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指腹捏在下颚,言安默因为许今昭的力道很不好受,但许今昭眸底真切的伤心情绪却让她做不出什么反抗动作。
言安默试着和她交流:“许今昭你捏疼我了,你先松开我。”
闻言,许今昭意识到什么,指尖像是被火灼似的瞬间弹开,身子却是往言安默身上倾。
“喂!”言安默看着向她倒来的身子,吓了一跳,连忙接住,“你没事吧?”
手腕往前一伸,柔软身子倚在言安默胸口。
一双手下意识地抬起,顺势搭在肩上,白皙的指腹错摁在言安默弯低的后颈骨,掌心恰好收拢。
许今昭不动神色地扣住言安默的后颈,不大不小的一片肌肤相贴,眸底满足一闪而过。
终于,抱到了。
“许今昭,你没事吧?”言安默低头,有些着急地在她身上打量。
手下环住的身子抖得让她有些发慌,别是把人站出问题了。
许今昭努力撑在言安默肩膀,她竭力想站稳,但最终只是在言安默的怀里蹭了几个柔软的来回,反复撞在胸口。
没站得住,只换了言安默憋屈的几声闷哼,压在嗓子眼堵住,不忍唤出。
环在后腰的手腕瓦解了她久久的坚持,许今昭眸子半眯着,用最后的力气死死搂紧言安默的脖颈,恨不得挂黏在上再分不开,脚尖虚虚地点地。
摇晃的瘦弱身子叶片似的抖个不停,言安默皱眉,不敢松手。
唇瓣凑到耳畔,许今昭话语轻轻,咬字却清晰。
“不离。”
话毕,怀里的人彻底晕倒。
眼疾手快,言安默连忙把人环紧,看着怀里晕倒的人,神色微妙。
都这时候了,想着的还是离婚的事情吗?
而且,许今昭是不是站太久脑子站糊涂了,这会儿该提着一口气说“要离”才对吧。
言安默心下腹诽,侧眸看着干站在一旁的文水,催问:“文助理,医生呢,在哪了?”
文水连忙回:“路上了,马上就到。”
那就行,言安默松了一口气,随口唤来阿姨正准备把许今昭递给她们,后颈一阵麻麻的刺痛猛地刺在皮肤。
“等等——”
言安默疼得轻嘶着,顺着姿势发现许今昭卡在她后颈的手。
动作刚好,不偏不倚地挡着把她转交出去。
稍微抓着手腕一扯,言安默疼的眉头拧紧,被掐着的位置更痛,像在惩罚她把人随意交出去似的,脖颈后面的一块皮要被许今昭揪下来。
如果言安默不是确定许今昭完全昏迷,一定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折腾。
跟胶水似的,明明倒下来的时候这么随意,往她身上这么一靠手随意一搭,就死死地黏在身上了。
人已经昏过去,言安默没辙,只能就着环抱的姿势把人从电梯带上去,找了间最近的客房把人放下。
准备离婚的对象晕了过去,叫来的律师医生一个都没到,言安默左思右想,决定先看看离婚协议。
她现在对这场婚姻完全是零了解,看看离婚协议没准也能多知道一些情况。
但是...想象和现实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吧!
薄薄的离婚协议言安默很快看完,她不相信地反复翻看了几遍。
手里的协议条款离谱到言安默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了东西。
侧身,言安默举着离婚协议,看向文水不敢置信地问:“这上面的条款都是我让你写的?”
“是的,这里面关于你们二位的所有处理全都是您亲自吩咐的。”
确定文水说的是实话,言安默捏着手里薄薄的纸张,脸上神情红一阵白一阵,难看的很。
要不是文水给她说这是离婚协议,言安默还以为是哪家的黑奴协议。
吝啬无礼又霸道,乍一看以为是哪家吃人的资本家祸害,细看原来是她自己个黑心货色。
不说多的,这里面让言安默印象最深刻的——
离婚后,许今昭作为海星旗下艺人仍需定时向文水汇报每日生活。
艺人就艺人,前妻就前妻,强逼人签下的结婚协议已经折腾得许今昭事业低谷,离婚协议还尽列出了些脏眼东西不彻底放人自由。
除去莫名其妙的定时汇报,关于财产和资源方面更是把吝啬形象展露尽致。
分给许今昭的,全是些偏僻又转换率低的地段,空了几年都没人要。
完全是把许今昭当仇人整,这到底算是哪门的妻子.…..
“言总,周律师到了。”文水挂断电话,抬头等待言安默的后续吩咐。
“另外,医生已经替许小姐检查过了,她之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什么问题。”
许今昭没事就好,言安默放松吐气,脸色好转,手里捏着的协议也稍稍轻了些重量,负罪感减少。
最起码,人没被她折腾坏。只要人没事,那其他的错事她都来得及补偿。
言安默松开手里捏出痕迹的协议,深呼一口气压下心间的复杂情绪。
“走,去看看许今昭。”
许今昭靠在床头,细细一条侧影看着瘦弱可怜,透明管子向身体里缓缓补入营养,面色苍白,像是一株轻飘飘的细柳。
言安默走进房间,分神想。
许今昭现在这脸色似乎很适合听一些让人高兴的事情,让面上多点红润气色。
那样应该会更好看。
“默默,你来了。”许今昭看着向她走近的言安默,眸子半弯,很是欣喜。
“......”言安默搓搓手腕,嘴边的抗拒欲言又止。
从没人这样叫她这样亲呢的小名,刚刚在楼下还没感觉,现在人清醒再叫,她恍觉鸡皮疙瘩掉一地。
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许今昭说这事...算了,直接说正事吧。
“你感觉身体怎么样?”言安默想起刚刚她靠在怀里的颤抖,眸底闪过担忧,“不难受了吧?”
许今昭笑着摇头:“嗯,不难受了,刚刚多亏你接住我。”
言安默彻底放心,她不是那种以虐人为乐的二代,对于这种事一向都是敬而远之。
“那,我们来说说离婚协议?”言安默晃动手上协议,“我听说你是丢下工作专门回来的,一直耽误你的时间也不好。”
因为离婚抛下工作,言安默还是刚刚替许今昭取手机才发现,几十个未接电话,都来自导演。
一问文水,言安默才知道许今昭现在这个时间是应该在剧组拍戏的。
不知道现在去说迟不迟,言安默还是让文水去请了个假。
许今昭面色微僵,垂在被面的指尖也下意识地蜷缩在一块,她紧盯着言安默,轻问。
“默默想说什么?”
言安默递出温热文件,上面还带着新印下的油墨气味,她推到许今昭的手边,看着她认真地说。
“这是我新拟的离婚协议,你觉得有任何不合适的内容,我们都可以再议。”
刚刚的那份协议,言安默已经丢进了垃圾桶。
现在递给许今昭的协议,是她刚刚和周律师商量过的,以补偿许今昭为前提制定。
但,言安默毕竟不是25岁的自己,她不了解许今昭,所以只能在她的认知内给出补偿。
就是不知道许今昭会不会接受。
近在咫尺的纸张边微微锋利,许今昭看着言安默眸底的隐隐期待,刚松开的心脏又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会摸她的人已不再疼她,缓缓拿起手边协议。
比上一次送到她房间的,这份协议要厚上一些,厚在财产分割的相关条款。
许今昭一一扫过,这是一份完全偏向她的友好协议,和上一份的剥削完全不同。
有海星资源的优先选择权,有CBD区域的商铺,有景城一线江边的别墅......
言安默能够做主的,几乎是平等地划了一半给她,就像她们果真离婚分割财产一般。
即使是一半,这对于许今昭来说也是一笔不斐的财产。
如果她想要更多,言安默也给了她充足的选择余地。
言安默温柔地把这份选择权给了她。
但是,也正是这份温柔,让许今昭心里的怨气密密麻麻地散开。
结婚的开始,是言安默不问二话地把她拉入属于言安默的世界。
她们相处一年,将近400天的时日,她的每分每秒都打上了名为言安默的标签,可现在——
言安默竟然连一个理由都没说,直接甩给她一张离婚协议。
她算什么?
她对言安默来说又算什么?
随手一招就乖乖来,不满就一甩直接抛开的玩具吗......
许今昭低着头,好似被一张大网包围,阴沉的情绪挤不出一个缝隙,阴雨绵绵。
言安默见她久久垂眸,捏着纸张似乎有些难言,担心她有什么顾虑主动问。
“怎么?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长如鸦羽的睫羽惊似的颤抖,许今昭捏着协议缓缓抬眸,眼底的水汽看得言安默怔在原处。
她有些无措地抿唇,不明白许今昭的悲伤从何而来。
哭什么呢?这份离婚协议哪里写的不好吗?明明她都是按照最高标准给的啊......
有她这样欺压小气还无耻的妻子,既然她愿意主动结束这场荒谬的婚姻,许今昭不应该快点签字离开吗?
言安默下意识凑近身子,放缓语气问:“我哪里写的不好吗?”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离婚,你有什么想法我都尽量满足你。”
说的越温柔,许今昭眼底的水汽越浓,透明的雾色将她的面容压出惹人怜爱的苦涩。
“你.....!”
眼前一晃,言安默视线里一抹白皙迅速闪过,白得扎眼,她下意识地合眸。
下一秒,悬挂在床边的玻璃瓶摇晃的叮响荡开,布料的沙沙声同步。
言安默闭眸的短短几秒,本来静靠的人物踢开被子,目光黑沉,掠夺气息强势。
瘦弱的身躯迸发出与身形全然不符的力量。
沙沙的摩擦粗糙响起,言安默感受着身前一抹阴影将她盖住,拢在身下。
再睁眼,许今昭翻身跪在床铺,弯腰捧住她的脸颊,鼻尖相对,听着她杂乱无措的呼吸,沉黑眸光直勾勾地不动。
呼吸打在嘴角、鼻尖,温热缠缠,湿热的呼吸吹在眼睫,又痒又麻,完全突破社交距离的亲密。
咫尺处的漂亮面孔实在太近,言安默忍不住敛住呼吸,耳尖先一步冒出红意。
身子下意识地刚想往后倒挣脱这股力道,下颚却被不容拒绝地用力端起,遏住。
她动作强势,偏偏言安默对上的眸子水汽弥漫,带着可怜又委屈的神情,让她心软,一心都投在此处。
许今昭在委屈?因为离婚这件事......
这到底是一桩什么婚姻啊!
言安默被弄得心烦意乱,对上许今昭目不转睛的水眸,心里那根失忆后一直压住的弦被来回拨动。
她忍不住开口问。
“我对你又不好,你的生活工作都在我的控制下,你心里难道没有厌烦吗?离婚不是成全你了吗。”
许今昭没想到她会说这些,久久凝紧的眸光微怔,有些疑惑地轻呢了句。
“默默......”
见她委屈又可怜,言安默敛住气息,想要别开视线,许今昭不肯。
“默默,你瞒了我什么事情,对不对?”
太近的距离,言安默脸上任何微末的表情变化都藏不住,许今昭将一切都尽收眼里。
贴近的漂亮面容故意压低,绵热的呼吸泼在眼睫鼻尖,言安默一颗心都扑在如何控制两人距离上,听完这句话后,瞳孔下意识的惊慌放大。
事实道出的一瞬间,言安默慌了。
许今昭说对了。
言安默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许今昭肯定看出了她的不对。
许今昭会说什么?会用这件事来威胁她吗?
言安默不由地绷紧神经,提起警惕。
但让她没想到的——
许今昭竟然笑着低下头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蛋,鼻尖亲呢地蹭蹭,浅浅呼吸,刚刚那个强势的人似乎完全消失不见。
蹭着她的人跪着在被上又往前蹭了几步,整个人想要乖巧靠进言安默怀里。
就像是一只正在撒娇的猫一般。
亲热的距离来得突然,言安默被蹭的浑身僵硬,她手腕一动不动地用力撑在床沿,指尖掐狠。
身体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呢而僵作一团,言安默感受两人之间就差赤/裸相见的互动距离,大脑空白。
凭借着残余意识,言安默根据当下情况问:“你,喜欢我?”
许今昭退出一点,她双手搭在言安默肩上,腰身微微下屈坐下,腿上一重,言安默后腰猛地一抖,瞳孔震动,许今昭裙子太薄了。
昂首,言安默清晰地看见许今昭眸间的水汽。
她像是有些迷茫的问。
“我不应该喜欢你吗?”
说着,搭在肩上的手腕一点点地顺着脖颈战栗的肌肤上滑,痒意蔓延,许今昭笑意绵绵,言安默困窘地吞咽,落入下风。
修剪完美的指腹磨过她喉尖,即使指尖的骚弄动作轻微,脆弱脖颈被掌控的危险感依旧让人发毛。
言安默身子紧绷,嗓眼发抖。
幸运,许今昭没有多摸,她似乎很喜欢贴近言安默的脸颊,稍不注意就蹭了上去。
抚着手下温热真实的肌肤,许今昭对言安默笑的温顺,接下来的话却是震得言安默大脑空白。
“就算默默不记得我了,但我一直都、只属于你。”
这个婚,从协议落款的那一刻,就只通向她的死亡。
“你——!”言安默惊愕垂眸。
许今昭竟然直接知道她失忆的事情?!
甚至知道她失忆还选择继续过这种扭曲的婚姻?
图什么啊。
许今昭让她意外的点不只这一点,她俯下身子,就着环颈坐腿的亲密姿势,望着言安默,一脸乖巧地说出一点也不乖巧的话。
“你说,想离婚,就打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