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虞姝看着病床上的梁舒，面色担忧。
“昏迷。”
小小的朱潇只比病床高了一点点，此时她艰难地站在凳子上，看每一道数据。
透明光板上实时传来数据，每一项都趋于平稳，只是远远超出水平线以上。
虞姝看不懂这些，便主动问：“她的这些数据是正常的吗？”
“以水平波动情况来看，是正常的。”朱潇冷静地分析数据，并且用手指着数据，“但是她体内很多项激素明显超标，在完全静止情况下，她的心率居然可以平均达到200次/分钟，这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的情况，一般心率高达150次/分的时候，心脏就已经有破裂风险，而梁舒的心脏如此高频震动，却一直没有多余的病症出现。除此之外，她的体内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始终处于分泌状态，让她总是处于亢奋状态之中。”朱潇轻声道：“她身体处于诡异的平稳中，一旦身体某一项失衡，将带来极为严重的连锁反应。”
虞姝听着，得益于朱潇解释的简单，她也能大概听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她为什么还没醒？”
“……这个，还得再研究研究。”朱潇轻声说：“我从对应的资料里面，看见过相类似的情况，只是还是第一次遇见，我也拿不准究竟是不是完全一致。”
她认真道：“但是就目前来看，她没有生命危险。”
虞姝只能点头。
毕竟基地内的医疗人员太少，除了朱潇水平高一点，便只剩下周全貌……算了。
她还不清楚这人究竟是什么底细，哪怕要用，也不能如此冒险，用在梁舒身上。
“之后，你就全权负责这个人吧。”虞姝说：“至于我，让周全貌来调理。”
自己有意识，要真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梁舒不一样。
她现在倒在病床上，一点意识都没有。
要是将她交给周全貌，这和直接害死梁舒没有区别。
她简单交代了几句，确保朱潇这里物资充足，正欲查看还有什么东西需要补齐的时候，之前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易东风站在医疗室门外，轻轻敲击玻璃，引起虞姝注意。
虞姝点头，朝着门外走去。
“说罢。”不等回到办公室，虞姝先一步开口道：“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尸体。”易东风说：“刚刚派出去打扫战场的人回来之后，汇报说是战场没有尸体、也没有战机残骸。但是地面确实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可以证明这里之前发生过战争，不过据了解，三天后距离该星球大约三十千米以内的区域，一块恒星已经进入衰竭期，即将自爆。这个打斗过得星球，正好在爆炸范围幅度以内。可能到最后，这颗星球都留不下来。”
“嗯……”虞姝点头，又问：“什么收获都没有？”
“有。”
易东风立即从西装口袋里面，掏出一个透明袋子。
她举起袋子，里面是成捆的、上面还带着血迹的丝线。
是朱竹潭的东西。
她研发出来的纳米级清洁材料：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使用，明显更多情况下，都是用在战场上。
不过现在倒是便宜了虞姝——之前她还在思考，梅少女研发出来的探测器攻击弹道能够装什么东西，没想到现在就用了答案。
极细、极薄的纳米清洁材料，硬度足够。
用在需要隐藏的探测器里面，再完美不过。
只是可惜，数量不多。
虞姝看着眼前的袋子，沉吟片刻后，随口笑：“你觉得梅少女能复刻这东西吗？”
易东风微顿：“似乎不是同一个方向。”
“确实。”虞姝微微叹了一口气。
谁知易东风又道：“不过我们同伴里面，有研究对应专业的。”
虞姝扭头：“你说，有机会能复刻出来？”
“是，但不保证。”
虞姝笑起来，“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能够保证的事情？”她打开袋子，将细细的纳米材料剪下两圈，其余的全部交给易东风，“只有这些，更多的原材料就没有了。”
她认真地说：“不用担心失败，大胆地去做。”虞姝握紧手心材料，“我留下的东西已经够用，你们放心去做就行。”
“好。”
易东风带着剩余的纳米材料离开，去落实虞姝安排下来的工作。
她脚步沉稳，却不轻快，走过因为节约能源而并未开全部灯的走廊，留下回响。
染血的军靴走在亮堂堂的走廊里面，血液从他鞋子上留下，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印子，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扫地机器人擦干净。
“陆战队言兆前来汇报工作。”
浑身是伤的人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浑身血污，脸上结了大片大片的血痂，嘴唇开裂，肉眼可见的地方伤势骇人。
但此时，他并没有接受治疗，而是站在门口，时刻准备汇报工作。
门应声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长裙，脖子上珍珠项链美丽温润，正如她这个人一般。
“言兆？”
“是！”
女人笑了笑，“怎么浑身都是伤？”她眯起的眼睛睁开一点，带着不赞同，“你这个样子，会把他们吓坏的。”
她说着，带着言兆往里面走，“这样吧，我给你安排个屏风，将你和他们隔开来，这样不至于冲突了对方。”
言兆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早已经立起的屏风，缓缓点头。
“好。”
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女人笑眯眯，她朝着言兆点头，“要是有什么问题，叫我就行。”
说罢便离开。
也没告诉言兆她的名字，更不曾提起，要怎么“叫她”。
言兆坐下，感觉身上伤口有撕裂迹象，他感受到痛苦，却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
“工作失败了？”
屏风后面传来声音。
言兆急忙站起来，伤口撕裂程度又大了一点。
他却不曾注意，只是轻声道：“事发突然，本来都已经将朱竹潭击杀，可是……”
“不要说什么可是。”对方立即严厉斥责他，“你就告诉我，你的任务完成没有？”
言兆低下头，“任务失败了。”
“哼。”另一端的声音冷冷的，带着失望：“我让你上去执行任务，是因为信任你。你只有多做这些工作，才能够撼动詹利斯的地位，才有可能将他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结果你是怎么做的，就是去执行一个小小的任务，失败就算了，还损兵折将，陆战队现在有多少人能够供你用，你就这么折腾？我看你是不想取代詹利斯，还想回艾福伦家族为他们办事！！”
“……是我的错。”言兆头抬起来又垂下。
嘴张开又合上。
想要辩解又沉默。
到最后，只能低头认错表态，“这次确实是我判断错误，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您不要担心，接下来我会更加小心谨慎，一定将詹利斯拉下马来。”
“下一次，哪有那么多的下一次机会给你？”对方冷哼。
“有的。”言兆的表情却变得坚定，“有的。”
“这么笃定？”对方来了兴趣。
“是，因为这次交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说是人也不准确，但它又保留着比较基础的人体特征，而且还会说话。但是他的模样，我可以肯定，要么这是个被抓起来做过千万次实验的实验体，要么就是经过无数次基因重组变异的产物。”
他回忆记忆中的画面，说着说着，居然不寒而栗，“它动作灵巧，身体机能不像是人、更像是一个人形战斗机器。实不相瞒，在最初和朱竹潭对战的过程中，我方并没有出现伤亡，甚至弹药耗损都不超过30%。但是，就是那个人形怪物，它以一当十，杀死了所有人！”
言兆倒吸一口凉气，“我可以肯定，它之后，还会再出现。”
屏风另一端沉默了很久。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我亲眼所见。”
“好！”那人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这肯定是那堆老不死的搞出来的花样。”
虽然看不见他人，但是言兆明显的感觉到，对方心情陡然好转，“你，先去收拾收拾自己，喝点药，把身上的伤都清理一下。我这边会留意各方消息，一旦有突发情况，你需要立即出发。”
“好！”
“对了，最好将那个东西活捉。”
言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后要做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他表情有刹那犹豫，“我不确定，和那个东西对上的时候，有几成胜算。”
“没有胜算，抓不到他们的把柄，那你也没有价值。”
对方冷哼一声，轻飘飘地说道。
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明晃晃的利用行为。
毕竟这是双方都知晓，都明白、都接受的行为。
言兆垂头，视线变得冷漠，“是。”
对方说得对。
他要不留余力地证明自己的价值。
只要这样，他才能够往上爬，才能够让那些该死的人，早早去死。
言兆挺直了腰板，正色道：“我会证明我自己的。”
“好。”
“去吧，多喝一点药。”对方的声音变得和缓，像是个长辈，轻声细语。
“合适的话，再进行一点力量训练，争取当你和它再对上的时候，能够少受一点伤。”
言兆点头，“是。”
“去吧。”
他流着血的军靴，从洁净房间里面走出来，走到明亮巷道上，不多时留下许多血脚印。
红红的，看得人心慌。
戴着珍珠项链的女人瞧了，笑眯眯扭头问。
“扫地机器人呢，快把地擦了。”
血脚印很快消失，地面恢复洁净。
这里洁白而明亮，似乎不曾有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