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不会。”
“你一次没弄过？”
“很奇怪吗？”
“我帮你吧。”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工具？”
“手机都是这种测评视频，看到就买了。”
怀弋配合地低下头来，任由许留默仔细地抚顺他前额的头发，接着她拿来一个头戴式钓鱼灯给他戴上。
许留默在调整那松紧带。
“难受吗？”
“不难受。”
他们此刻的距离非常近，怀弋的视角只能看见许留默的鞋尖，想起来刚刚许留默在船艏那半句不明不白的话就有些藏不住笑意。
许留默眼尖，“在笑什么？”
怀弋下意识想要摇头，才发现许留默的动作就像是在捧着他的脑袋，他抬眸仰视着她，“我还以为你说的是……”
“什么？”许留默没有听清。
“没什么。”怀弋将错就错，“今晚我来陪你吧。”
“我打算一整晚耗在这了。”许留默无奈，“你可别说空话。”
她轻轻地拍了下怀弋的肩膀，示意他已经弄好了，让他抬起头来试试这个鱼灯的效果。
怀弋：“你不相信我吗？”
钓鱼灯只需要抬手一按，灯光便随着怀弋抬头的动作，直接落到许留默的面目上。
许留默皱眉，及时地抬手去拨开怀弋近在咫尺的眼眸。
那灯光恰到好处地避开许留默的眼睛，打在海面上。
他们换了个位置。
从船艏转移到艇尾，这里位置放不下大躺椅，显得不够宽敞，但是胜在没有人打扰，楼上也可以继续她们的吃喝玩乐。
刚刚许留默可是听王如意说了，什么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他们就要从三层放下充气滑梯感受海水的温度。
冷死人的温度。
许留默拒绝了王如意的邀请，楼上估计都直接热闹个通宵，许留默只想躲个懒，两位老总也不需要她留在那陪着。
小佟作为她方工作人员也可以早早撤下。
“不，我想说的是你在三层露露脸，说不定会有别的机会。”许留默回身打开这边联通着的小仓库。
怀弋只是伏在栏杆位置，长睫垂落，语调平平，“不用了。”
“生活是这样的，刚开始呢都觉得低不下头来，后来跑多了见识多了，就会发现曾经很多事情就不值得一提了。”
许留默在小仓库里面发现很多海钓设备。
李璎说这游艇是租来的不奇怪，就是不少人会突发奇想需要出海海钓，整着去钓什么大石斑鱼。
又不想另外雇人日常维护，租来的设备还齐全些。
“不值得一提的曾经是什么？”怀弋放在栏杆上的手收紧，指尖有些发白。
许留默停了停手上的动作，仔细想了想，“我都快忘了，刚出来跑片场那会，有事就是许制片，没事就是个打杂的。”
“给打出去一个电话，都会莫名其妙挨着陌生人的骂，都很苦的，都很难的，要是没有做出成绩的话就没有现在那么多的话事权了。”
怀弋额头抵在手背上。
“所以你不用太着急的，选择表演也是一条很漫长的路。”许留默说着从小仓库里拖出大盒小盒的渔具箱。
怀弋听着背后的声音，想要去帮忙，只是他刚要动作脑袋上的钓鱼灯也会跟着晃动，只好作罢。
许留默想的事情，和他在想的根本不一样。
也是，他们两个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现在的他距离许留默有些太远了。
“我平时没有什么空闲使劲可以静下心来，偶尔就看看钓鱼视频，接着在视频底下的链接拍下不少东西，放在车子的后备箱。”许留默拆开一个鱼竿箱。
“你的爱好很小众。”怀弋接话。
“还好吧。”许留默按着记忆里的说明选了两把纺车轮的直柄杆，“刚好有这个机会可以和老同学叙旧打发时间。”
“老同学么？”怀弋说，“我也挺开心的，指的是再见到——老同学。”
许留默一边捣鼓着手里的东西，一边感慨到了用的时候还是别人的工具好。
她抬头看了怀弋一眼，感觉他看着海面有些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留默干脆起身，拉过他的手腕，把他按在刚展开的钓椅上。
怀弋被许留默的动作打断了原来的思路。
“不需要照着海面吗？”
许留默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按着她刚刚的指示在好好地给海面打光。
许留默噗嗤地笑出声来。
她当然没有告诉他其实还有其他的钓鱼灯可以用，直接挂着的那种也有。
不过许来时觉得现在的他有种别样的可爱。
不像是刚刚一个人坐在前面那么愁眉苦脸，也不像是在套间和她试戏那会的别扭。
“没事，我们又不是专业的，过来和我偷懒。”许留默开始讲大道理，“钓鱼这东西，根据我看过的众多视频经验来说，越是在意越是没有，越是松弛钓上来的渔越大。”
怀弋回味了下许留默的话，“越是在意越没有……除了钓鱼好像也适用在其他地方。”
“你这么说也没错。”许留默轻啧了声，“确实，比如我越着急出门的时候越是丢三落四，放弃迟到的概念之后就轻松多了。”
怀弋：“比如越在意的人，她就会离你越来越远。”
许留默刚好把鱼竿固定在船钓用的竿架上，回过身去看怀弋，和他视线相触。
怀弋第一时间是去挡住自己脑袋上的那顶光，啪的一下把它给按灭了。
在那瞬间两人都定下来适应灯光骤灭的环境。
许留默先上前，把自己的钓椅拉到他旁边来坐下，“没事的，会过去的。”
许留默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有感而发，但是先安慰，先劝导，接下来就看怀弋能不能自己醒悟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应该把人留在过去吗？”怀弋直直地看着许留默，发现她少了点白天一身功利味道，眼睛少了几份锐利。
“不，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把人放在什么地方，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被记忆拖累。”许留默斟酌着字句。
她不知道怀弋现在在经历什么，在意的这个人是什么关系，说每一句话都要谨慎些，万一他钻牛角尖就不好了。
“我不会放弃的。”怀弋避开许留默的视线，“我不想放弃。”
许留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来，打开录像，屏幕对准怀弋。
画面昏暗，只是隐约看出对方的轮廓，许留默拿起放在边上的台式钓鱼灯，点开一个弱光。
画面中的怀弋被她突入起来的动作给吓一跳，回过头来发现她正在录像。
“来，怀弋，你对着我的录像说一遍，以后等你成功了，我再把视频发给你。”
“……”
“说吧，说吧，你不会这么没有胆量吧？”许留默加了一把油，“害怕自己做不到？”
许留默手机画面里的怀弋有些滑稽，头戴着钓鱼灯，微弱的打光，还有许留默本身有些手抖，导致他脸上泛着忽明忽灭的黄光。
“我不会放弃的。”怀弋低下头，接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重新盯着摄像头，“我不想放弃。”
许留默盯着屏幕走神片刻，“那好，如果做不到怎么办？”
“那我该死。”
“不是，你在讲什么不吉利的话。”许留默有点害怕这会起反作用，“不行，不行，换一个。”
怀弋抿唇，大有不肯开口的想法。
许留默开始打岔，“这样，你说如果你自己没有做到自己定下的目标，就留在飞奔影业做牛做马吧，不当演员了就去打杂，就去扛游机。”
怀弋黑色的眼眸里闪着明灭的光。
终于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再许下什么诺言一般，“我，怀弋，要是无法坚持自己的所想，那就到飞奔影业给许留默做牛做马。”
大差不差吧。
许留默点头，按下了结束。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提起。
“对了，我一直没有问，为什么你后来跑去演戏了，我记得你那会说过可能毕业要找个摄影的工作来着？”许留默找到话题切入点。
她还需要知道怀弋除了刚刚的困扰，是不是有实际上的经济问题。
“我做过一段时间的跟组摄像。”怀弋停了会，“后来发现我并不是喜欢摄影。”
他喜欢的是，在小组作业的时候，透过摄像机的取景器看正在做出镜的许留默。
说实在的，他无数次问过自己，理想是什么？
他没有答案，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不断地靠近许留默，既然摄影摄像已经没有办法满足了，那就换一个，演员应该可以。
许留默听了他的话，问：“那是不是因为摄影的工资少？”
许留默发誓，她已经想了很多婉转的问法了，但是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再整那些有的没的，估计怀弋都要被她问烦了。
“有这个原因吧……”怀弋现在还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身边也有不少的人在虎视眈眈吧。
谨慎，他要谨慎。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来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