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修长的食指竖直压在言安默的唇瓣。
言安默瞳间剧烈震颤,似乎被她一句话惊得不轻。
许今昭弯眸一笑,指腹蹭蹭言安默的饱满唇面。
因为愣神,这人变得乖巧,任由她碰,许今昭满意地在唇瓣上压压,复又松开。
“没人跟默默说过我们之间的事吗?”
许今昭对于言安默眸间的震惊有些不满,那份警惕更是。
协议前后变化这么大,看到她后情不自禁地分神,眼神态度间的生疏尤其做不了假。
最关键的,许今昭对言安默非常了解,比她自己都要更深入地了解。
除非言安默是真的不记得她,否则她的眼神,怎么会是这样。
她记得言安默心软的时候会咬唇,撒谎骗她时手上交缠的小动作,甚至,知悉她对这张皮囊的钟情,尤其是眼睛。
未失忆的言安默,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看她的眼睛,直勾勾地从不含蓄。
失忆后的言安默,却总像是被火烫到似的,视线乱飘不敢看她。
肆意踩在主人身上撒泼的家养猫,和刚回家还不熟悉畏手畏脚的小野猫,它们之间的区别实在太明显。
垂在脸颊的目光柔情似水,但这种强烈的被注视感让言安默莫名发毛。
许今昭看向她的眸子...太过浓情,浓得就像两人是深爱的关系一般。
但是,就言安默做的把许今昭雪藏,打压她的的事业,这能是深爱吗。
不可能的。言安默想。
近在咫尺的面颊凑得太近,近到言安默甚至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空白一片的大脑因为许今昭的反问而眩晕。
没人跟她说过两人之间的事情吗?有。
正是因为说过,所以言安默才因为如今两人暧昧又亲呢的氛围陷入懵圈,甚至隐隐不安和不适。
相比之下,言安默反而对许今昭嘴里说的“离婚断腿”没有那么震惊,许今昭贴在她身上含笑说出这话的样子,跟调情没什么两样。
“不,我们....是这样相处的吗?”言安默目光有些无措地乱移。
压在身上的身体携卷着馥郁香气一并贴近,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言安默一动不敢乱动,手掌死死抓在被芯,生怕挨到贴到面前的柔软躯体。
许今昭吹气,看见言安默脸颊一抖,笑的更欢,一点没有给言安默留下想象空间,肯定说:“当然是。”
她不明白言安默为什么会这样问,依然像曾经那样握住言安默的手腕,在言安默震动的眸间将其贴上脸颊。
“我们一直,一直,都是这样的。”许今昭眯着眼,重复道,脸颊小猫似的在言安默掌心蹭过。
手下的嫩滑肌肤惊得言安默轻嘶:“!!!”
许今昭浑然不觉地又蹭了蹭,鸦羽颤抖,温热的呼吸吹在掌心,她抬眸,眼眸弯弯,让言安默看见她把她的手是怎么当作摆弄的玩具,蹭的很开心。
这份开心让她脸上如言安默愿地飘上点点红晕,两抹红各自映着。
长相漂亮但面色苍白的妻子抓着她的手腕玩,还蹭出红润...
好糟糕的画面!
言安默面上红意爆开,她羞耻地想要把自己找个地方埋进去,大腿筋肉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运动,止不住的颤,抓住许今昭的手腕往床上一掀,人从原位直接弹起。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叫医生来!”
大脑发昏陷入空白,言安默不敢把视线停留在许今昭身上一秒,狼狈地冲出房间。
再没敢往身后看一眼。
许今昭看着仓皇逃开的人,脸上柔情淡下,清冷面孔被黑发压得淡漠,哪里还有刚才的多情花样。
一双乌黑瞳孔久久凝视着弃她而去的背影方向,直到彻底消失,方才垂眸。
薄薄的唇瓣轻吻食指,莹亮一闪而过,许今昭勾起唇角。
解解馋,慢慢来。
言安默慌不择路地冲出房间,无视等在门口的两人,说了句“医生进去看看”便仓促跑向自己房间。
文水看着脚步凌乱、脸颊红温的上司离开,明了点头。
许小姐好手段。
地板啪啪的跑步声激烈仓促,言安默跑得飞快,就像是背后有鬼在追一般。
啪地一声巨响,言安默背抵大门,面色绯红如煮熟的虾,呼吸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
许今昭对她的这态度是怎么回事?!
言安默双手撑膝,呼吸粗重的蔓延,她心都快被吓得跳出来。
方才的暧昧场景和她想象中的怨侣妻妻完全是一百八十度的大不同。
许今昭不仅不恨她,甚至说,喜欢她...
她不仅不排斥两人间的互动,还相当喜欢,言安默稍一不注意,柔嫩的手掌就悄无声息地贴到她面上来,冷不丁的,抚过下巴脸颊...还有嘴唇....
言安默回过味来,指尖已经情不自禁地抚上唇瓣。
许今昭刚是不是还在上面蹭了蹭?
不!言安默甩头,清空脑子里的暧昧回忆,拍过脸颊让自己从头脑发昏的状态中清醒。
她得去和许今昭说清楚关于离婚的事情。
所谓旁观者清,文水给她说的都是陈述视角,那就证明这确实都是她对许今昭做过的卑鄙事情,那份满是恶意的离婚协议更是佐证。
我毁了她,她却喜欢上了我?
言安默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存在。
况且,许今昭也并非对她这样的做派没有厌恶,她今天走下去见她时,许今昭看向她的眼神不也有几分怨气吗。
不愿离婚,刚刚还...可能是害怕“言安默”是又想了什么招,担心她秋后算账吧。
毕竟,她怎么也是一个演员,如果再因为离婚的事情被打压的话,恐怕再难救起来了。
言安默下定决心,正要去找,窗外黢黑的夜抓住了她的眼,天色已经很晚了。
一直骚扰病人不好,先让许今昭好好休息,明天再聊吧。
言安默贴心地让许今昭休息,但她没想到的是——
许今昭居然天没亮就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连被子都已经没了温度,不知道这人是多早便离开。
言安默下楼问做早餐的佣人,佣人转述许今昭的留言:“剧组有事,我先走了。”
“没了?”言安默等了几秒问。
佣人摇摇头。
人走了,那她这离婚协议找谁聊去。
起了个大早,结果就得到人去房空的对待....
清晨的风吹拂在脸颊,凉凉的就像她这现在的心情,言安默捏着水杯,冰丝丝的。
她倒不是非要人留下等她,只是明明许今昭说了喜欢她,却连一句关心都没有留下就走了,想来也没那么喜欢吧。
言安默抿唇,吩咐:“准备车,我吃完早饭去找她。”
剧组有事,那她就去剧组找许今昭。
只是,当言安默真正站到许今昭的剧组外时,迎面而来的泥巴路和腐臭的味道先给她一道下马威。
活到十八,言安默习以为常地生活在干净富丽的环境,穿的是私人定制,用的是手工专制,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甜美。
而现在,脚下乍地踩住的泥巴点已经溅上她纯白的鞋面,突兀的黄。
言安默茫然低头:“......”
许今昭的剧组拍摄环境居然这么烂吗。
“言总,我们走这边进去。”
文水事先打听过剧组动向,简单扫了一眼,为言安默捞起黄线等她进去。
地上杂物乱摆,黄泥土水四溅飘出一股渣水味,环境恶劣。
文水示意的路更是又窄又暗,飘来的阴凉气像是阴暗的水洞。
只是看着这阴暗潮湿的入口,言安默的洁癖已经犯了。
“没有其他入口了吗?”
文水否道:“没有,为了不让粉丝拍摄,所以导演吩咐都封了。”
所以,许今昭这个光鲜亮丽的明星每天拍戏也是走这条路?
言安默轻啧一声,戴上口罩闭紧呼吸,视死如归地开口:“走。”
让她看看,自己难得分配给许今昭的影视资源到底如何。
剧组人声嘈杂,威亚和摄影机正在搬运,许今昭并不在拍摄。
文水戴了海星的staff证,随手找人问了许今昭的房间位置,替言安默带路。
周围也有人对于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物看来,尤其言安默戴了口罩掩住相貌,神秘总能引起人的好奇心。
有人直接走到言安默身边,二话不说就抬手要拦人。
“喂——你是哪家的助理,这不是能随便乱走的地方!”
眼看staff准备上手拽人,文水面色冷下,直接堵住。
“我们是海星的工作人员,今天专门来看现场。”
接过工作牌看了一眼,staff没有再多话,只是眼神不住地往前瞥。
言安默没停,直接从他身侧走了过去,连眼神都懒得递出,她有她的傲慢,她来这只是为了许今昭。
这里视线昏暗,他看不清这人身上穿的衣服如何,但身形着实高挑,足足有1米7多。
海藻似的长发扫在后背,身形纤薄,宽松的浅色针织衫挂在她身上,温和,一股慵懒随意的大方散漫,周身一股富养出来的贵气松弛。
这样一看,不像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倒像是哪家的小姐来这视察来了。
两人穿过人群站在门口,文水正要敲门时——
言安默突然开口:“等等。”
她听见里面传出压不住怒火的吵架声。
“许今昭,这就是你给我的解决办法?你知道剧组因为你这一下得损失多少钱吗!?最起码300万!把你片酬全扣都抵不清!”
许今昭看着镜子里怒然的导演,无声点头。
搭在座椅面上的指尖轻轻点着,耳边的嘶叫没有打扰许今昭打量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尚可,唇红微末,稍微笑笑还是一副漂亮的面皮。
会惹人心怜的。
导演——云怡被她这不吭声的模样气得肝疼,一个劲地懊悔她当初为什么要贪便宜找许今昭来。
明知道她在这行里像是灾星附体,偏偏图她这张脸好看又便宜,还是敲定了她。
“我养条狗它听我说话都会叫,你倒好,比狗都不如。”
许今昭轻轻耷眉,任由云怡对她撒气,不反驳不解释。
十足的受窝囊气形象,是那种哪怕被人捅一刀都会哭着说原谅的窝囊,听得言安默眉头下压怒气横生,手腕欲抬又停,面容绷紧。
许今昭应该自己有安排...
许今昭这副听话温顺的样子看的云怡冒火,但看着这张漂亮的脸蛋被自己骂的不敢出声,心情又觉得一阵畅快。
心里压下的火气像是找到了个出口,难听的话毫不思索地一股脑从嘴里蹦出。
灾星、废物、演戏的垃圾...一句句在房间回荡,畅快得连气都没换一口,噼里啪啦一顿冒出。
许今昭还是一言不吭。
这人是哑巴吗。
言安默咬牙,脚腕一抬,不想再等许今昭自己解决,她就没让自己底下人受过这窝囊罪。
“哐!”大门被踹开。
云怡正说到气头,满脸不耐地转身:“哪个不长眼的.....”
文水喝道:“云导!”
“文...文秘书...”云怡见了来人,浑身气焰瞬间蔫下,脸上瞬间挂上谄媚笑容,“这位是?”
言安默没给她眼神,自顾自地走到许今昭身旁,视线在她脸上一扫而下。
嫣红的戏裙还穿着,斐白的面容看见她出现一刹惊讶,纤羽尾侧一粒红痣映衬了身上的薄纱,艳丽迷人。
这样漂亮的脸,言安默凭心自问是舍不得骂她的,那么——
“做演员需要当狗吗?”言安默很认真地问,演员需要接受来自导演的辱骂当听话的狗吗?
许今昭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视线怔怔,身子脊背挺得笔直,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明明签了结婚协议,她就把人养成这样,脸被抽肿都不敢回?
言安默眯了眯眼,心情憋着的那股气更盛,身子兀地压低,她凑到许今昭眼前。
她站着许今昭坐着,高挑的身形很轻易地将人拢紧。
言安默挡住背后频频扫来的目光,俯身压至许今昭耳侧,即使她帮许今昭挡住了那导演的视线,她似乎还是很紧张,眼前白嫩的耳垂一直在紧张地发颤,
言安默手腕撑住,挡得更全,她对着怯弱的、发抖的妻子,一字一句说。
“骂回去。”
字音落,最后一字咬出的热气喷在耳尖,痒的后腰发麻。
许今昭耳尖一抖,黑亮的发丝垂落脸颊,遮住的眸子水汽雾雾洇出扩散,她用力捏住椅边,呼吸变得急促,头皮都爽的发麻。
当然,我当然会听你的话。
你要看,要看着她欺负我,要确定我离不开你。
我是你的,你不能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