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宠物诊所。
沈望停好车，和许挽呈一起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到十七楼。
刚走出电梯，走廊不远处的转弯口就传来一声响亮的犬吠。
“汪！——”
“阿克斯！”
沈望大步向前走，一脸兴奋、迫不及待的样子。
听见呼喊，一道白色身影迅速冲了出来，飘逸的毛发飞扬，朝沈望的方向跑去。
沈望已经半蹲下去，张开双臂做好迎接的姿势了，下一秒，阿克斯直接越过了他，朝他身后的许挽呈冲去。
做到半程的动作僵在原地，沈望嘴角扯了扯。
很好。
许挽呈垂眸，看着乖乖蹲坐在自己面前的阿克斯。
萨摩耶的尾巴高高扬起，激动地甩来甩去。毛茸茸的双耳立起，嘴角上翘露出舌头，杏仁型的眼睛向上直勾勾盯着站在身前的人，一脸期待。
像是为了惩罚它，许挽呈没有立刻蹲下身，而是静静看着它。等了好一会儿的阿克斯身子忍不住靠近一点，耳朵向下撇，发出焦急的哼唧声。等许挽呈终于蹲下摸上它的头时，立刻就舒服地眯起眼睛，蹭到许挽呈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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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饮食方面要多注意点，幸好这次误食的剂量很少，催吐过两次之后就没什么大碍了。”温之言双脚翘在桌子上，长长的白大褂大剌剌敞开着，拿着阿克斯的治疗报告说道。
许挽呈后靠在一旁的沙发里，视线看向前面玩得正开心的一人一狗，“嗯，我会多注意的。”
“还有，你之前托我去找其他合适的人领养的事，确定不再考虑一下？阿克斯跟了你这么多年，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许挽呈闻言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温之言，垂下眼眸，沉默片刻，缓缓道：“再说吧，你先帮我找。”
温之言双手交叉在胸前，点点头，挑眉道：“行吧。”
“那这次还是继续把阿克斯放我这先吗，还是说你要带回家去？”
前段时间许挽呈没空照顾阿克斯，所以就暂时放温之言这寄养了。后来沈望说自己有时间，可以帮忙照看。结果没过几天，阿克斯就因为误食东西又回到了诊所。
“带回家。“许挽呈端起前面矮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最近没什么事情。”
十分钟后，电梯门前，沈望牵着阿克斯，摁电梯键，等待电梯升上来。
“对了，提醒你们个事。”温之言倚靠墙壁，单手插兜，说道：“下个月的秦氏联姻你们最好还是去一下，那个秦越和许巍岷私下里似乎有些联系。但具体交易什么，目前还看不出来，我们能查到的帐都是被动过手脚的。”
叮——
“知道了。”
电梯门打开，许挽呈头也没回，抬脚走进去。
“阿克斯，跟你的温医生说再见。”沈望扯扯狗绳，欠欠补充道：“最好祈祷以后自己再也不要来这里咯。”
温之言白了沈望一眼，对他这样幼稚的行为感到无语。
蹲在下边的阿克斯原地快速转了一圈，对温之言“汪汪”两声，尾音落下，电梯门也顺势关起。
最近的天气渐渐燥热了起来，夜色刚刚昏暗下去，许挽呈已经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了。
浴袍系带有些松垮，流畅的肌肉线条暴露在空气中，似乎还带着点热气冷凝的清爽。他进到厨房，倒了杯水朝客厅走去。
客厅沙发上，白炽的灯光打下，墨黑的发丝尾端被打湿贴在后脖颈，衬得人肤色更加冷白。
嗒，嗒，嗒。
几声爪子敲击瓷砖地面的声音响起，阿克斯从自己的房间跑出来，凑到许挽呈面前，抖了抖耳朵，和沙发上的人大眼瞪小眼。
蜃桦酒吧。
程诺还在酒水仓储室码酒，等搬完所有送来的酒水后，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将下巴滴落的水擦拭掉的同时，裤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是许挽呈。
【X：[照片]】
程诺点开消息看到照片的下一秒，大脑瞬间宕机，目光直直呆愣了片刻，耳尖瞬间红透。
接着才恍然想起似的，抬头朝四周望了望，确认没人之后，又将目光收回，抬脚快步往后巷走去。
那是一张自拍照，照片里的人直盯着镜头，视线如有实质，仿佛能穿透镜头。
体型较大的萨摩耶蹲坐在沙发上，对着镜头昂首挺胸，伸出舌头，露出它的标志性微笑。坐在它旁边的人，头歪向一边，乌黑的头发和白色的绒毛混杂在一起，单手环抱住它的身子，整个人显得慵懒又随性。
程诺刚刚打开手机的时候，一下子就看见了照片中的许挽呈，顺带着目光也不由自主下移，看到他略微敞开的浴袍。
许挽呈的身材貌似很好，衣服底下的腹肌虽然被遮挡了大半，但还是隐约能看见一些明显的轮廓。
哐！——
不远处的垃圾桶掉下一个纸箱子，程诺陡然被吓了一跳，迅速将手机朝下望过去。
发现是野猫跳出来的时候，程诺轻轻松了一口气，下一刻面色却瞬间泛红。
他抬手捂住发烫的面颊，等了片刻，缓缓垂下头，将后颈暴露在空气中。
刚刚。
他好像看得太久了。
后巷夜晚的风，一阵阵地扬起，裹挟一缕燥热的气息，在程诺身上停留，钻过每一个空隙，又悄悄地离开。
慢慢的，程诺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
对了，还要回消息。
他举起手机一看，发现在两分钟后，许挽呈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X：它叫阿克斯。】
【X：喜欢吗？】
程诺先看见的第二条消息，刚刚随风消散掉的一些画面又再次席卷而来，在脑海里闪过。
脸颊再度浮起淡淡红晕，这次，连眼尾的那颗痣也被蹭上了些许。
【程诺：嗯，喜欢。】
盯着发送成功的消息，他发觉自己这句话好像有点歧义，但对面已经显示正在输入中，他这时候撤回去，反倒有些欲盖弥彰了。
许挽呈应该不会误解他的意思吧。
【X：^-^·喜欢就好。】
【X：阿克斯很开心。】
周遭陷入寂静，连风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无人经过的后巷，只余下一盏昏暗的灯光，氤氲在空气中。
程诺盯着后面发来的这两条消息，直到手机三分钟后自动熄屏，他都没有动作。
暖黄的光线透过发丝，侵略性地将他覆盖。却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那人耳尖和后颈泛起的深浅红晕。
周五下午，程诺刚回到家，一通陌生号码突然打了过来。
等程诺刚准备接通时，对面却在下一秒将电话挂断。就在他以为只是别人不小心打错的时候，那个号码却又在十秒后再次拨打了过来。
点击接通之后，没有声音传来，他只能听见一阵微弱的电流声，穿过听筒，在狭小的玄关回响。
程诺不敢贸然出声，过了片刻，电话却直接挂断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程诺没有过多在意，扫了一眼刚刚打来的号码，就将手机收了起来。
今天上午赵医生打电话过来，约他明天在医院楼下附近的咖啡店见面。正好明天白天也没事，他索性就答应了。
第二天。
按照发来的位置，程诺推开新澜咖啡厅的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端坐在窗边的赵医生。
“来了。”赵医生站起来扶了扶眼镜，温柔笑道。
今天他没穿白大褂，衬衫外面套了件米白色的羊毛衫，看着不像是工作期间临时出来的。
他抬手推近程诺的咖啡，“点的卡布奇诺，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谢，可以的。”程诺端起那杯咖啡，浅浅尝了一口，醇香瞬间在嘴里散开。
“赵青铭，市医院血液分析科主任，同时也是许挽呈的主治医生。”
听到赵医生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程诺放下手中的杯子，大概猜到了这次被约见面的主要目的。
程诺：“我知道。”
见面前的人毫不意外的样子，赵青铭原本还想会需要耗费点心思来着，但现在看来，貌似不需要了。
“许挽呈的病情，你了解多少？”
程诺思考了会儿，开口道：“他有跟我说过一些，情况似乎不太好。”
赵青铭眉头挑起，对许挽呈竟然会对除了他以外的人主动说起自己的病，感到有些意外，“是吗？”他拿过一旁的文件册，递到程诺面前，“那我也不把你当外人，这次我约你见面，主要是针对许挽呈的病症来的，我想你大概也都猜到了。”
翻开册子第一面，程诺就看到自己被打印下来的个人信息。
透过镜片看见程诺顿住的动作，赵青铭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神色坦然，“对了，私自调取医院的信息库查看你的资料，我要先说一声抱歉。但你可以放心，关于你的个人隐私，医院的防泄漏机制你完全可以信任。”
其实这张个人信息表除了最上面的姓名、性别、电话号码以及年龄血型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些医学专用术语，程诺根本看不出其他任何信息。
不过，为什么需要他的资料，这一点反倒更想不明白。
看出程诺的疑惑，赵青铭却没有立刻解答，反问道：“你第一次去医院进行血液采样是什么时候？”
“血液采样？”程诺细细思索，“好像就前几个月。”
前几个月？
闻言，赵青铭小声喃喃：“怪不得……”
怪不得以前将许挽呈的血液和医院血液信息库比对的时候，从来没出现过程诺这号人。
摊开双手，将底下的椅子向前拉近，赵青铭手肘撑在桌面，直视程诺，“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上次从许挽呈家离开带走的那支抽样血管中，发现里面混杂了你的血液。”
“经过血液分析比对之后，数据结果显示你和许挽呈的血液契合度高达百分之百。那天许挽呈病情发作能够迅速恢复意识，也许就是因为他摄取了你的血液导致的。”
血液摄取。
程诺垂下眼眸，反手摸上侧颈，那天晚上许挽呈确实是在舔舐他伤口渗出的鲜血。
赵青铭瞥了一眼程诺下意识的动作，继续道：“所以我猜测，能让许挽呈活下来的契机，关键在于你。”
话落，程诺抬眼，似乎带着点诧异，但很快，不需要消化多久他就迅速接受了这个超出意料之外的信息。
“那我……需要做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总是要省时省力些。
赵青铭笑笑，身子又重新向椅背靠去，“其实需要你帮忙的事不会很困难，只是可能会有些……棘手。许挽呈对直接的血液供给有抵触心理，所以我想，除了血液以外，身体产出的其他液态物质带来的效果应该也有一定的作用。”
“其他的液态物质？”
“简单来说，其实就是你的汗液、泪液、唾液以及……米青液。”
出乎意料的，看程诺的反应似乎不是很惊讶，反倒眉头轻轻皱起，更像是苦恼。
前面两个还好，但是后两个……
赵青铭知道有些为难他了，退一步说道：“没事，你不需要现在就给出答案，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我也可以。”
说完，他端起桌上的咖啡细细品尝。
等程诺想好这事他能等，可许挽呈的病可等不了。不过之前看程诺担心许挽呈的样子，他们的关系应该不简单，估计这事很快就能有结果。
“好了，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剩下的事你可以慢慢想，不着急。”赵青铭推开椅凳，站起身，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我送你？”
等程诺到家，天色才接近黄昏。从玄关走进客厅，没看见小猫的身影，往矮桌底下一看，它果然又躲到里面睡觉去了。
小猫感觉到有人在摸它，睁开眼发现是程诺的时候，主动将脸颊蹭到他的指弯。
程诺感受到手指传来的毛茸茸的触感，沉默盯着小猫的举动。
阳台投射进的黄昏将人影和物影拉长，空气中的颗粒似乎清晰可见。
但蹲在面前的人就像静止一样，连小猫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