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既迟垂下眼,呼吸的节奏还没调整过来,只差一步就能攀登至顶峰,却被人骤然拉住的感觉很难受,他看向郁淞的眼神带着怨怼。
郁淞无辜地笑了笑,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银环,按住时既迟竭力阻止的手,不由分说给对方戴上:“你太快了,等等我。”
“你……哪来的?”时既迟愣了愣,手指无意识地颤了颤,银环泛着纯白的光泽,亮得晃眼。他被紧紧箍住,就好像,郁淞变成了那个圆环,用这种方式,让时既迟只好被他牵着走。
郁淞手上力道一重,被他握在手里的皮肤泛白,片刻后又恢复原先的紫红,疼得时既迟轻哼一声。他俯身,贴在时既迟耳边,低沉的气音沿左耳的纹路滑进耳道,扰得人耳根一痒:“买药膏的时候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你。”
他喜欢时既迟眼尾发红的表情,明明已经快到崩溃边缘,却还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时既迟还是不会求人,但只要露出一点服软的姿态,就能让他爽得头皮发麻。
这样的时既迟,只有他见过。
“适合个屁,”时既迟出声,沙哑得不成样子,“取开,快点上来。”
郁淞依言贴近,手指捏着圆环转了一圈,抚摸着环内精细的纹路,却不肯跟上时既迟的节奏,沉声笑道:“我们这样不太好吧?没名没分,我有什么资格?”
时既迟下沉的动作一顿。他意识到,郁淞在用前几天他说过的话反过来噎他。
他抬起腿,把人勾到身前。在知道郁淞是个Alpha之前,他是想过要负责的。但被易感期一打搅,他差点把事情抛在脑后。
此时这个问题再次摆上台面,时既迟扶起郁淞的东西,像是早就做好了决定:“我们订婚,”看见郁淞错愕的神情,时既迟有种哄骗小孩的错觉,不由失笑,“你不是求着要当我未婚夫?我答应了,快上……”
最后一个字被郁淞的唇舌夺去,他发狠地咬住时既迟的嘴唇,一下重过一下地碾磨。
在时既迟不可遏制地抬脚勾住他的膝弯时,他登堂入室,像抄家的狗子满屋里撒泼,上蹿下跳。闹到地面被水迹洇得全是痕迹,才像个得到骨头的疯狗,被主人一骂,停下来收拾残局……
*
普通Alpha的易感期大概五到七天,但时既迟跟郁淞不分昼夜地在屋里滚了整整十天。
也许是因为过高的信息素等级,所以他的易感期要比别的Alpha更难以压制。又或许,他十来年里一直过度依靠抑制剂,积压已久的易感期终于爆发,于是格外来势汹汹,趁着这一次的机会,把曾经遏抑过的信息素全部倾泻出去。
整个住所都染上香草和依兰花的味道,像郁淞的侵入那样,一点一点腌进时既迟原本的生活。
被停职其间,邵建章迫不及待地把霍奇森任命为代理上将,大张旗鼓到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霍奇森是他那一派的人。
偌大联邦表面辉煌不可及,其实内部早已分裂成两大派系。一边是以邵建章等人为代表的复辟派,希望联邦回到从前的专制状态,另一边是以联邦政府为代表的共和派。双方各自为敌,互相看不惯很久了。
时既迟是后者。
第四军团由他建立,一手培养发展至今,控制权不是简简单单一份任命书就能夺走的。军团实际上的主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军权被夺走,他反倒乐得清闲,除了处理他曾经吩咐下去的军务之外,就是监视着蔚珩那边的动静。
给战俘注射完某种试剂之后,对面放下了戒心,把战俘运送至他们真正的窝点。像对待小白鼠那样,每天都有蒙面人定时定量提供饮食,检测受试者的精神状态以及体内的激素水平。
没有生命危险,但备受折磨。
蔚珩再也没有出现过,至于他跟这场实验有无干系,时既迟一时也不能轻易定论。
他从浴缸里抬脚出来的时候,郁淞早已把满是黏腻水痕的床单换新,地上散落的衣物和安全套都捡到该放的地方,饭菜也为他备好。
不得不说,他答应郁淞订婚之后,对方很明显殷勤了很多,连做的时候都会问他痛不痛要不要轻点,而不是卖着惨让他再来一次。
时既迟从衣橱最深处翻找出一套几乎全新的白金军服,在光下流转折射出金色的丝线。腰线收得极紧,胸口的那颗金制纽扣像是随时能被鼓起的胸肌崩开。
他修长骨感的手指搭在袖口,将它挽到手肘,露出半截瓷白的小臂。眸光微垂,拿起桌上的白色军帽,反手扣到头上,将他额前的碎发压到帽檐下,狭长深邃的双眸显露出来。
在时间和军方的共同压制下,舆论渐渐平息,不再有人不依不饶地盯着时既迟的事。
星网是没有记忆的,信息潮来潮往,再高的风浪都会终会退去,继而被下一潮推走、掩盖。
但遗忘不代表没发生过,时既迟对此次事件依旧负有责任。他召来星舰,飞往西半球里赛军区的纳智小镇。
这十天里,他们统计过受到信息素影响的所有人,在时既迟抵达之前,把人召集到一起。
没有放出过风声,于是静谧的小镇依旧宁静,只是废弃福利院内聚满了人。
深黑军服的士兵忙进忙出,将印着红十字标识的箱子抬进院内,里面的顶级抑制剂和阻隔贴等医疗物品被分发到受害人们手中。
星舰缓慢降落到空地上,顶级Alpha上将抬步走出。登舰梯被他纯白的军靴踏出金属的闷响,身后的夕照勾勒出他优越的身材,帽前蓝色橄榄枝和红星一同闪耀。
他矜贵、清冷、高高在上。
星网上的描述其实有点刻意,把事情往严重的方向去说,实际上,Alpha之间拉扯扭打,Oga抱团取暖,Beta则是茫然伫立。跟银趴搭不上一点边。
在时既迟走后,陷入生理期的人都恢复清醒。
罪魁祸首衣冠赫奕地出现,丝毫不见易感期过后的狼狈,人心里的那点嫉妒便陡然生出:凭什么我被影响颜面尽失,而你依旧不食烟火体气欲仙。
有人沉不住气将抑制剂扔到他的身上,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随手递给身旁的士兵,送还到那人手中。从头到尾,时既迟都没有正眼瞧过那位刁民一眼。
他站在人群正前方,脱帽鞠躬。腰后的布料随之绷紧,复又松动,被腰带压在皮肤之上,勾人却禁欲。尽管做出这种动作,他的脊背仍保持直挺,比供台上的神祇还要出尘不染。
“我是联邦上将时既迟,”他缓声开口,没有怜悯,亦不曾泄露半分不屑,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相信他的真诚,好像立刻就能接受他的道歉,“为十日前易感期突发波及到的各位,道声抱歉。”
他隐去日复一日注射抑制剂的细节,只谈那天易感期发作的前因后果。少顷之间,义愤填膺的群众都安静下来,只余他轻缓却有力的陈述。
“……我本人已卸任上将一职,各位今后的医疗费用,以及心理疏导的费用,全部由我承担,此外还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同我沟通。”
他提出的赔偿很诱人,上到联邦境内各种上层人才能享受到的特殊权限,下到巨额的经济补偿,每一样都能让人今后过上令人艳羡的无忧生活。
不少人被他说动,自愿签署赔偿协议书。
直到笔塞进某个Oga的手中。Oga纤瘦精致,美得惊人,露在衣领之上的腺体处,阻隔贴被他轻轻揭掉,露出一块小小的咬痕。
他双眸含泪,红着眼,声音甜腻,颤抖地控诉:“我被人强制进行了临时标记……”他哭得梨花带雨,让人止不住地心疼,“凭什么你一句轻飘飘的承担治疗就可以抵消伤害?那我呢?我被不认识的人按着反抗不了,我怎么办?我好脏,好恶心……你做的这些道歉有用吗?”
两个士兵架着Oga的手臂,想把人拉出去,时既迟抬手制止了他们。
这个Oga是唯一一个特例。有个Alpha清醒之后假装还在易感期,趁乱把他咬了一口。虽然临时标记很快就会散掉,但受到的心理创伤很难洗净。
众目睽睽之下,时既迟慢慢走近那个Oga。眼底长久的冰封有所破裂,竟少见地露出些类似疼惜的神情。
他蹲在Oga身前,像个降世的神明,所有人都同他一起沉吟下去。
“没用,”时既迟说,真要说起来,他自己也是被强制标记的,他知道有多痛,也知道那种感觉有多让人屈辱,“所以我会提交腺体销毁申请,以示忏悔。”当然,军方会驳回这个申请。
腺体销毁……
Oga睁大了眼睛,一滴热泪滑落下来,红肿的眼皮下,一双眼眸清亮纯净。
“你不用这样。”所以说,人还是善良的。就算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Oga也不想让时既迟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腺体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了。光是标记都会让人痛苦,切除手术更是能将一些人折磨致死,更何况销毁……
但冤有头债有主,说到底,这是那个Alpha的错。Oga抬起头,眼底夹杂着厌恶和坚毅:“我要你们把他阉掉。”
“当然,一定会的。你的其他要求,我会尽量配合。”时既迟温声道,“清洗标记,心理治疗,如果你想的话,那个Alpha的腺体,可以由你亲自挖出来。”
“真的吗?”Oga像是抓住了希望,期盼却胆怯地抓着时既迟的衣袖。
“真的,只要你想。”
*
确定众人没有别的问题,时既迟把人送走,回到福利院。军方给他安排的临时住所就在这里,他会在这里待满一周,受害者们如果有新的需求,可以随时找他商量。
废弃的福利院破破烂烂,外墙爬山虎尽数枯黄,台阶裂出一条缝,檐下的破皮灯笼摇摇欲坠。一角的秋千麻绳断掉一根,木板被另一根倒吊起来,在风中摇摆的时候,把地面擦出一条痕迹。
时既迟十指不染尘,身后的郁淞便屁颠颠帮他推开生锈的铁门,室内空气流通起来,粉尘翻飞。
在悬浮光能灯球普遍的星际时代,这所福利院里安装的还是千百年前就被淘汰的电灯,太久无人涉足,电灯报废,光脑照明系统便成了唯一光源。
时既迟在屋外呛了一会儿,才抬脚进屋。
他本不想带郁淞来这里,但后者口口声声“离不开你,求求你了”,吵得时既迟脑仁疼,只好把人带来,唯一的条件是“不能做,不要吵”,郁淞当即立正敬礼向他保证。
郁淞先是清扫了屋内的灰,把破烂沙发垫上干净的坐垫,待时既迟洗漱过后坐下,他又从带来的大包里掏出压缩床垫和床单,任劳任怨地铺床。
Alpha在破烂房间里忙忙碌碌,跪趴在床上的动作不由让时既迟想到前几日的缠绵。从让他痛,到让他爽,郁淞称得上是进步飞快……闲暇之余还能分出心看着窗外守卫的影子,笑着问他:“你觉得外面这些人会猜到,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其实是他们最最敬爱的上将大人吗?”
“……”薄毯被郁淞猛地一抖,被空气托着缓缓落到床上,时既迟才骤然回神。
“铺好了!”郁淞充满元气的声音响在茶几对面,他拉起时既迟的手指,做了个绅士的吻手礼,随后往后一退,五指对着床铺的方向,“上将请。”
某人是真的很戏精……
时既迟无奈扶额,将枕头立在床头板上,背靠着它,看着光脑上的军务。
郁淞跑去洗漱,带着一身薄荷味,脱鞋跪在床尾,朝时既迟爬过来。余光捕捉到他的身影,时既迟抬脚踢在郁淞胸口:“滚,沙发地铺随你选,别挨着我。”
“唉,”郁淞勾唇,手指在时既迟的小腿肚上摩挲,被后者不留情面地踹开,还收获一个嫌恶的白眼。他撇下嘴角,可怜兮兮道,“沙发这么小我会摔下去的,地板又那么凉……”
他不由分说地把脸埋在时既迟怀里,双手紧紧圈住对方纤瘦的腰身,把人往上抬了抬。
时既迟没空搭理他,暂时放任对方动作。谁知这人越来越过分,竟将整张脸埋在他怀里,意犹未尽地蹭了蹭。
“你别得寸进尺。”时既迟出声威胁。
郁淞把人惹气的目的达到,呼吸隔着衣料喷洒在他的身上。
“坏狗得寸进尺,那是主人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