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快让开！”
“病人需要紧急手术，家属去前台签字，签完字在手术室前安静等待就好。”
“……好。”
言冬浑浑噩噩的去签字，他好像完全无法思考一样只是机械性的按照流程来，等到他再次回到手术室前，那里又多了一个人。
是心理科的主任，陈封。
陈封看他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开口说:“你状态过于糟糕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会？这里我来看着就好，手术结束我立刻通知你。”
言冬看了他好一会，摇摇头拒绝了。
“好吧。”陈封见自己说不动他，望了一眼手术室，叹了一口气坐到一旁的等候椅上。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留在猎尸者里吗？”
“……”
“吴玄他不可能再继续留在猎尸者里了，在猎尸者里没有实力的人就会被淘汰，就算是创始人也不会例外。不过他这几年攒下的资产够多，应该够你们在主城里不愁吃喝地过完下半辈子。”
言冬沉默一阵，只是问“他还能……动起来吗？”
玄哥应该接受不了无法动弹的自己吧……
“你在担心这个？”陈封笑笑:“会好的，医院有药剂可以让他快速恢复，虽然恢复不了他的皮肤和断肢，但是那些损伤的神经还是能恢复一些的，这一点不用担心。”
言冬看着那行映着“手术中”的字幕，缓缓地眨了下眼，说:“那就好。”
转眼间深秋已过，北方迎来了一天接一天的大雪，主城里白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道路上的人们和铲雪车在忙碌着铲雪。
“小帅哥又来啦？”
听到前台小护士们的打趣，言冬只是笑笑回应:“是啊。”说完也不再管其他，走到一个病房前推开门进去，然后又转身关上房门。
“呦，来了？那我就去工作了。”陈封合上书从沙发上站起身，抬手拍拍言冬的肩膀:“你好好陪他。”
“谢谢。”言冬目送陈医生出去，拉过一边的椅子坐在病床旁边，看着病床上仍然沉睡的人。
沉睡的人全身都被纱布包裹住，只露出右边的眉眼，被子下左边的胳膊和右腿的位置缺陷下去。言冬看着沉睡的吴玄，自言自语道:“玄哥，我今天也来了，你不会怪我来得太迟吧？毕竟这都傍晚了我才赶过来。”
“猎尸者内部越来越乱了。”言冬抱怨几句:“我今天帮那个暂时代理猎尸者的人好多忙，既要平稳躁动又要替他看一堆文件，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替你代理猎尸者。”
言冬说完声音又有些委屈:“所以玄哥你到底什么时候醒啊？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你不在，家里真的好冷。”
“……”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看到有小孩子们在拿雪互打，也有的推出来两个大雪球放在一起，说是做雪人，我感觉很有趣，想和玄哥一起这样玩……”
……谁在说话？
躺在病床上的吴玄意识渐渐恢复，听了一会身边的人说话的声音才认出这是谁。
阿言？
“说了这么多总可以让我讨一个吻了吧？这可是我们约定好的。”
……什么？
并没有答应过这种约定的吴玄:“……”
他说不了话。
唇上的纱布被剥开一条缝，一个还带着一丝凉意的吻覆了上来，吴玄想睁开眼，但用尽所有力气也只是让眉头微动了一下。
“玄哥？”偷吻的时候喜欢看着人的言冬以为自己看错了:“你醒了对吗？可以听到我说话吗？能不能再皱一下眉？”
吴玄:“……”
小崽子真是强人所难。
吴玄心里叹息一口气，试图再次动一下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用力过猛，原本微暗的视野突然明亮刺眼了起来，于是又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开始适眼前的环境。
“真的醒了，终于醒了……”言冬看着吴玄，喃喃自语一会，突然抬起胳膊猛的擦去眼泪，转身就跑出病房:“医生！051号房的病人醒了！”
适应了光线的吴玄看着被打开的门，眼神里流露出无奈。
这小崽子让我醒来自己又跑出去，不能再多呆一会吗？
喊医生也没必要这么急……
“……没什么问题，一些情况该说的也都说了，病人虽然醒来了，但他伤得过于严重，还是需要好好休养。”
“嗯嗯。”言冬应和一声，满心满眼的全扑在吴玄身上。
来检查的医生笑笑，心想吴先生当真是有了一个好恋人，最后嘱咐道:“你好好照看他，有事按铃就好，别在医院里大呼小叫。”
“好，谢谢。”言冬被训了也只是稍微心虚的应一声，重新坐到吴玄身边，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欢喜:“玄哥玄哥玄哥。”
吴玄说不出话，只是用露出的那只眼睛看着这样兴奋的言冬，眉眼弯弯，像是在和他同样欢喜着。
“医生说你声带完全损坏，以后无法在说话了，好可惜，再也听不到玄哥叫我阿言了呢……”言冬手里揪着被子的边:“你的身体损伤太严重，左眼被炸得坏死，已经做了摘除处理，左胳膊和右腿都做了完整的截肢处理，皮肤大面积损伤，只有右眼、腹部和左腿的还算完整，右胳膊……”言冬看着吴玄的眼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右胳膊的肌肉和神经损伤也很严重，医生说通过复健可以维持基本的使用，但是想要拿重物是不太可能的。”
那就是完全不可能了。
吴玄眨了下仅剩的那只眼，单从这只眼睛看来并不能知道它的主人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言冬说:“现在玄哥已经不再适合猎尸者这个职业了，要退出吗？我们可以去过一个安稳些的生活，不用再受伤和厮杀。”
那只眼睛只是静静地盯着言冬看了一会，又将目光移开。
读懂意思，言冬感到不解，有着急的说:“为什么？猎尸者现在内忧外患，玄哥你现在不能也不应该再去管这些了，就这样安稳的度过余生不好吗？和我一起。”他越说越小，因为吴玄已经闭上了眼睛，他莫名觉得这是吴玄隐忍着脾气的一种方式。言冬安静了一会，改口说:“如果玄哥依然坚持……我会陪着玄哥的。”
吴玄睁开眼，重新看向言冬，与他对视。
好一会儿他们谁都没有移开视线，言冬看着吴玄咽了口唾液:“玄哥，你在邀请我接吻吗？”
吴玄的眉眼弯弯，似乎在承认言冬的话。
“玄哥，你这算是给个巴掌再给个糖吗？”言冬看着这只眼睛，闷出一口气:“好吧，这两个我都接了。”
北方的冬天很漫长，这是吴玄醒来的第四个月，经过长时间的复健，吴玄现在已经可以借助拐杖开始缓慢行走了，右手也在用握力器慢慢恢复。
“玄哥，我回来了。”言冬反手关上房门，走到吴玄身边。
吴玄正坐在病床边看窗外的风景，右手还握着握力器，听到声音这才转过头去看言冬。
言冬将手里的单子打开给吴玄看:“医生允许你出院了，今天就可以走了。”
吴玄抬手接过眼前的单子，低头仔细看了一会，似乎是想要确认这不是假的。意识到这一点的言冬没忍住笑了:“我可不会在这种事上骗玄哥，现在就准备走吗？还是要休息一会？你可是才复健完没多久。”
吴玄放下手里的单子，对言冬摇摇头。
“好吧，我们现在就出院。”言冬走到衣柜旁从里面拿出一套早就买好的衣服:“那现在就开始换衣服了？我早就想看玄哥现在穿上这些是什么样子了。”
言冬将衣服放在病床上，开始帮吴玄脱病服，先是上衣，然后是裤子。在脱裤子的时候，言冬不知是恶趣味还是什么，问了吴玄一个问题，甚至还有意上手挑逗了一下。
吴玄只是眯了下眼，看着言冬没再有什么表示。
“嗯？”看着毫无波澜的吴玄，言冬眼里有些疑惑，模样看上去还有些无辜:“不应该？医生说你这方面并没有影响。”
吴玄揉揉言冬的头，他的手隔着绷带感受不到以前那种柔软的手感，揉了一会，吴玄的手下滑，俯下身，托着言冬的下颌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温柔，但又一点一点的掠夺着言冬全部的氧气，在言冬终于撑不住的时候，吴玄才放开他，看着言冬跪坐着趴在自己腿边的言冬。
“呼……呼……”言冬喘着气，好一会才撑起身体看向从上而下地俯视着自己的吴玄，张了张嘴，小声的喊着玄哥。
吴玄挠了挠言冬的下巴，眉眼弯弯。
看着这样的吴玄，言冬也不敢再随意造反了，老老实实地替吴玄换上衣服。
等终于换好衣服，言冬递给吴玄一顶深褐色的英伦风大沿礼帽，吴玄接过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言冬。
言冬笑嘻嘻的:“感觉玄哥带着会更好看就买了，玄哥带着嘛，求求了。”
吴玄看了一会手里的帽子，低头抬手盖在自己头上，撑着床尾慢慢站了起来。
吴玄身穿着黑色的长领毛衣和修身又保暖的长裤，与礼帽同样为深褐色的风衣又为吴玄整个人添上一丝暖意。他的左臂和右腿都装上了假肢，手上带着黑色的手套，忽略脸和脖子上缠满的绷带，远远看去单凭第一眼的感觉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当然，并没有说有着绷带的吴玄不帅，就像言冬觉得这样的玄哥反而更加神秘帅气，这也算是他的某种独特小癖好。
“果然很帅。”言冬为自己的审美默默点了个赞，凑上去给了吴玄一个一触即分的吻，他现在可不敢现在再过度招惹吴玄了。
“那就回家喽？我学会了开车，可以自己开车带玄哥回家。”言冬像讨赏的小狗，扶着吴玄一路上都很激动。吴玄拄着拐杖，期间侧头看过很多次言冬，难为他这仅剩的这只手只能拄着拐杖了，他真的好几次想上手去撸言冬的头。
猫猫属性的言冬偶尔变成一只撒欢的狗狗似乎也不错。
吴玄笑眯眯的，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