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烦躁
日子还是照常过，多大点事嘛，不就是少了个不远不近的朋友嘛，不就是绝交吗。
不就是绝交吗？
这个想法一出来，余珂都被吓了一跳，平心而论，她俩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余珂还是爱笑大方的勤奋好学生做派，跟她打招呼她就会招手，帮她个忙她就会请更大的客，陆璟还是平日在班里冷淡内敛的模样，问她题就会规规矩矩地讲一遍，叫她名就会不咸不淡地应一声。
但多了份客气。
陆璟平时就疏离，所以此时也不太明显，大家也不觉得两人有什么别扭，自以为陆璟性子如此。
但余珂知道不是的，她知道陆璟看着冷清，但是内心世界很丰富，有很多小爱好，比如喜欢做手工喜欢种花喜欢听摇滚乐，她只是总是拒绝班上活动，只是游离于很多事情之外，只是话不太多，不习惯亲近。
想到这里，余珂一阵郁闷，曾几何时她也是能感受到陆璟的“暖”的，现在她也和其他人一样，感受到的只有“冷”了。
曾几何时。
所以她们谈不上绝交，这个词太幼稚，她们都没有浓烈过，怎么配用这么绝情的词。
所以只是疏远，只是客气。
正常的绝交是什么样子的？应该是那天之后她把陆璟叫出来，两人狠狠打一架，说尽绝情霸气的话，大骂对方是傻逼，把仇恨啊愤怒啊悲伤啊都燃烧尽，然后两人分道扬镳，也许老了还能指着对方鼻子轻佻着笑骂，互说年少风流往事。
这才是绝交。
她宁可陆璟指着她头骂骂咧咧，对啊，你就是个虚伪的有钱人，我就是一直在骗你，真是够蠢的。
那她也可以破口大骂，你死我活，老死不相往来。
而不是这样尴尬的沉默。
悬而未决的事最烦，而生命中百分之九十的事都是悬而未决，就在前头吊着你的胃口，让你吃不好睡不好。
这样的感觉真不像自己，余珂感到很烦躁。
珂大小姐一烦躁，周围人就要跟着遭殃。
她走到讲台上，把肖格正在看股票的希沃白板一关。
肖格：？你干嘛。
余珂眉一拧，把黑板粗暴一拉。
哐当，u盘杀手……希沃白板上插了u盘，余珂拉黑板的时候没注意到，一下把u盘飞得老远。
“妈呀，我滴神，珂姐谁惹你了，劲这么大。”高迪亚啧啧称奇。
一般人拉黑板没注意，也就是在u盘那里卡住，小擦伤，像余珂这样把整个u盘都飞出去的情况可谓是少之又少。
“看作业，”余珂捡起弯曲的u盘，举起来问，“谁的？”
肖格弱弱地举手：“我的。”
“里面有什么重要资料吗？我一会去小卖部买个赔你。”余珂说。
“没，就是拷贝了点英语ppt。”肖格说。
余珂点点头，心情更加不好，肖格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u盘在余珂手中越来越弯，越来越弯，不敢吱声。
不是，谁惹她了？！
谁来救下我的u盘？！
u盘又有什么错？！
接下来珂大小姐又在班里转了一圈，胥悦看到，把她叫住：“姐，过来。”
余珂走过来，就见胥悦拿着一本草稿纸和晨光牛奶送她。
“送你的。”胥悦说。
余珂的草稿纸都是从每次考完试时发的草稿纸里克扣下来的，用得很节俭，一张一张的灰绿色，写满一张丢一张。
而一旁，胥悦自己的桌子上和司卫的桌子上都有这本橙色线格草稿本和晨光牛奶。
“你送的吗？”余珂抬眼。
“呃……是啊是我送的。”胥悦说。
呵，余珂有点想笑，她在看破不说破和直接点破之间转了个弯，开口：“是吗？”
“是啊。”
“胥悦，你送东西不会只送给两个人，这个草稿本和牛奶你我司卫都有，唯独陆璟桌面上没有，如果你要送东西就会我们宿舍的人都送，而不是厚此薄彼或是孤立某个人。”余珂淡淡说。
胥悦一愣，说道：“那是我之前就给了，所以她收了起来。”
“如果是之前就买好了的，牛奶不会还这么冰，上面还有水珠，”余珂甩了甩手上的晨光牛奶，皮笑肉不笑，“而且如果你之前就给的话，我和陆璟桌子挨着，你肯定会一起给。”
胥悦没想到这点细节都被看出来了，见瞒不住，直接说道：“确实是陆璟送的，她给我们宿舍人都放了一份，你这份给了我，让我不要说她给的。”
果然，余珂一听，就要把东西还给胥悦，胥悦连忙摆手：“诶，送出去的就没有还回来的理由了，你收着吧。”
“君子不受嗟来之物。”余珂说。
“好好好，你君子，我小人，姐，你们俩何时能消停啊，我在你俩中间都不用开空调了，那气氛冷死个人。”胥悦说。
余珂想了想，晨光牛奶不贵，只是不知道陆璟有没有克扣自己伙食费，不过现在有学校补贴应该还好，也没多说什么，放到了抽屉里。
“姐，你看你的都是绿色的，我和司卫的还是红的呢。”绿色的晨光是酸奶，红色的是鲜奶，余珂不爱喝鲜奶，喜欢喝酸奶。
“想说什么就说。”余珂说。
“我是说，您二老有什么矛盾不可以解决呢？她还记得你的喜好呢，多体贴，其实人家也爱喝绿色的呢，可是她就记得你。”胥悦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回想起早上陆璟把东西给她时，她吓得啊。
原来神仙也会下凡，记得凡人的喜好。
“得了，少贫嘴，喜欢喝绿的让司卫给你买，或者你拿我卡去刷。”余珂笑骂，却摇摇头，她希望陆璟自己主动地单独地坦荡地来找她说，而不是在后面弯弯绕绕，旁敲侧击来探她口风。
重要的事应该是清醒的时候说，借着朋友借着醉酒借着玩笑，都不够真诚。
余珂拼命让自己不去想陆璟的事，但她发现很难，她们在一个屋檐底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试图回想遇见陆璟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那时候她多潇洒快乐啊，怎么现在好像回不到那时纯粹的心境了。
她试图用更多的学习来麻痹自己，本就被她塞得满满当当的学业，又增加了新的练习，然而她可以逼自己不去看她逼自己去写题，却无法控制大脑的思绪乱飘。
她已经不会去回想那些过往了，而是像巴甫洛夫的狗那样，看见陆璟的影子就无法抑制的感到恶心，仿佛四周空气都浑浊起来，用尽浑身肌肉去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外泄，克制自己平常心。
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吐，生理性地发寒，嗓子却很干，很空荡荡。
这天下午，她被化学老师罚去办公室默写化学方程式，一脸苦逼。
用她化学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好久没有特优班的来默写化学方程式了，余珂觉得她蛮冤枉的，化学能背的她都背了，只是分数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么低。
她的问题根本不在化学方程式的默写啊，谁不会死记硬背啊，怎么还要来写这玩意儿。
余珂正埋头冥思苦想啊想，就听见有人叫她。
“余珂？真是你，好久不见。”声音带着点惊喜。
来人是个清爽阳光的少年，嘴角的笑容文质彬彬。
“柯洛，好巧啊。”余珂也有些意外，但不算惊讶。
柯洛是余珂初中同班同学，也正是赵家晴当年追的轰轰烈烈的人，各方面都挺好的，多次明确拒绝过赵家晴，被赵家晴发现给余珂表白过后，恩怨就这样结下了，没想到这时这里碰到。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一切兜兜转转都可以归结于这个人身上，不过余珂知道真正的恶人是赵家晴，也没打算迁怒。
“我是化学课代表，来领资料的，你怎么在这？”柯洛说。
余珂把桌面上默写的化学方程式一摊，无奈一笑。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坦诚，”柯洛一笑，“我看你默写的差不多了吧，要不要一会去吃个饭什么的。”
余珂正打算委婉拒绝，又想到自己最近状态不对，应该多出去走走，接触点新鲜事物，和不同人吃饭也许能通通大脑。
“行啊。”余珂爽快地说。
等余珂终于写完化学，被化学老师耳提命面了一番，和柯洛一起走向食堂。
“有什么想吃的吗？”柯洛问。
“潮滋味或者蛋包饭都行。”余珂已经懒得纠结每天吃什么了，这段时间雷打不动地天天吃这两样。
柯洛说：“你还是这么有趣，一般女生这个时候都会说随便，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想什么说什么。”
诶诶诶，别这么说的好像我俩很熟，而且不是你问我的吗，你都问我了不就代表让我选择吗？
余珂但笑不语。
两人走到蛋包饭窗口，就看到了陆璟。
眼下正是饭点，会偶遇很正常，但余珂还是皱了下眉。
陆璟没看到背后的二人，她正在刷校卡，结果显示余额不足，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不对啊，她明明每周都算好了，怎么会没钱了呢。
“同学，你看看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帮忙付一下吧，或者打个欠条，下次补上。”食堂阿姨说。
“我来吧，不用还了。”柯洛上前，露出白牙，卡一扫。
“谢，呃……谢。”陆璟看到柯洛身后的余珂，一愣。
“举手之劳。”柯洛的笑容堪称完美，很有风度。
余珂也很懵逼，她本来想叫住柯洛换个窗口的，结果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上去把钱给付了，还是陆璟的？！
想到这里，她思绪不由飘到天外，怎么回事？她经常没钱吃饭吗？难道学校伙食补贴还是不够吗？要不要再提议加一点。
“余珂？要吃哪个？一起点了吧。”柯洛的声音把她拉回显示。
余珂没法，硬着头皮上前，和陆璟擦肩而过，刻意没看对方。
“诶，这怎么好意思要你请客呢。”余珂看柯洛直接一起把钱付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话下次再请回来就是了。”
两人取完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饶是余珂也不得不承认，平心而论，柯洛是一个很博闻广识也很能说会道的人，他们叙旧地提起以前班上往事，聊到高中的新见闻，时不时发出笑声。
“我还记得以前你和刘妃临都挺皮的，给老康惹出不少事，还记得那次学校雕塑上漆还没干你们就上去玩，结果到现在那都有个脚印。”老康是她初中班主任，被她俩气得没少白发。
听到这里，余珂也一阵叹息，哎，以前是净跟着刘妃临浪了，所以现在好好学习，天天做人。
两人谈笑了一会学校趣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顿饭下来，余珂感觉心情不错，起码能让她短时间的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单纯地聊聊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