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辛把黑珍珠放回房间里最角落，用枕头压在上面，眼不见心不烦。
房间里面早就被西西莉亚派人收拾好了，昨晚打斗的痕迹全部消失，坏掉的玻璃门修好了，虽然修好也能被鱼人强行打开，沾着碎肉的保险箱换了一个，即使她并没有值钱的东西放进去，床单上的粘液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床垫换了没有，但鱼腥味一直没有消失。
和海上的腥味不同，房间里的腥味带着微微的臭气，如同在烂鱼堆里发酵了不知道多久的死鱼的气味，细闻找不到到底是什么地方穿来的，可鼻尖萦绕的味道却一直没有消失。
宁辛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没找到味道散发的来源，眉心聚拢离开了房间。
万胜告诉她，她从大厅侧门走到甲板上，一直往宁辛房间的方向走，服务生带着客人绕到甲板另外一侧，后来就不见了。
宁辛按照她说的路径绕了两圈，除了把她当做薯条叼的强盗海鸥，什么也没有，她站在万胜跟踪丢人的拐角，赌场就在二楼和三楼中间，她觉得服务生或许就是把客人带到了同样的夹层去了，宁辛按照这个思路假装喂海鸥，在甲板上转悠一下午，在她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的时候，天都黑了，一个服务生引起了宁辛的注意。
她记得好像叫路易斯，是餐厅的服务生，他一直站在甲板尾那里摆放了很多箱子，少有人去，宁辛跟在身后看着他绕过堆在一起的箱子，进去之后一直没出来，等宁辛小心翼翼跟过去，却发现人不见了。
“大变活人？”
宁辛可不相信魔术，她蹲在地上摸索，还没摸到机关，面前的甲板突然被推开，路易斯脸色阴沉地看着她，“客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他一路上都很注意，早就发现有人跟着他，下去后听见上面脚步声在入口停下，他立刻推开木板抓了个正着。
“我在……”
路易斯等着宁辛说她在干嘛，面前人不按套路来，二话不说往前一扑，抱住路易斯往下滚，宁辛不想摔在地上，灵巧地和路易斯换了个位置，让他做自己的人肉软垫。
他被摔得大叫一声，动静太大了，宁辛刚站起来就听见有人在问发生了什么事，她赶紧拖着还在挣扎的路易斯闪进旁边的房间，路易斯还想要呼救，宁辛死死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直接把他打晕过去。
两人在漆黑的房间里，宁辛精良放低自己的呼吸声，听见有人走到门外。
“奇怪，刚才什么声音？”
“什么也没有啊，是你听错了吧。”
“是这样吗？但是路易斯刚才才来过，这么快又走了？”
“谁知道呢，他们在甲板上的人不喜欢和我们在一起。切，明明什么都要靠我们，还看不起我们。”
“好了好了，别说了。”
“凭什么不说？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干，他们只需要偶尔来帮忙就行了，到现在还没解决完，都说了人手不够，他还要到处乱跑……”
声音越来越小，人应该是走了，宁辛松了口气，下意识站直身体，头顶撞到墙上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宁辛抬头一看，这间房居然只有一米多一点高，她根本没办法站直，只好弯着腰打量房间里的一切。
房间很小，里面摆放了一张简单的床，除此之外所有的生活用品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毛巾挂在床头，却并不感觉空荡荡的，因为光是这些东西就让房间很拥挤，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宁辛吓了一跳，头撞到天花板，还好她反应快，提前把手垫在头上，没发出声音。
但外面的人似乎很确定里面有人，在外面敲个不停。
“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
敲门声愈发急促，宁辛蹲着走到门口，把手按在猫眼上犹豫要不要打开，门外的敲门声一直不停，木板门脆弱的开始颤抖，下一秒外面的东西好像就要破门而入，宁辛在房间里来回看了看，连个能用的武器都没有，她只好把自己用得变形的瑜伽带拿出来缠在手上。
在训练的时候步青云就考虑到找不到武器的情况了，专门教她怎样用瑜伽带发挥最大的杀伤力。
宁辛握住瑜伽带，双手扒在猫眼上，想要轻轻推动上面的盖子，突然她想到不能让外面的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她只是停顿了一下，在身后装晕的路易斯爬到她脚边，跳起来想要勒住宁辛的脖子，但他忘记了房间太矮了，一头撞上了天花板，反而给了宁辛机会，她的瑜伽带勒住路易斯，直到虚颜亮了起来。
她第一次使用这个技能，路易斯身上的皮逐渐脱落，露出血红的肌肉，宁辛忍住恶心把外套皮肤穿在了身上，出乎意料的是没什么不适感，那层皮好像融入了宁辛的皮肤，一点痕迹都没有。
宁辛没办法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小心去掉猫眼上的遮挡后看见外面一片血红，宁辛心一惊，猛然往后躺下去，就在她摔在地上的一瞬间，木门毫无征兆破碎，一个穿着和她一样麻布衣服的男人闯进来，砸门的拳头还在流血，赤红着双眼看着宁辛，宁辛看见的一片红色就是他趴在门上透过猫眼往里看。
“路易斯你在房间，怎么不给我开门？”
男人并没有发现眼前的路易斯不是他认识的路易斯，他一把把宁辛拉出去，“今天的工作都没忙完你就回房间，是想被丢下去喂鱼吗？”
听他的声音，就是听见声音过来的两人中的一个，他假装离开了，实际上察觉到异样就在门口站着没有动过。
“我有点不舒服。”
虚颜的使用说明里说会拥有ta的一切，宁辛在看见男人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名字，马克。
可宁辛只知道他的名字，其他信息都不知道，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用了最笼统的说法，听她这么说，马克没有怀疑什么，叹了口气，“哎，在船舱里连个窗户都没有，每天不分白天晚上干活，你不舒服也很正常，但是你也不能跑回房间，要是被上面的看见了，你就要被惩罚了。”
他看了看周围，小声说：“你这条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宁辛被他带着走过狭窄的走廊，七拐八拐走到一个巨大的水池旁边，明明就在海里，船上还要开水池。
好多人站在池子周围，蹲着把身边的桶里的东西扔进池子里，马克用身体帮她挤出一个空隙，宁辛才看见桶里是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你不舒服就在这里吧。”
宁辛被拉进内圈，看清楚桶里的是不知名肉，有人把肉扔下去，池子里的食人鱼全都跳起来争抢，有一只慢了就会去抢夺其他食人鱼嘴里的东西，甚至啃食同类，有人发现了赶紧又扔了一堆肉下去。
“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喂鱼！”
宁辛被旁边的人推了一下，差点掉进池子里，又被人拉回来，埋怨她也不小心一点，顺带着强硬把宁辛的手插进桶里。
手触碰到黄色脂肪首先感受到的是温热的温度，手指用力把肉拿起来，感受到肌肉有些回弹，宁辛脑海中忍不住赞叹这块肉还挺新鲜，她将手里抓着的肉扔进水里，食人鱼冲上来几秒钟就分食干净，为了不再被人推一把差点掉下去，宁辛忍住手上油腻的奇怪感觉，赶紧抓了一堆肉又扔下去，看着食人鱼争抢的样子，她脑海里闪现过什么。
看着食人鱼吃得高兴，旁边的人又推了她一下，“动作快点，没看见又有祖宗开始吃祖宗了嘛，你一直盯着看干嘛呢，馋了？你每天都在餐厅偷吃，这还不够？我都还没馋呢。”
他有些嫉妒，他们这些人都没什么机会吃，路易斯倒好，守着吃还吃不够。
宁辛没有理他，小声喃喃：“食人鱼……食人鱼……”
在沙滩边捡贝壳那段时间，海边不停有食人鱼仗着尖利的牙齿妄图吃人，好几个人都被咬伤了，水池里的鱼和沙滩上的鱼一样。
“都说了要叫美梦鱼了！”
她旁边的人听见她的话，惊慌地回头看了看，“别提那个名字，小心被听见罚你！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宁辛胡乱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食人鱼是吃人的。
食人鱼是吃人肉的。
宁辛抓起桶里的肉，这一块是腿，那一块是背，带着温度的鲜肉逐渐冷下来，凝固的脂肪如蜡块般光滑冷硬，手指的温度又将脂肪融化开，如同一层膜套在手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客人可能就是被带到这里，变成鲜肉成为食人鱼的饲料，被喂养好的食人鱼又摇身一变成为价值千金的美梦鱼，受人追捧。
难怪亚特兰蒂斯号承诺美梦鱼不限量，他们确实是饲养了美梦鱼，用客人来饲养，最后又回到客人嘴里。
好一个生于人用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