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犯错,所以铅笔的另一头是橡皮。
可我不一样,我铅笔的另一头还是铅笔。
——
手一抖情书啪落在桌子上,我转身嬉笑着看他:“没干啥,看到许校草收到情书了,为你高兴。”
他浮在半空的手一顿,垂下眼眸似乎在解释:“我没收,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我包里。”
我看着他眨眨眼睛:
“哦,你收不收关我什么事。”
我离开桌子往旁边踱去,已经咬了一半的没洗桃子被我塞进许泽韶怀里。
我靠在果摊上仔细想了又想,决定答应牛昕的告白,毕竟牛昕长得不赖,再加上许泽韶不喜欢她。
回家吃饭时我妈对我们说隔几天隔壁要转来一户邻居,让我们注意着点,见到要懂礼貌,问好。
我偏头看了看许泽韶严肃吃饭的侧脸,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关心,我弯着嘴角笑了笑,终于到这一步了,要转来的邻居是我哥的旧情人,花清婉,邻居关系会让他们的感情得到很好的发展。
*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我天天吊儿郎当的,吃饭、睡觉、翻几页小说、收保护费……不过放学再也没去果摊了。
许泽韶挺累的,为了赶时间看书学习,每次运两筐水果,有时候额头上的青筋突着,颈边,手腕上也非常显眼地盘旋着,我怕我一直去果摊,心一软,就帮他一起卸了货。
不是说这样不好,我怕我一旦这样做了,他自作多情,以为我原谅他了,一次次腆着脸在我面前转悠叫我小宁。
不管多苦多累都是他自找的,如果他去国际高中上学,他就会是寄宿生,每个周末才回来一次,卸货的重任自然也就落我肩了。
这都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
“哥,牛昕上午来找你了。”
“啊?”
我抬起趴在桌子上的脑袋,埋在校服外套里面的脸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杨梓辰,他合上书道:“牛昕上午找你,当时你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在窗子外面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应该是看你不在,便走了。”
“哦。”
我答应一声离开座位,大课间时段走廊上人很多,人声闹闹哄哄,有几对情侣手牵手众目睽睽之下嘴对嘴热吻,实在辣眼睛,我尽量不去看他们,沿着走廊最内侧走。
往牛昕那班去的路上要经过高二的984班,984班的课间与我们普通班的不太一样,他们争分夺秒,要是跟我们一起下课,那么上厕所,接水等事指定会排长队,徐二想到了这一层,干脆让我们错开。
许泽韶在走廊靠窗的位置,秃顶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出了一道题,许泽韶微侧着脑袋,思考几秒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下后写下一个数字,√2。
之后举手念出这个数字,老师点头后班上响起洪亮的掌声,不少人向他传来钦佩的目光,就连秃顶老师也是,老师挥了挥手让他上去给大家讲思路与解法。
我突然想到我和许泽韶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爱搞破坏,我们用铅笔写作业。铅笔一般都是一头笔,一头橡皮,而我往往会把橡皮咬掉,把橡皮那一头再削尖。
这个时候我写错字就会哇哇大哭,留下的眼泪落在错别字上我就用手抹,纸张很薄,一抹就破,白写了,我哭的更厉害了。
我哥会俯下身抱着我哄,他拍着我的背,把他的铅笔塞进我手里,轻轻抹干我脸上的泪柔声细语:“小宁不要哭,每个人都会写错字的,所以啊,铅笔的另一头是橡皮。”
“可是我把橡皮弄丢了,铅笔的另一头还是铅笔。”我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哥。
“没关系的,可以用哥哥的。”
我伸开胳膊环上他的脖子,把眼泪噌在他的颈间问他:“哥哥也会写错吗?”
“当然会了,每个人都会。”
“你骗人,你从来都不用橡皮的。”
我气的锤他背,他不生气,只是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摸着我的头发安抚。
可他没用过橡皮是事实,似乎他生来就具备某种天赋,他写字很少出错,即使出错也是用笔尖轻轻划一道斜线,以此来提醒自己或者他人这是错误的字。
而我不一样,我老是写错字,还没有橡皮,所以一页作业总是乱七八糟,黑一片,灰一片。
每个人都会犯错,所以铅笔的另一头是橡皮擦。
可我不一样,我铅笔的另一头还是铅笔。
我没有修改权限,也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即使有,我也不会去用,我嫌麻烦,就像当时许泽韶给我买过独立的橡皮擦我也不会去用来擦错别字的,它们的结局只会是让我用尺子切的七零八碎。
然后拿它们来砸同学或老师的头。
这时,教室里像是有人看到我了,他们小幅度用手指指我然后低头窃窃私语,真的好明显。
已经离开座位的我哥像是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扭头往我这边看过来,猝不及防对上我的视线,我飞快低头匆忙穿过窗口。
“牛昕,你上午找我啊?”
大波□□孩俏皮地眨了眨圆眼睛,一手自然攀上我的肩笑道:“对呀对呀,我找你了。”
“找我干嘛?”
“找你自然是想问问你是否答应我的告白。”
由于我比她高的太多,她手搭在我肩膀上不舒服,向下滑了一点挽上我的胳膊。
我没动作,任他挽着我胳膊,我弯弯眼睛道:“你拉我胳膊我也不是没拒绝你。”
听了这话她开心了,噌一下子跳起来揽着我的脖子把我上半身拉了下去朝我脸上印了一个吻。
她涂红的唇立马花了,我用手蹭了蹭脸颊,果不其然,蹭了一手红色口红泥。
“哎,既然我们确定了关系,你总得给我买束花吧?”
我用袖子边揩着脸颊边说好:“晚上给兄弟们召集起来,去喝酒,让他们认认你这个嫂子。”
她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娇嗔看了我一眼用手锤了锤我的胸口说我讨厌。
她的声音很大,许多同学的视线渐渐被吸引过来,不少同学正在嘿嘿笑着吃瓜,有的女生愤愤不平。
“到处勾引人的狐狸精有什么好的,许翊宁要是不了解她,要是了解了……”
“恶心人的玩意儿!”
“早被玩烂了……”
“许翊宁要搞什么……”
……
我当然了解牛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恐怕比谁都清楚她的为人。
上一世我没跟她谈恋爱,也没跟任何人谈恋爱,这么看来牛昕是我的初恋,但我可不是牛昕的初恋。
在我之前,牛昕谈了有十几个,并且七八个都跟她发生过关系,甚至打掉过一个孩子。
其中一个是县长的儿子,她打掉的那个孩子也是他的。
我为什么要接近她?还是那句话,没有利益的事没有人会去做。
她面容精致,五官小巧可爱,但就是喜欢那种亚比风格穿搭与妆容,这种女孩的确很辣。
但从她那双涂着绿色眼影的眼睛里我却想到了许泽韶粉红色的眼尾。
那种天然的,自然的美与震撼。
晚上到校门口我让杨梓辰去旁边商铺买支塑料玫瑰假花,五毛钱两支,他买了两支。我心里就想着随便糊弄糊弄得了,我又不会真和她在一起。
玫瑰花很劣质,做工粗糙,但远看还行,像回事。我随便往口袋里塞了一朵,留了一朵给从校门口飞奔出来的牛昕,她出来后一下子扑倒我怀里,她不算重,我把她抱起来。
她老是亲我脸,弄得我一脸口红印子,其实我很不爽,但没做出什么抗拒的动作。
她拿着花闻了闻说好香,我说没你香,也没你好看。
她眼睛亮亮的,羞得满脸通红。
那帮子兄弟都让杨梓辰带到胡同去了,他组织着去镇上的烧烤店包间,我与牛昕并排往那边走。
不过冤家路窄,我看到了陈铭建,其实看到他不是最意外的,意外的是他身边一起走的竟然是许泽韶。
全看到了,牛昕亲了我。
陈铭建憋的满脸通红,他目中布满血丝,应该是碍于牛昕在场,他没动手,只是怒瞪着我道:
“你的话算个屁!”
许泽韶也微颤着睫毛张口要叫我。
他们的表情与话语我权当没看到没听到,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挽着牛昕的臂离开了。
牛昕还一蹦一跳地抱我,故意在他们面前和我做出很亲密的动作,我都没抗拒,任她来。
我比他们的年龄都打,比他们多活了二十几年,他们什么都不懂,我才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