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秦越双手被铐住,脖颈处缠了一圈绷带,神色漫不经心,缓缓抬起头来:“警官,我说过了,我跟他不过是闹着玩而已。”
砰——
问话的警察将记事簿狠狠砸向桌面:“差点闹出人命叫闹着玩!”
自许挽呈被送进医院后,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探病,即使是上将许巍岷也只能止步于病房外。
闻言,秦越没有回答,敛下眼皮,看向那本记事簿,旋即笑开,眼角的褶子皱起。
“所以呢,你们有证据吗?”
烧毁的药品厂根本没有监控拍摄,拿去检测的针剂目前也查不出任何头绪。唯一的当事人还昏迷在医院里,加上秦越做事过于干净,接下来进一步的调查几乎完全中断。
“秦越,你敢说这一切跟你毫无关系?”
“至少目前来说,没有,不是吗?”
“呵,时间还很多,我们跟你慢慢耗。你通过诺澜爱心援助基金会走私违禁药品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现在不过是取决于你的认罪态度来如何最终判定罢了。”
秦越挑眉,笑道:“真的是这样么?”
嗡嗡嗡——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审讯的警察轻轻皱了下眉,瞥了眼来电。
电话刚接通,小刘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李队,证据全没了!”
“什么意思?!”李队猛然抬眼看向正前方双手被铐住的人。
“昨晚我走之前,还去物证室又确认了一遍秦越走私毒品的证据来着,确保没有问题我才离开的。结果刚刚去复查的时候,相关的物证和记录设备全都不见了。这两天又正好碰上警局的监控坏了,要想查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审讯室陷入一片安静。
“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秦越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身子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扬起嘴角。
“所以,警官,现在我可以给我的律师打电话了吗?”
-
程诺坐在警局大厅,手里还握着一位年轻女警官给的热水。
方才被淋湿的肩头已经干了大半,他垂着头,本就稍长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眼睛,见沈望从问话室里出来,他立刻站起身,迎上去。
“……后续的调查可能还需要你的配合,请随时保持联系。”
警察转身离开,沈望抬眼,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程诺。
程诺欲开口说话时,隔壁审讯室响起开门声。
秦越走出来,腕上的手铐已经被解开了。他转了转手腕,又抻了抻脖颈,看向不远处的两人,慢悠悠走过去。
“沈望,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被打招呼的人没有立刻回应,反而视线越过秦越,看向他后头。跟着秦越一同从审讯室里出来的警察,站在门外,脸色都不太好看。
沈望静静收回视线,没搭理秦越,对程诺说了一句“我们走”,就转身朝大门离开了。
程诺跟上去之前,默默看了眼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心情的秦越以及他脖子上简易包扎上去的洁白绷带,最终只是回过头,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刚启动还没开出多远,程诺坐在副驾驶,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望加快车速,超过了前面一辆奥迪rs7后,匀速往前开着。
“那天离开酒楼后,许挽呈的病又发作了两次,一次是四天前,还有一次是昨天。”
闻言,程诺眼睛微微睁大,偏头看向沈望。
四天前?
那不就是许挽呈来见他的前一天?
可是。当时看他没有不舒服的样子,怎么、会这样?
开车间隙,沈望看了眼程诺。
“不是你的问题,应该是那天体内还有药物残留导致的。今早去他屋里没见着人,打电话也联系不上。一开始还以为他去找你了,后面发现没有就确定是出问题了。”
副驾驶的人沉默无言,最初他给许挽呈打电话的时候,也是抱着试探的心理问出那些话的。他心里本来就有一个猜测的人选,直到后来许挽呈让他帮忙谢谢房卡那件事,他才完全肯定就是秦越干的。地点是城东的酒楼有点不太可能,唯一剩下的只可能是前几天被大火烧毁的制药厂。
“然后呢?”程诺垂眸轻声道,“你去到那的时候,到底看见了什么?”
一瞬间,车内安静下来,沈望凝视着前方的路况,久久没有开口。
程诺右手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将那阵心悸硬生生压下去。
他偏头望向车窗外,听见沈望低声说:“许挽呈他短时间内失去了清醒。”
-
医院门口。
程诺他们从负一楼上到最顶层,就看见每个出入口都被安排了私人警卫看守,还有几名流动人员巡查。
距离许挽呈的病房大概还有一百米时,他们就被拦了下来。
“无关人员禁止入内。”
沈望:“病人家属也不行吗?”
“不行,病人是重点关注对象,没有规定,除了医生以外,谁都不可以进去。”
沈望撇撇嘴,无奈朝程诺摇摇头。
程诺有些失望道:“那我们还是先去问问赵医生吧。”
办公室里,赵青铭摘掉长时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才看向前面坐着的两人。
“目前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陷入深度昏迷当中。”赵青铭顿了顿,“但是这只是暂时的,病情有再次剧烈发作的可能,我们目前还在寻找办法当中。”
沈望扫过一旁叠起来的往年案例分析,问道:“即使是程诺的血液也没办法吗?”
赵青铭摇摇头:“不行,太过冒进。这次许挽呈体内的燥热因子活跃程度比以往要强上不少,仅凭少量的血液难以压制。但要是一次性输入过多,他的身体又无法消化,可能会引起反噬。”
随后,赵青铭静默两秒,指尖点点桌面,看向程诺。
“量子血清已经向上边申报了,还在加急运送过来当中。不过,程诺——我需要一个理由。”
顶着两人同时看过来的视线,程诺张了张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总不可能说他是从上一辈子活过来的吧,如果别人听见他这么说的话,一定会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抱歉,赵医生,这个我可能没办法回答你。但是你放心,只要等血清到了,取量试验一下,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量子血清对燥热症状的影响可以说是立竿见影,虽然不治本,但在暂缓病情这方面也足够了。
赵青铭定定看着程诺,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更多的东西来。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
“赵医生,量子血清已经送到了。”
“好,你让其他人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开始。”
程诺有些惊讶:“赵医生,不用先测验一下吗?”
他难道不怕他说的是假的?
“不用,其实五年前有过一个成功案例,只不过几乎很少人知道而已。”赵青铭站起身,抄起桌上的文件夹,说完后就匆匆往外走去。
程诺看着赵青铭离开的背影,回过头时,却发现沈望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前前后后的事折腾了大半天,等程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他累的顾不上吃点东西,快速洗了个澡,又往小喏空了的碗盆里添了点猫粮后,就直接躺到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大半夜,淋雨带来的延后反应才真正涌上来,本来就没好全的身体病情又加重了许多,整个人烧得厉害。
程诺中途爬起来吃了次退烧药,忽冷忽热的温感反复横跳,在漫长的夜里,他硬生生地熬了过去。
早上,天刚微微亮,程诺就睁开了眼,无神地望向虚空,嘴唇因为缺水变得干裂发白。
他现在似乎能与许挽呈感同身受了些,像被架在刑具上慢慢凌迟着,既煎熬又痛苦。
眼睛睁得太久,干涩的有些刺痛,程诺闭上眼。
程诺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旁边的书桌前,打开左侧抽屉,金色胸牌静静地躺在里边。
他定定看了两秒,随后拿起来,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上面印刻的字。
金色胸牌放在手心虚拢着,程诺抬眼,透过桌前的窗玻璃望向外面,风轻轻扬起,连带着他的思绪一起,飘散在空中。
饿了一晚上的肚子,此刻才觉得有些难受起来。
程诺刚准备给自己下碗鸡蛋面,小喏就闻声从别的地方跳上了台子,频繁伸出舌头舔舐嘴唇。
他回头一看,才发现他昨晚添粮的时候,忘记给另一个碗添水了。
等热水烧开的间隙,程诺将小喏抱下台,同时给碗里加满水。看着小喏乖乖喝水的样子,他伸手轻轻蹭了蹭它的头。
小喏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怕他了,现在被他触碰都不会觉得紧张或者是害怕了。
面条做好端上桌,烫得冒热气。
程诺倒也不着急,夹起,吹凉,看着热气散开,才慢慢吃下去。
一旁的手机忽然亮起,两条简讯传了过来。
【小顾:[图片]】
【小顾:程诺,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