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永和二十三年,七月初七,子时。
一道闪电劈开皇城夜空,暴雨如注。
萧元烨单膝跪在玄甲军营的校场上,铁甲被雨水冲刷得泛着寒光。
亲卫统领赵无伤疾步而来,火把的光在雨中扭曲晃动,映出他凝重的面色。
"殿下,宫里的密旨。"
萧元烨抬手接过那卷用血蜡封着的绢帛。
展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龙涎香与铁锈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绢帛上只有九个字,却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榜首游戏,胜者为皇,败者族灭。」
落款处,传国玉玺的朱印鲜红刺目,像是一道未愈的伤口。
"报——!"
又一名斥候踉跄冲入。
"三皇子的人已包围龙渊阁,声称玉玺就在阁顶!"
赵无伤"锵"地一声佩刀出鞘三寸:
"殿下,我们是否......"
萧元烨抬手制止,将密旨凑近火把。火焰舔舐绢帛的刹那,隐藏在纹理间的第二层字迹逐渐显现——
「遗诏刻于七皇子脊骨。」
滚烫的蜡油滴在铁甲手套上,他却恍若未觉。
"传令玄甲旧部,"
萧元烨的声音比夜雨更冷。
"子时前控制皇城四门。"
赵无伤单膝跪地:
"殿下要动手?"
萧元烨望向皇城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他缓缓攥紧燃烧的密旨,灰烬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这场游戏......"
"有人已经作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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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金銮殿。
萧元烨按剑立于玉阶之下,三百玄甲精兵在身后列阵。
龙椅上空无一人,唯有传国玉玺悬于殿顶,被七根金丝悬吊,在穿堂风中微微晃动。
"七弟好大的排场。"
三皇子萧明修摇着折扇缓步而入,月白锦袍上银线绣的云纹流光溢彩。
六部尚书如影随形。
"带兵入殿......不怕御史台参你一本?"
萧元烨拇指轻推剑鞘,寒光映在萧明修骤然僵硬的面容上:
"三哥莫非忘了游戏规则?败者当廷杖毙——"
他环视陆续进殿的诸位皇子。
"我是怕有人......输不起。"
"咳咳......"
虚弱的咳嗽声从殿门传来。
九皇子萧云瑾被两名黑衣侍卫搀扶着走进,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潮红:
"七哥说得对......昨夜礼部侍郎满门三十八口,不是已经证明......规则的真实性了么?"
满殿死寂。
昨日还在为三皇子摇旗呐喊的礼部侍郎,今早被发现在府中暴毙,全府上下无一生还——正是游戏开始后第一个子时的"祭品"。
沉重的铁靴声打破寂静。
大皇子萧景琰大步踏入,边关风沙还沾在铁甲上。
他径直走到萧元烨身旁,身上带着狼烟与血混合的气息:
"老七,联手如何?"
压低的声音里藏着刀锋。
"边军已至潼关。"
殿顶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
七条鎏金锁链从穹顶垂下,末端青铜钥匙在晨光中泛着冷芒。
司礼监总管阴柔的声音响彻大殿:
"今日策论题目——论嫡庶。"
珠帘微动,十三皇子萧晏清怯生生地站在严太后影子里。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下意识攥紧衣角,眼睛却死死盯着悬于殿顶的玉玺。
"哈哈哈!"
五皇子萧承睿突然放声大笑。
这个平日疯癫的道人皇子,此刻眼中精光暴射。
他拂尘指向殿外:
"紫微星动,帝星晦暗!钦天监昨夜观星,真正的考题......在天上!"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癫笑。
传令官跌撞入殿:
"黄河决堤!三十万灾民正涌向京城!"
十一皇子萧玉麟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
随着三下击掌,十口檀木箱被抬入大殿。
"巧了,"
他笑着掀开箱盖,里面满是地契与粮票。
"本王刚备好百万石粮草......不知够不够买一个''''民心''''?"
萧明修脸色骤变。
萧元烨瞬间明悟——这场策论比的从来不是文章!
"国库钥匙......"
户部尚书冷汗涔涔。
九皇子突然轻笑:
"在寒门状元林砚秋祖坟里。"
他咳着血丝看向萧元烨。
"七哥不知道么?您那位......''''故人''''。"
"午时已到!"
司礼监尖声宣告。
"策论延期。"
萧元烨一剑劈碎面前桌案,在满殿哗然中转身离去。
赵无伤疾步跟上:
"殿下去哪?"
"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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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初歇的官道上,铁骑溅起血色的泥浆。
林氏祖坟在城西乱葬岗。
三年前被萧元烨亲手埋葬的状元父亲,如今坟头草已三尺高。
"罪臣林"的墓碑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挖。"
铁锹刚触及坟土,一道素白身影从碑后转出。
林砚秋手中短剑抵着自己咽喉,声音比墓地的风还冷:
"七殿下,家父遗骨不容亵渎。"
萧元烨眯起眼睛。
三年不见,当年殿试上慷慨陈词的状元郎消瘦得惊人,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清亮如星——此刻盛满刻骨恨意。
"林大人的孝心感动天地。"
萧元烨缓步上前,铁甲铮铮作响。
"可惜救不了三十万灾民......"
突然暴起扣住他手腕。
"更救不了你自己!"
短剑在挣扎中划出血痕。
萧元烨贴近他染血的耳垂:
"钥匙给我,许你入阁拜相。"
"就像三年前许我翰林编修?"
林砚秋突然笑了,短剑在掌心划出深可见骨的血口按上墓碑。
"拿先帝真正的死因来换!"
马蹄声由远及近。
赵无伤佩刀出鞘:
"三皇子府兵!"
萧元烨一把将人拽上马背:
"从现在起......"
满意地感受着怀中骤然僵硬的身躯。
"你就是本王的谋士了。"
疾驰中,林砚秋的后背紧贴他胸膛。
萧元烨突然想起密旨上那句话——
遗诏刻于七皇子脊骨。
幼时那次重伤留下的疤痕,忽然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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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侍郎府的屋脊上,月光将两道影子拉长。
"第二个。"
萧元烨甩去剑上血珠。
按照规则,今夜必须再杀一人。
林砚秋脸色惨白地展开密信:
"殿下可知黄河为何决堤?"
三皇子熟悉的笔迹刺入眼帘:
「炸毁堤坝,嫁祸老七。」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
"五皇子府走水了!"
冲天火光中,钦天监观星台轰然倒塌。
林砚秋猛地抓住萧元烨手臂:
"不对......今夜该死的是我们杀的人......"
"有人比我们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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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下,林砚秋冰凉的指尖划过萧元烨背上狰狞的旧伤。
"这些疤痕......"
他呼吸突然急促。
"是文字......"
弩箭破窗而入!第二支箭钉在墙上,箭尾系着钦天监官戒——五皇子的断指。
林砚秋颤抖着展开从坟中取出的遗书:
"七殿下......"
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您父亲......可能没死。"
烛火骤灭。
黑暗中,萧元烨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若先帝未死,这场血腥游戏背后......
究竟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