照理说，他爸是王云飞，王丞天天拽得跟二百五似的，还是第一次见他不敢还手。”
许挽呈兴许也是有些意外，眉头轻挑，在沈望说完话之后没有任何表态。只是缓缓地靠背，再一次偏头，望向楼下，视线随着手臂上的那抹白色移动。眼皮下垂，阴翳挡住他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诺在十字路口拐弯，走进有些昏暗的小巷里。
因为酒吧有人闹事，经理见他受伤，就提前放他下班了。
他手里抱着一个包裹，前两天到的，一直没时间去拿，今天正好有空。
走到楼梯最后一个转角口的时候，程诺把受伤的那只手臂袖口往下扯了扯，确保遮住露出的白色绷带，才接着往上走。
站在家门口，他转头往奶奶家门看了眼。门底下缝隙没有透出光，看样子里边的人应该是睡下了。
程诺放轻开门的动作，进去后，却没关紧门，虚掩着。
没一会儿，进去的人又走出来，换了身黑色短袖，手里拿着一个高板凳，还有一个拆封的监控摄像头。
他走到能完全监控自家和奶奶家门口的天花板底下，把凳子放那，踩上去，安装摄像头。
装配的动作很轻，只有偶尔的悉索声。
无障碍扶手的安装师傅他其实早就联系好了，只是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和时间。摄像头也是以防万一，为了监控奶奶出入屋子的异常情况。毕竟奶奶也是独居女性，安装在室外也许会好些。
奶奶她女儿在外省打工，除了偶尔的视频通话以外，其他时间根本没空关心。奶奶照顾了他这么长时间，他应该多做点什么的。
程诺插上电源，从凳子上下来，把工具和垃圾收好。
头顶的灯泡不稳定地闪烁两下，接着又恢复了正常。
周一，大教室里人比平常要多，程诺找了个靠后的角落坐下。
今早老师发通知，叫他们班和综合特培班到这里集合。
综合特培班，顾名思义，里边的人都是学校要全面特别培养的人才。一定的财力、势力和优异的成绩缺一不可，许挽呈也在里面。
当然，如果拥有前面两样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想要获得一个不错的成绩并不是什么难事。王丞上学期就是待在那个班里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转到了程诺他们班。
许挽呈他们来得太晚，到教室之后，只剩下最前面的几个位置。
底下声音嘈杂，程诺循声看过去，发现几乎都是他们班的人在说话。
程诺抬眸，视线从前面那些说话的人头顶越过，想要看看被讨论的主角。却猛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事人的目光早已落在自己身上。
在他望过去的那一秒，视线无声地交接。许挽呈的眼眸永远都是那么平静淡然，在这一刻，仿佛把时间都给冻结住了。
他看见许挽呈的瞳孔移动，从他身上离开，漫不经心地扫过他左右的两个空位，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转身，和沈望一起坐在第一排的两个位置上。
像是跟寻视线的痕迹，程诺下意识也看向自己旁边没人坐的位置，眼睛上抬，静静地看着许挽呈的背影。
他想知道那一刻，许挽呈在想什么。
会想要不要过来和自己一起坐吗？
还是会疑惑，疑惑为什么他的旁边没有人坐？
“你好，我可以坐这个位置吗？”
听见左边传来声音，程诺有些惊讶地转头。
那是一个男生，好像是最近刚转来他们学校的。黄色的头发，左边的耳朵上亮闪闪的，带了三四个耳钉。他皮肤很白，黑色银边的眉钉和唇钉在他的脸上，变得更加显眼。
就是这样一个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就是混子的人，刚刚竟然礼貌地询问程诺是否能坐他旁边。
周围对他们的讨论声渐起，也许是因为程诺和那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太过于怪异。
“可以，你随便坐。”
程诺想说这个位置，其实是不用征求他的同意的，但好像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毕竟他们一看就不像是以后还能有交集的人。即使在大家看来，他们就是同类人，怪异又不合群的那种。
“你好，我叫顾柏，柏树的柏。你呢，你叫什么？”
坐在左边的人毫不见外地向程诺介绍起自己，微微歪着头，笑得很灿烂，配上他那顶头发，格外耀眼。
程诺愣住，懵懵地看着面前的人，眨了两下眼睛，才缓缓道：“......程诺。”
该怎么形容这份心情呢？
很奇怪。
但又很新奇。
第一次与不认识的人互通名字，这是二十六岁的程诺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心情仿佛浸泡在一处暖洋洋的池水中，心脏也在雀跃地跳动。
“我们好像是一个班的，以后就请多多照顾啦！”顾柏爽朗地拍了两下程诺的肩膀。
程诺是个不太擅长交际的人，顾柏的举动虽然让他有点不适应，但谈不上不喜欢，他慢一拍地点头：“好。”
奇怪。
上辈子，他从头到尾到没见过顾柏这个人。像顾柏这样鲜艳显眼的发色，他不可能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程诺望向教室前方数字屏，上面的日期从他醒来那天继续延续着，没有任何意外。
但好像，又有什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老师进到教室，环视一圈，清了清嗓子。
“这一周，我们要进行野外生存实践，考虑到综合特培班的人数过少，为了高效利用学校资源，所以校方决定，此次活动由专业A班和综合特培班共同参与。全部活动必要的费用学校出资，在座的每一位同学无特殊情况必须参与。”
“此次活动需要分组，一组最多不要超过五人。自由组队，明早十点准时在学校门口集合，队伍名单今晚之前报给班长，由班长统一收集交给我。”
说完，老师就从前门出去了。
下一秒，教室瞬间吵闹起来，大家都很激动，到处找人组队。
“程诺，你有人选吗？”
顾柏好像很自来熟，这是程诺在他们见面十分钟后得出的结论。
“没有。”他习惯一个人了。
“那我们一组呗，我也不认识其他人。”
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对程诺来说都没什么太大差别，回应道：“好。”
周围很多人都在偷偷盯着坐在第一排的人，看来许挽呈真的很受欢迎。
沈望一脸苦恼，撑着桌子，“唉呀，真不想去。那野外多危险啊，蚊虫又多，要是遇见野猪毒蛇什么的，我跑都跑不掉。”
“拿枪打人的时候不见你这样。”许挽呈瞥了他一眼。
“那能一样吗？”
“那里不一样？”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的。”沈望说不出理由，干脆跳过这个话题。
他不经意往后扫视一眼。
黄色的头发确实很抓眼球，沈望一眼就注意到了。没有太过在意，他又往那人旁边一看。
“诶，那不程诺吗？！没想到他在专业A班啊。”沈望惊呼。
许挽呈没什么反应，看样子早就知道了。
上次王丞不就是被程诺打进的医院吗？照这样来看，那程诺不正好可以保护他，沈望仔细一想，觉得挺有道理。
他身子靠近许挽呈，说：“程诺一看就很有生活经验，要不我们去找他组队。”
这次许挽呈没有立刻开口怼沈望，反而是沉默了两秒，看不出是认可还是不认可，“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