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惯例,吴玄每次出完任务回来就会去医院做一次检查,只是这次与往常不同的是,他这次带了一个人一起过来。

    “这就是你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小孩?”医生听说了吴玄这次从外面带回来一个青年,饶有兴趣地在单面玻璃前看着体检室里安安静静配合做检查的言冬:“看着挺乖的一小孩。”

    “你们能检查出来他的基因有什么问题吗?”吴玄问。

    医生被吴玄问得有些无语:“拜托你不要为难我一个小医生好吗,是什么错觉让你认为我一个心理医生能涉及到基因方面的研究了?”

    吴玄:“没有吗?”

    “……”医生取下自己的工作牌怼吴玄眼前,“心理咨询科主任:陈封”的字样仿佛要继承医生的意志出来扇吴玄两巴掌。

    医生客客气气地:“您瞎吗?”

    吴玄嫌弃的抬手推开:“谢谢,不瞎,请拿走。”

    “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真的特别奇怪,需要我为你做点心理疏导吗?”医生重新卡上自己的工作牌:“说起来我记得你今年三十五了?有感情史吗?”

    吴玄看了一眼玻璃后的言冬,垂眸:“有过。”

    “那看来是一场非常糟糕的一段故事。”医生观察着吴玄,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那个人背叛你了?”

    “没有,我们之间在道德上算不了什么背叛,硬要说的话,是我一开始就在利用他。”吴玄淡淡地问:“你会对你的杀父仇人生出感情吗?”

    “正常来说当然不会。”医生突然意识到什么,表情复杂:“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吴玄看着他。

    医生考量着开口:“我觉得吧,对仇人生出一些感情……”

    吴玄扶额打断:“不要多想,我对他没有那种感情。”顿了顿说:“或许我是觉得亏欠他的真心吧,以命抵命,我们之间说不清的就只有那份单方面的感情了。”

    医生:“他死了?”

    吴玄:“嗯,执行的枪决,我去看了。”

    “所以你认为现在的困扰就是他对你的那份炽热之心?”医生沉默一会:“对你这种人来说,有这种想法不奇怪。”

    “我不了解全部,所以这边呢只对于你现在的情况来分析,我建议你春心萌动一下,去来一场艳遇,这对你的身心都好。”医生拍拍吴玄的肩膀:“你这是心理问题,还是个必须要自己释怀的心理问题,以你自己吗观念来说,我或者谁都在开导这方面帮不了你。”

    医生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去吧,你家小孩出来了,该你去做检查了。”

    吴玄转头与刚出体检室的言冬装个正着,笑着对他说一句“在这等我”后就头也不回的进去了体检室,言冬盯着体检室的门看了一会,又看向在一旁对自己笑的不怀好意的医生:“……”

    默默远离。

    “哎,躲什么,我看看体检单。”医生抽走言冬手里的单子,看了一会夸赞道:“不错啊,各项指标都正常,身体很健康。谈过恋爱吗?”

    “?”言冬不理解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没有。”

    医生点头:“是个处啊。”

    言冬:“……?”什么?

    这是骂我还是夸我?怎么感觉不像好话。

    言冬眼睛微眯。

    “还是个处好啊,单纯又没有心机,不像吴,他心机深不见底又喜欢掌控一切,你啊找对象可不能找他这样的。”医生没太在意言冬的神态变化,神秘兮兮的:“容易被骗身骗心,吃干抹净哦。”

    “谢谢你的教导。”言冬笑了笑:“我会如实告诉玄哥的。”

    医生震惊:“嘿!你怎么也是个蔫坏的!不准告状啊!”

    “说什么呢?我也听听?”驻城军大踏着步子过来,看到言冬热情地打招呼:“又见面了啊。”

    言冬还没来得及回应旁边的医生就嚎起来:“安德烈你看他,他哪有你说的那么乖,明明是个蔫坏的小崽子!”

    医生抹了抹自己不存在的泪水:“我根本就没有惹他啊,他还要和吴告我的状。”

    “啊……”驻城军看了看言冬又看了看医生,想帮医生但又理智地问了一句:“他说了什么吗?”

    言冬还在想原来他们都认识这件事,听驻城军这么问,如实回答:“他说我是处,又说玄哥心机太深。”

    医生质问驻城军:“这有什么问题吗?”

    驻城军:“呃……”

    言冬又说:“他挑拨我和玄哥。”

    “?”医生怒诉:“我什么时候挑拨你们了,污蔑,他污蔑我啊!”

    面对两人的相互指责,驻城军大概了解了情况,思考一会,斟酌开口:“陈封确实说话有些不对,不过我觉得他说你是处确实没什么问题。你今年二十二岁,也应该发泄一下情感需求和身体欲望了。”

    医生应和着:“是啊是啊。”

    言冬无语了一会,决定放弃这个话题,将注意转到另一个问题上,他看向驻城军:“您怎么知道我今年二十二岁的?我记得您昨天并没有看过我的身份信息。”

    驻城军说:“玄告诉我的啊,昨天带你去登记之前。”

    言冬挑眉:“玄哥?”

    驻城军:“对啊,怎么了?”

    言冬:“没事,我就问问,毕竟我没给您看过身份信息,我以为您是通过别的方式看的。”

    驻城军与医生互相看了一眼,突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医生扶着驻城军的肩膀,这次是真的抹了把眼泪:“安德烈,他怀疑你用不正规手段查他信息。”

    笑够了,医生直起身拍拍言冬肩膀:“放心好了,安德烈他非常正直,又是军方的人,除了他谁都可能用不正当手段查你。再说了他又为什么查你呢?吴带回来的人我们都是信任的。”

    言冬:看来玄哥在这里的声誉很好。

    “吵吵吵,吵死了。”检测室的门被打开,做检测的医生眼神责备:“陈主任,你作为一名医生不知道医院不可以大声喧哗吗?就你最大声!”

    医生抬手投降:“我的错,我闭嘴。”

    言冬没再理会几人之间的吵闹,转头看向穿好衣服开门出来的吴玄:“玄哥。”

    “嗯。”吴玄转手关好门:“他们欺负你了吗?”

    “没有啊我跟你说,你不要听你家小崽子胡说!”医生抬手立刻说道,生怕言冬说出来什么不得了的话。

    吴玄挑眉:“嗯?”

    言冬看了一眼医生,对吴玄乖巧的说:“确实没有。”

    “好。”吴玄抬手揉揉言冬的头,看向驻城军:“你怎么来了?”

    “喝酒啊,喝酒。”驻城军举起胳膊做出举杯欢呼的样子:“今晚一起喝酒啊,陈封会也一起!”

    医生皱眉肘他:“我什么时候说了?”

    “嘿嘿,我需要你嘛。”驻城军搂着医生,笑得开怀:“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医生没辙:“行行行,先放开我。”

    “玄呢?”

    吴玄抱臂有些懒散地看着这两人,闻言回答:“会去的,我带言冬一起。”

    驻城军欢呼:“万岁!”

    “这位先生,请你安静!”

    “哎哎,走了哈。”驻城军挥挥手离开了。

    “头疼。”医生摇摇头,向吴玄伸手:“报告单。”

    吴玄将单子递给他,医生看了一会,欣慰道:“很好啊,你这次也什么事都没有,命还是那样硬。”

    “谢谢夸奖。”吴玄抽出医生手里的单子单子收好。

    医生:“你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你带着你家小孩一来一回挺耗时间的,不如就在附近转转?正好等我下班接我一起去。”

    吴玄说:“不让安德烈接你?”

    医生摆摆手:“让他巡逻完直接去好了,没必要再让他绕。”

    吴玄点头:“知道了,不过我认为安德烈其实挺乐意绕过来接你。”

    医生:“哼。”

    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听了好一会的言冬问了个问题:“陈医生和安德烈是什么关系?”

    吴玄侧头看了一眼言冬,温声说:“他们是恋人。”

    恋人吗?他们确实很亲密的样子。

    言冬想了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背景是研究所里的观察室,他和一个人互相依偎在一起,他们之间也很亲密,甚至比医生和驻城军之间更加亲密。

    那样的亲密是两人在不见天日的痛苦中唯一的慰藉。肌肤相贴的触感,道不明的眼神,以及无数句“我还在”、“再坚持一会”的温和而有力的话语,对两人来说都是一份救赎。

    在言冬看来再亲密的恋人都没有他与哥哥之间更加亲密,所以他不羡慕医生和驻城军,但又羡慕的无法言说。

    如果哥哥还活着……

    吴玄注意到言冬的情绪不太对,有些担忧地问:“怎么突然难过起来了?”

    言冬抬眸看向吴玄担心的神色,闷声道:“我只是想到了我的哥哥。”

    “哥哥?”

    “嗯,看到他们我想到了我的哥哥,我们之间也是很亲密的关系。”言冬边和吴玄走出医院边说:“我哥哥很照顾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不顾自己地保护我,只是后来他死了。”说到这言冬不再往下说了,像是为了遮掩什么侧过头去。

    看着言冬难过的样子,吴玄抬手在言冬头上揉了揉。感到头上的触感,言冬带着微红的眼角回头看了吴玄一眼,看得吴玄顿了顿,收回手说:“不喜欢我就不摸了。”

    言冬低声说了句什么。

    吴玄没听清,问:“什么?”

    “我说。”言冬像是有些别扭:“我不讨厌你摸我的头。”

    “嗯。”吴玄用指腹抹去言冬眼角落下的一滴眼泪:“我不太会安慰人,所以用揉头这种方式。”

    言冬沉默一会,突然道:“玄哥。”

    吴玄应了一声:“怎么了?”

    言冬说:“你有时候真的很像我哥哥。”

    吴玄只是笑笑。

    “也许这就是哥哥照顾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该有的样子吧。”吴玄轻声说。

    “我曾经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然而妹妹去世后我也没办法去弥补什么,而现在你愿意成我一声‘哥’,我就想尽我所能的去做一个称职的兄长。”

    尽我所能,尽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