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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音乐考试

    这周五,音乐期末考试,音乐老师没给众人浑水摸鱼的机会,要求所有人都要单独上台演唱完一首歌曲,音落,还微笑环顾四周:“这是给大家的锻炼机会,只要上台,分就不会低。”

    余珂心里咒骂,这老师佛口蛇心,笑面虎一个,要求单独唱歌可是难倒了她,要知道厚泽的音乐教室是一个庄严辉煌的剧院,音响设备好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让每个角落听得一清二楚,余珂自知自己唱歌水平五音不全,从小到大合唱还是升旗都是滥竽充数,对嘴型渡过的,这次音乐老师非要一个个拎出来独唱,把她慌得不行。

    求己不如求人。“郁芝,小芝芝,帮帮我吧,反正音乐老师教这么多班,肯定不记得我,你帮我上去唱一下呗。”余珂抱大腿。

    “我虽然是艺术生,但我是画画的,又不是音乐声,你不如找妃妃,她不是参加了什么摇滚社,整天放学在楼下路演。”林郁芝气定神闲地抿了口水。

    余珂哀愁:“我也想过啊,但她太有名了,怕被老师认出来,其他班玩得好的我就只有你了。”

    林郁芝随意拍了拍余珂:“别顶着张苦瓜脸了,其实你唱歌也没那么糟糕,以前阿姨说的过了点。”

    一听到这里,余珂的脸耷拉得更长了,要说她对唱歌如此恐惧,就是因为小时候几家人经常没事聚在一起,家长都喜欢让孩子表演才艺,朗诵的朗诵、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吹吹牛逼,秀秀孩子,她妈让她上去唱首歌,结果余珂一紧张唱错了,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她妈挂不住面子,就当众呵斥余珂之前唱得好好的,怎么一下跑调这么离谱。于是余珂走上了每次去KTV都被训斥跑调,从此战战兢兢,如芒在背,不肯开口唱一句。

    年幼的余珂暗暗发誓要学才艺就该学射箭,谁让她上来表演,她就把苹果放谁头上,让对方当支架,如果对方不肯,她就甜甜一笑:“阿姨,你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吗?我好难过啊。”

    现在的人都长大了些,好像不会给人当众难堪,她妈也早就离离婚,和她一年见不了一两次,没人会再当着余珂的面说她跑调,但年幼的阴影让她死活不肯当众唱歌,好像一出声,周围人最微小的一点反应都在嘲笑她跑调,她知道同学没有恶意,却忍不住地揣测那些窃窃私语是在昭告她跑调。

    余珂心如死灰,这对她来说比考试还要羞耻,毕竟除了高考的分数,在她眼里所有测试都是不够真实的,还有希望,而且学校为了保护学生隐私和心理,不会公布排名,但是上台唱歌的每个音都会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简直是公开处刑,让她心惊胆战。

    打死余珂都不想上台唱歌,她开始左思右想,先是找音乐老师求情,能不能私底下唱给他听,老师表情那叫一个和蔼可亲,但态度那叫一个当仁不让,任余珂说烂嘴皮子,都语气坚定:“我制定这个考试规则,就是想要每个同学都敢于上台,唱得不好没关系,大家都不是专业歌手。”

    余珂心里暴跳如雷,其他人虽然不是专业歌手,但也没她唱得那么糟糕。

    于是余珂又想着请假,或者找人代考,结果那个老师转口说记住她了,让她好好准备,期待她的表现。

    草,早知道就不找老师了,简直是自乱阵脚,自投罗网,自取灭亡。

    而且要不是陆璟是音乐课代表,她还能找课代表要音乐教室的钥匙,一个人去台上练练,一想到陆璟,余珂更加来气了。

    余珂哭丧着张脸,刘妃临难得见到这样惨得搞笑的余珂,自告奋勇地安慰她:“没事没事,我给你挑几首特别简单特别好唱的歌。”

    “有没有特别冷门特别短小的歌,即使跑调了也没人知道。”余珂惨兮兮。

    “呃,那肯定没有,一首歌就算没人听过,但跑调了是能听出来的,歌曲是有规律的。”刘妃临安抚的手悬在空中。

    总之经过三天的刘导师临时魔鬼训练,余珂不断给自己打气,做心理建设,千不情万不愿地来到了周五的音乐考试。

    余珂在台下紧张得肚子疼,没心思琢磨同学唱得怎么样,开始自我安慰其他同学也别注意到她唱歌,最好下面都在聊天写作业,别看台上。

    下一个上台的是陆璟,即便余珂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陆璟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都很突出,乌黑发亮的马尾低垂着,鼻梁到下颌如希腊雕塑般精致标准,表情漫不经心,灯光好像都眷顾她,肌肤照得如寒玉般晶莹剔透,散发淡淡的光,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像狭长利落的燕尾,清澈明亮,干净到美好。

    陆璟选的曲子是摇滚红与黑的《La gloireà s genoux》(《荣耀向我俯首》),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卧槽,是陆璟选的这首?!”胥悦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一会她上台唱啊。”几个女生叽叽喳喳。

    “ooc了,简直是ooc了。”(ooc:out of character,不符合角色设定)

    “ooc的陆神我也很爱。”

    不过余珂知道她以前参加过摇滚社,可能平时理性克制的学霸私底下都很闷骚吧,余珂满怀恶意地想。

    伴随着短促有力的前奏,陆璟凛冽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吐出法语,带点翘舌,声腔靠后震动,激昂的音调随着配乐带动台下人的情绪。

    她的黑发凌乱,瞳孔好像在燃烧,舞台漆黑,灯光在她的身影边镀上一层晕,这是一场颠覆陆璟平日形象的表演,台下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小差,专注地观看。

    “陆神!陆神!”

    “我是陆神小迷妹!”

    余珂也很意外,没想到陆璟台风挺好的,有点入迷了,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台上的灯光刺眼得让台上的表演者难以看清台下,她贪婪地注视着,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陆璟好像比平时更加耀眼,有种难言的气质,疯狂,挣扎,偏执,竟然可以与清冷,疏离,内敛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她说不上来陆璟的歌声好不好,她不懂五音,但她听着很认真。

    曲毕,台下掌声哄堂。

    “我去,陆璟可以啊,还藏这手,一个宿舍的我都没发现你还有这面,”胥悦从座位上原地弹起,拉着司卫嚷嚷,“录下来没,回去一定发我啊。”

    司卫一边鼓掌一边让胥悦淡定:“课前就把相机三脚架支好了,放心,每个人都有录到。”

    林帆帆涨红了脸:“陆神,你真的太帅了,我要永远追随你。”

    余珂也一边鼓掌,一边想着回去让司卫把所有视频发群里,嗯,这样显得她没那么可疑,但是不能让她发自己唱的,看到陆璟下台,她连忙收回了目光,融入众人的喝彩中。

    她又开始胃疼了,缩成一团,愁眉苦脸,一个个唱那么好,好像都比她好,她一会上台咋办,好不容易把自己哄好了,能上去唱了,结果又泄气了,可愁死她了。

    陆璟一下台就看到一群人的挥舞,她们班这帮人一个比一个给力,很是捧场,好像唱的人是自己,一个比一个起劲,在一片人浪波动中,只要有一处的静止就很明显,于是她看到余珂低着头,抱着腿,把脸压得极低,不知道在干嘛。

    她有些失落地回到座位上,波澜不惊地接受周围人的叽叽喳喳。

    “陆璟啊,回宿舍我要听你唱歌,和平时太不一样了。”胥悦一把抓住陆璟。

    林帆帆也凑上来:“那我晚上也要去你们宿舍听。”

    陆璟微笑着应付,余光看到余珂还是龟缩着,蹙眉,她是不舒服吗?

    余珂无心顾他人,愁眉苦脸地听一个又一个的同学上台,她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期来临的囚犯,毫无还手之力,看着大刀阔斧要砍到自己头上来了,绝望地等到音乐老师报幕到她的名字。

    “下面请余珂同学上台,她要唱的曲目是《走马》。”底下响起掌声。

    这首歌是刘妃临给她倾情推荐的,说什么不容易跑调还活跃气氛。

    余珂手抖地接过话筒,面向观众席,无限的忐忑使周围的一切在她的视角中不断放大,灯光刺得让她被迫眯起眼,隐约能看到胥悦朝她招手,然后朝老师点点头,等待音乐响起,深吸一口气,幽怨地开口。

    “窗外雨都停了

    屋里灯还亮着

    数着你的冷漠

    把玩着寂寞”

    灯光又晃到余珂双眼,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一被打乱,听着孤零零的伴奏,不知道从何开口,一时间呆滞得不知所措,一如童年在各种玩伴和德高望重的长辈前被呵斥唱歌跑调,茫然得不知看哪。

    陆璟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余珂状态很不对劲,一直在下面跟着哼,看到她愣住了,就开口接上:

    “为你熬的夜都冷了

    数的羊都跑了”

    胥悦坐在一旁也随即反应过来,唱道

    “一个两个

    嘲笑我

    笑我耳朵失灵的”

    这歌耳熟能详,大家也都大声齐唱着:

    “笑我放你走了走了走了

    走了”

    余珂也不记得自己愣了多久,回过神来已经是大合唱,底下的同学有节奏地举着手左右摇摆着,她眼眶略微湿润,也许是被灯刺得干眼症犯了,抬着头继续唱道: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

    你就在对岸走得好慢

    任由我独自在假寐与现实之间两难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

    你就在对岸等我勇敢

    你还是我的我的我的

    你看”

    底下人这么多,灯光这么晃眼,但她偏偏看到陆璟,带着鼓励的笑容跟唱着,目光温柔坚定地看着她,大概是因为陆璟太白了吧,害得她一眼就能看到,这是余珂倒在地上前的最后想法。

    我抬头了,等到你了吗?

    你还是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