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房屋的主人一夜没合眼,智能窗户便也彻夜敞开。夏夜凉风从窗缝钻入,却吹不散屋内的燥热氛围,反而将院里的早鸟啼鸣声带到耳边,跟屋主的浅吟应和。
腰下的枕头早已被汗水浸湿,被顶级Alpha的体重压瘪。眼前的男人隐忍皱眉,鼻尖和下巴尖聚集的汗珠阵阵晃动,悄然脱离。
两滴汗水在空中滑落,被窗外天光映照得闪亮一瞬,滴到时既迟的胸前,被人伸手晕开。
眼前人的眉眼不知何时清晰起来,在将亮未亮的晨光里,不再只是一道模糊不清的剪影。
原来他们……这么久了。
时既迟双眸微眯,近乎失神地咬着唇,仍有几声低喘从他喉间溢出。Alpha的声线低沉,不像Oga那样黏腻发甜,时间太久,此刻嗓音略显干涩。
“等等……”时既迟曲起双膝,抵在郁淞的胸膛上,阻止后者不知疲累的猛烈攻势,“我想喝水。”
郁淞没有退出,而是直接抱着时既迟起来,趿上拖鞋的时候,他把怀里的人颠了颠。
时既迟收紧了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失重感过于强烈,他没有支撑,只能把全身的重量交给郁淞。
郁淞双手托在他的腰间,每走一步,身后的异物感和空中晃动的晕眩感,都能让他头皮发麻。
郁淞坐在暗红的沙发上,时既迟双膝被迫磕在边缘,冰凉的皮质表面碰得他猛地一缩,却无别处安放。
保温壶里的热水咕噜噜地缓缓注入透明玻璃杯,杯壁很快蒙上一层雾气。时既迟侧头看着热水注满,搭在郁淞肩上的手轻抬,伸到低矮茶几旁。
指尖碰上杯子外壁的瞬间,郁淞将水杯端了起来。
“?”疲惫中的时既迟恍然抬眼,目光随玻璃杯转动,落到郁淞贴在杯沿的唇上。杯底被他抬起,无色的液体滑入对方嘴里,从唇角漫出些许,沿下巴流到喉结,泛着淡淡的一层水光。
时既迟咽了咽口水。察觉到他略显抗议地坐了起来,郁淞恶劣地笑着,单手举着水杯,另一只手扶在后腰,不容拒绝地把人往下一按——
“!!!”时既迟身体后倾,仰头望着跟在他们背后的悬浮灯球,修长的脖子暴露在郁淞面前,眼尾的绯色被泪珠划过,留下一道水淋淋的痕迹。
他被扣住后脑,郁淞往上一动,把时既迟的呜咽堵在喉中。
腹前一小片皮肤鼓起,一阵酸胀。
怎么可能、这么……
时既迟眨了眨眼,他的双颊被人掐住,嘴唇微张,一股暖意从唇间送入他的口中。
郁淞把水渡给了他。
他不自觉地把温水咽了下去,郁淞才心满意足把水杯递给时既迟。他捧着杯子,热水温度正好,但郁淞不肯停歇,水面晃晃荡荡,一杯水只有一半被时既迟喝下,另一半全都倒了出去。
“轰——”沙发骤然倒塌,两人猝不及防地随之后仰。
肚子上凸出来的弧度更高了。
水杯脱手而去,摔在地面四分五裂,两种热水飞溅,洇进薄薄的地毯。
在时既迟的头即将撞到地面之前,郁淞下意识伸手护住他的后脑。玻璃碎渣扎进手背,一片狰狞的伤口,渗出暗红的血迹。
机器人闻声而来,系统首先识别到破碎的玻璃杯,然后是倒在一旁的沙发,最后,它看见沙发底下的两个人影。
智能显示屏闪过片刻错乱的雪花,随后浮现出机器人的表情:OoO
*
郁淞倒还算守诺,说过不啃脖子就真的没啃,但对他后颈上的腺体格外热衷,不厌其烦地在里面注入了十多次信息素……
两天的时间足够舆论发酵。时既迟作为联邦上将之一,一举一动本就容易受到关注,再加上越来越多当事人亲自发声,网民们不加鉴别地转发,#时既迟上将易感期#这个话题热度居高不下,几乎占据论坛的所有页面。
不过在某些人的刻意引导下,舆论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呈现一边倒的趋势,有一小半人愿意相信事件另有隐情。
时既迟检查过身后撕裂的伤口,因为没有药膏,他只在洗澡后用生理盐水冲洗了一下。便换上军服,忍着疼痛乘星舰前往军校。
今天是半年假前的最后一天测试,总有归心似箭的士兵蠢蠢欲动,试图找人代测。别的军团每年都有人因为代考被抓双双把家还,唯有时既迟的第四军团,因为上将大人亲自守着,没人敢逃。
靶场建在军校的西北角,一片荒芜的黄沙里,百来个靶子扎在围墙边,偶有劲草破土而出。风沙大,子弹常有被狂风带偏的情况,使得士兵打靶的难度更高。
面前的士兵手抖得像在筛糠,上将大人就在身后,冷着脸的压迫感太强,他两眼一闭,啪.啪开枪。
十枪只有一枪中了七环,其他都在五环之外,有一发还脱了靶。
感受到时既迟眸光更暗,小士兵有苦难言,将手里的枪交给下一个测试者,尽量降低存在感地低头离去。
他还没走掉,时既迟便从后者手中夺过枪支,士兵识趣地将位置让出。
时既迟随意地侧身站着,单手握枪抬起,小臂上的肌肉被衣料紧紧包裹,线条流畅且刚硬。他偏着头,朝靶心处的红点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便扣动扳机,连发十枪。
伴随硝烟升起,弹壳接连跳出,陷入脚边柔软的沙土里。被他吸引过来的人群还没反应过来,十枪便已射完。
对面的红色靶心被射出个对穿,记分系统计算片刻,显示出他的成绩:十环全中。
郁淞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了过来,领着头给他鼓掌。香草和依兰花的味道招摇地飘散开来,昭示着他们两人前一晚做过什么。
时既迟淡淡地看向他的后颈,心道这个O……不对,这个Alpha怎么阴魂不散。
枪身在他手中绕了个圈,抛给身旁的士兵。时既迟从军裤兜里掏出一张阻隔贴,手背上的青筋随指尖的动作而跳动,揭掉阻隔贴背后的离型纸,他抬手将它拍在郁淞的腺体上。
没有苛责郁淞,倒霉的便是围过来的士兵们。时既迟冷眼扫过人群,慢条斯理地重新戴上手套,半垂的眸倏然抬起:“我看某些人该回军校重造了,”对号入座的人噤若寒蝉,只见上将大人阴冷地笑着,讥讽道,“我手臂上挂两百斤重物也能比你们稳。”
士兵们不敢言语,只有郁淞脸皮够厚,嬉皮笑脸地把后颈上的阻隔贴调整好位置,确保一丝信息素都不会泄露出来:“刚好,我180斤,让我坐你手臂上试试。”
“神经。”时既迟的视线从眼角收回,略微蹙眉,骂了一句。听到这两个字,郁淞反而笑得更灿烂。
人群之中,时既迟眼尖地捕捉到某个悄然后退的人。奈何对方太高太壮,混在人群里也很突出,时既迟出声叫住了他:“霍奇森上尉。”
黑皮大高个面色一僵,认命地从人群中钻到时既迟身边,颔首敬礼:“上将大人。”
“嗯。”时既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嚣张的气焰直直扑向上尉。明明身高要矮一头,却被时既迟游刃有余的姿态渲染得好像所有人都需要仰视他。
被时既迟的目光盯得心虚,霍奇森联想到时既迟交给他的任务,战战兢兢地俯身鞠躬:“抱歉上将,我没查到叛徒。”
“是吗,”时既迟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自带的威压逼得围观的士兵都各自奔逃,只余三个人还在此处对峙。头顶的烈日照得刺眼,霍奇森额角的汗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时既迟垂眼,只见对方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上将大人终于决定放过这个吓得半死的怂货,“不怪你。”
霍奇森垂在身侧微颤的手指应声放松,惊异地看着面前比他矮一些的时既迟。
时既迟笑着:“毕竟,要是让上尉你都查到了,只能说明这内鬼做得实在没有水平。”
霍奇森被打发走掉,身后的郁淞低低笑出声来。时既迟骂人的方式还真是多样。
在靶场守了一会儿,时既迟被邵司令的人找去。郁淞摆出个依依不舍的表情,把时既迟护送到会议厅银白的舱门前,才伸出两指在唇边吻了一下,抬手把飞吻送给时既迟,以示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