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邬霃的软磨硬泡下，阮莘词还是不接受对方每次家教都接送他的提议。
“这样也太麻烦你了，不可以。”青年神色严肃，两手抱着书包坐得端正：“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回程路正赶上晚高峰，靠近市中心时要堵半天车，邬霃耐心极好，微笑着听副驾驶一句句苦口婆心的“交朋友不用单方面付出”“你也应该专注自己的事业”等等叮嘱。
“万一你的导师找你，你不在学校怎么办？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业……你笑什么？”阮莘词缓缓皱眉。
“是你太可爱了……我错了我错了阮老师。”邬霃轻咳，掩住笑意。“这不是最近没什么事嘛，我有空就送你，没空我肯定不勉强，好吧？”
这话还是有点奇怪，好像默认了他本就应该接送阮莘词，青年还想拒绝，却被强行转移话题：“那咱们晚餐吃什么？”
阮莘词：“我请你，你喜欢什么？”
邬霃终于艰难地把车停在了商圈附近，托腮思索：“嗯，吃火锅怎么样？”
“你不用替我考虑价格问题……”阮莘词犹豫，他记得舍友柳旋骂过一个请他吃火锅的追求者，说他贪便宜还不懂约会请客的规矩，弄得他满身辣油味儿很讨厌。
邬霃抬起右手向他靠过去，本想摸一下青年眼尾的睫毛，忽然清醒过来，转而去解安全带。
“是我真的想吃，放心。唉，你不知道我在国外每天都吃的是什么，速食、罐头、干面包片、难吃的水果蔬菜、腥猪柴鸡，各种油炸食品，中餐也不正宗。”邬霃大大地叹了口气，掰着指头细数种种“美食”，神色痛苦：“我本可以忍受白人饭，如果我出国之前没吃过火锅。”
阮莘词被他逗笑，小梨涡又出现了。
于是这一顿晚餐的话题成功转移向了邬霃的外国生活抱怨大会。
“我跟我小姨两个人生活，她老人家对生活细节很不在意，做饭的事就交给佣人。可是那个佣人做饭实在是难吃，硬是把我逼得会下厨了。”热腾腾的鸳鸯锅前，邬霃给认真咀嚼的阮莘词夹起火候刚好的牛肉，顺便抽出纸巾擦掉他手边的油渍。
如果想保持朦胧暧昧的距离，那么坐在高雅精致的西餐厅里是不错的选择，这正是柳旋对初次约会的态度，而如果他看见了阮莘词这幅正被帅哥alpha匀速投喂的亲昵场景，一定会翻个白眼，大声吐槽：“老夫老妻少出来炫耀了。”
不过据邬霃观察，他的献媚对象神经大条，只想着礼尚往来也给他添饭加水，说不定在心里把他当成好兄弟呢。
“我不太会做饭，你真厉害。”
邬霃默默叹气，脸上笑容和煦，“有机会来我家做客，我请你吃大餐。你喜欢吃什么？”
即使阮莘词不会聊天，邬霃也能一直找到新话题，一方面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另一方面，他真的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阮他的小词哥哥。
曾经他弄丢了小词哥哥的联系方式，只记得他漂亮的泪痣和甜甜的白玉兰信息素，本以为回国免不了大海捞针一场，没想到第一天就偶遇了他。
失而复得，邬霃绝不会离开，也不能让阮莘词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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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温柔，两个人在校园里散步，不过一身火锅味儿让阮莘词丝毫没有意识到，比起消食，他们更像情侣压马路。
“对了，我们之前在说你要送我去家教的事！”
邬霃挑眉。还以为糊弄过去了，反正先斩后奏，以后他每次蹲守就好了。
阮莘词认真拒绝：“如果你真的送我，我会觉得很麻烦你。我们是朋友，你很好，而我却帮不了你什么，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失去平衡的。”
或许这种惶恐一直笼罩着阮莘词，从邬霃主动帮他推自行车起，他就对别人的帮助感到无措，因为他拥有的太少了。
即使对于他人随手给予的善意，他也害怕回报不起，更别说邬霃一次又一次那么及时的帮助。
邬霃本想说句俏皮话滑过去，然而在看清阮莘词眼底的忧愁时，心里一紧。
自己吓到他了。
“好吧，其实是因为我想求阮老师帮忙，所以才想讨好你的。”他眼珠微动，久违地尊师重道起来：“你知道我的导师是个A国老头……老教授，他是个勤奋的人，为了这次项目甚至特意自学了中文，虽然水平一般，但是加上翻译软件也能正常沟通。”
“我看他戴着老花镜啃新华字典那么辛苦，就做了个小软件，照着市面上的中英文学习教材简单设计了一下，让他能搞明白笔顺拼音什么的，不过有点失败。”
阮莘词露出皱眉思索的表情，配上黑框眼镜像个小学究，邬霃看着他压下嘴角，语气恳切：“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试一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提点修改意见，让他别一写汉字就一个劲儿画圈。”
阮莘词皱眉：“可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懂程序设计，我的意见有用吗？”
“当然不是让你写代码，我只是想让你从用户的角度提建议，毕竟你的中英双语熟练度远超一般人，而且你还有教学经验，更懂学生思维。”邬霃原本都快忘了这个程序，可现在越说越觉得可行，“现在学中文的人越来越多，很值得开发一下市场，如果做成功，前景应该不错。”
“所以，”邬霃转身面对阮莘词，双手拍拍他的肩郑重道：“阮老师，我很诚恳地请你帮忙，可以吗？”
“我会努力的。”青年点头，黑白分明的双眼里十分真诚。
“嗯嗯嗯，太谢谢你了，真是帮了大忙。”邬霃笑眯眯，桃花眼线条飞扬：“那么，我接送你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哦！”
“好吧……不过你忙的时候就不要……”
“好好好，知道了阮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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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时间，两个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邬助教会在上课时坐到阮莘词旁边，美其名曰深入了解学情，课后会叫上阮学委去办公室一对一辅导，周末则会关心学生，送人去家教打工，并在晚饭后请教软件测试意见。
“在展示书写时，可以加入动画演示，一笔一笔带着学生写出字来，还要重复多次加深记忆，比如按照遗忘曲线的规律安排复习……”
阮莘词指着自己的笔记本给邬霃看。他字迹清晰端正，倒是没什么书法笔锋，有点可爱的质朴。
“确实，这样比之前简单的记忆效果好多了，等我改好了拿导师试验一下。”邬霃点头赞同，顺便偷瞄oga白皙的侧脸。
“嗯，还有这里——”
他刚想继续，手机铃声忽然炸开。看到备注“嘉曜”后，他快步走开。
邬霃垂眸，视线追随着走远接电话的背影。这个铃声和别人的不一样，而他的，和别人的一样。
暂时一样，他迟早也会变成特别的。
邬霃无聊地踢路上的小石子，等了片刻，刚扬起的笑容在听清回来的阮莘词的话后慢慢消失。
“抱歉，我男朋友找我有点事，我得先走了。”他面带歉意，也不想临时放鸽子，但显然……
“啊，你……有男朋友？”邬霃的惊讶天衣无缝，嘴角提起：“男朋友召唤，肯定比我重要啊，快去吧。”
“也不是的……”阮莘词扶扶眼镜，觉得邬霃笑得好奇怪，但实在没看懂，只好抱歉道：“不过我今天就先走了，再见。”
他跑远了还回头冲邬霃招招手，邬霃站在原地保持微笑，也向他礼貌摆手。
直到阮莘词不再回头，邬霃脸垮了下来，抬脚离开。
阮莘词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快地赶到了经管院的小公园附近。
晚上十点，校园里人不多，公园附近的小情侣互相都自觉保持距离，互不打扰。阮莘词也放轻脚步，走到一个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的人身边。
“嘉曜，有什么事？”他微微气喘，低头看齐嘉曜。
翘腿的alpha不说话，五分钟后才打完一局游戏，这才抬头瞟阮莘词两眼。
“阮莘词，你还是不是我对象了？”
青年一愣。
“这一周的早饭呢？我房间放着的衣服也没洗，这周比赛也不给送水了，什么意思？”他站起身来，一米八几的身高在alpha里占中上等，路灯下阴影慢慢吞噬oga的光亮。
“是，我之前不应该冲你发脾气，那你就没有错？”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放大：“你倒好，跟我冷战上了！低个头就那么难吗，你明知道我脸皮薄，就不能主动一点？你高中的时候不是挺爱追着我吗？”
阮莘词张张嘴，想解释自己只是忙忘了，但回忆起以前吵架的结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以前也有忽略齐嘉曜需求的情况，比如高考、和阮家吵架、看爷爷、一天打三份工的时候。齐嘉曜是小孩子脾气，哄不好就大吵大闹，不搭理阮莘词。
他不理倒是无所谓，可阮父阮母会认为阮莘词失去了讨好富少alpha的价值。他们就指望把这个赔钱的oga嫁个好人家换彩礼，如果齐嘉曜展现出不满和拒绝，他们甚至会阻拦破坏阮莘词的学业，好让他专心讨好alpha，把心思放到“正经事”上。
所以无论出于感情还是现实，他都必须先道歉，诚恳地、自责地、知错就改地道歉。
“那么下周我还是每天把早饭送到教室，周五去打扫校外的房子。下一场比赛是……周四，那天我会在中场送饮料和毛巾。”虽然有时会有课和兼职，但是快一点往返不影响大事，在对方不加管控的信息素压制下，阮莘词飞快计划好了下周的安排。
齐嘉曜看了半天阮莘词那张冷淡的脸上流露出的后悔，满意地哼了声，转而又拒绝：“不用那么辛苦，比赛就别来了。”
上回中场好几个漂亮oga给他送水来着，还是别让他来打扰了。
阮莘词点头。他解决了对方的破坏性影响，齐嘉曜继续享受伺候，两人都获得了满足的结果。
话说完，齐嘉曜转身就走，突然又回头，把一个袋子甩给阮莘词：“对了，这鞋给我刷了。”
阮莘词低低应声好，对方已经走远了。
他经常给齐嘉曜刷鞋，可能是因为太小心仔细，对方原本送去清洗店的鞋子也都给了他。
很难不小心，这些鞋比他贵多了。
阮莘词整理好袋子，骑上车向文学院宿舍赶去。他面色平静到木然，没有一点大晚上被专门叫出来骂一顿又安排一堆活儿的恼怒不忿。
而他离开后，树荫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出，双拳紧握，青筋暴起，面如冰霜。
邬霃闻到了空气里还没散净的难闻的alpha信息素，一瞬间暴虐的冲动染红了眼睛。
“我捧着哄着，生怕他有一点不舒服……齐嘉曜，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