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焰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萧玦的冲动,怕到头来萧玦又头也不回地跑了,不理他。

    可萧玦亲他的这一下,实属是始料未及,祝焰下意识地搂紧她的腰,生怕她到时候又反悔跑了。

    “王上,能不能先放开臣妾?”

    萧玦的语气只是听起来软,实则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祝焰无奈偏头笑了,这次明明是萧玦先招惹的他,怎么反倒他像是先下手的那个。

    祝焰唇角勾起坏笑,趁萧玦不注意,他突然放开手,又在萧玦站不稳的瞬间,把她重新捞回怀里,这回几乎完全贴在了他身上。

    “你!”

    萧玦不喜欢这种仿佛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打断。

    “王上,王后,一起来跳舞啊!”

    众人手拉着手,在篝火旁围成一圈。

    萧玦有些无所适从,她下意识地看向祝焰,对方很快地拉住了她的手,示意大家放慢脚步。

    嘹亮的歌声划破寂静的夜,每个人的眼底都跳动着火光,真挚又热情,萧玦很快就融入了这样的氛围。

    祝焰是领唱者,只要他起个头,众人就能立马跟着唱起来。

    悠扬的,绵长的,热烈的歌声回荡在空旷的草场,是萧玦听不懂语言,但她能感受其中流淌着的浓烈情感,瞬间把她思绪拉回到过去。

    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永乐公主,可以玩个三天三夜不睡觉,喝酒打牌没人能比得过她。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就像她的封号寓意,永乐,可以永远平安喜乐。

    回过神时,萧玦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不是悲伤,而是快乐到了极点,幸福的泪花。

    祝焰以为她不喜欢吵闹累了,连忙叫停,和她到旁边安静的地方坐下。

    微凉的月色悬挂于天空之上,万里无云的黑夜繁星满天,两人并肩坐在草坡上,看着远处淹没在夜色中的群山。

    “祝焰。”

    “嗯?”

    “你们刚才唱的歌是什么意思?”

    祝焰双臂撑在身后,慵懒随性地坐着,向来直来直去的人也学会了绕弯子,他故作神秘地说:“不告诉你。”

    “你快说。”萧玦软糯的语气中带着命令,“我想知道。”

    她仔细地回想,勉强地回忆出最多的音节,照葫芦画瓢一般地复刻出来,由于实在不熟悉北陵语,说起来像是三岁小孩牙牙学语,听得祝焰咧嘴一笑。

    “到底是何意?”

    祝焰坏笑地就没打算告诉她,竟然重复地纠正她的发音,北陵语本就如咒语,从祝焰口中说出,又别有一番风格,像是古老的神在祈福低语。

    “切,我不想知道了。”萧玦扭过头,仔细地记着祝焰刚才说的音节语调,求人不如求己,她打算回去问问娜兰,说完她起身走远。

    “我爱你,萧玦。”

    祝焰低声说了一句,飘散在夜风中,他弯唇一笑,跟了上去。

    玩了一天,大家也跳累了,都等着王上过来总结陈词,祝焰是个十分体恤下属的王,他简短又真诚地祝福之后,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得到王命后,众人纷纷回到旃帐中。

    秋月如以往一样,提前为王上王后备好了热水,等两人回到旃帐中时,已经烧好了。

    萧玦轻咳一声,她沉默地看向祝焰。

    祝焰立马会意,他这次不打算在旃帐中了,毕竟总是忍耐滋味实在不好受,总动手解决伤身体,他难得地说:“我到外面等你。”

    “哦。”

    祝焰没看到萧玦转身时的失望,听话地走到旃帐外面,找了凳子坐下来,面对着夜风伴着月光,心里默念清心咒。

    萧玦很快就洗好了澡,去叫祝焰回来,自己躺在床上缩回被窝,听着水声思绪烦乱。

    萧玦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心意的变化,或者是环境能影响人的心境,经过篝火跳舞的热烈熏陶,她慢慢褪去胆怯畏惧,对于祝焰也更加产生依赖。

    外面的风吹得猛烈,吹得旃帐顶呼呼作响,萧玦不知该如何消解这样的心情,身旁的被子掀开,祝焰规规矩矩地躺了进来。

    萧玦调整呼吸,放在身侧的拳头缓缓握紧,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可身边的人丝毫未发觉她的异常。

    “祝焰。”

    “嗯?”

    “等我们...回王宫...便圆房吧。”

    喜讯来得太突然,祝焰浑身一凛僵在了那里,半晌才不可置信地说道:“真的?”

    “嗯。”萧玦含糊地点了下头,耳边突然覆上来的热气,让她反方向瑟缩一下,差点在被窝里栽倒。

    “为何现在不可?”祝焰伏在她耳边,已哑了嗓子。

    “因为...我还没准备好。”萧玦强制自己镇定,希望自己的真诚可以感动到祝焰,让他再忍耐一下,“王上...等回宫的好不好?”

    “行。”祝焰爽快地答应,反正也忍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天了。

    “明日,明日便回宫了。”祝焰欢呼雀跃得像个初次尝到甜味的孩子,恨不得现在就起来打个十套拳法,以此来庆祝现在的心情。

    可他又怕萧玦反悔,不敢逾矩半分,怕丝毫表现不好,他的王后便收回成命。

    “王后...阿玦,你可不能反悔啊。”

    萧玦从来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既然是她提出来的,她肯定不会让祝焰失望,只是有点羞涩罢了:“不反悔,王上早点睡。”

    -

    翌日清晨,祝焰从来没醒得这么早过,整个人精神抖擞,就等着王后起床,就可以返程回宫了。

    萧玦醒得也很早,正在吃早饭,王上已经通知众人,用过早饭之后便返程。

    “秋月,你看到巴力了吗?”

    “没有啊,王后莫急,奴婢和凉风一起去找找。”

    萧玦简单用完也出旃帐去找,离老远就看到巴力正在和诺力追尾巴玩,她松了一口气,跑过去召唤巴力,这才看到身后的赫澜兄妹。

    “参见王后。”

    萧玦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巴力召唤回来,她笑着看了看赫澜音:“看来巴力很喜欢诺力呢。”

    “是啊,王后。”赫澜音示意哥哥把诺力抱起来。

    “部族离都城远,可以先行出发,你们怎么不先走呢?要不回家都要深夜了。”

    “回王后,我和哥哥打算去北陵城逛逛。”

    “哦?”萧玦目光在兄妹二人之间流转。

    赫澜音笑着说:“是王上的旨意,说要与父亲商量事宜,应允我们也跟着。”

    萧玦大概猜测到了是何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强颜欢笑道:“也好,到时候来月华宫找我,本后招待你们兄妹二人一起吃饭。”

    “多谢王后。”

    从牧云泽到王宫要大半天的时间,祝焰已盘算好何时吃饭,何时沐浴,何时去王后那共享极乐。

    回王宫的路上要穿过一片森林,祝焰怕会有不速之客,特地选了一条安全隐蔽的小路,朝臣从大路走,分两拨行动。

    萧玦坐在轿中,满心都是赫澜音说的话,难道说王上想通了,打算与刀马族联姻吗?

    倒是没听祝焰提起此事,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能顾全大局,让祝焰纳妃,可事到如今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大方,还要故作镇定地做个贤惠的王后。

    可又有哪个妻子能希望,有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夫君呢?

    “王后!王后!”

    萧玦听到了佳荣祺的声音,掀开车帘一看果真是她,坐在比她矮一截的车马里,得意洋洋地招手。

    “王后,臣女也要去王宫啊,还请王后多多关照啊。”

    透过车帘一角,萧玦敛眸冷眼,没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放下了车帘。

    车上的秋月和娜兰皆察言观色的不语。

    萧玦气昏了头,怎么祝焰纳一个妃还不够,还都要全都收入囊中?

    只一瞬,萧玦扶额地自嘲,这难道不是拉拢部族最省力的方式吗?这不也是她曾所希望的吗?

    她在心里劝自己要大度,不可小气,要有一个贤后的样子,要清楚自己的处境和地位,收拾不必要的情感,冷静对待。

    原本大半天的路程,却因绕路耽搁了不少时辰,日头西斜天渐渐地暗下来。

    萧玦手里始终攥着扇子,不知为何一看天黑,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不觉中有些饿了。

    “秋月,你可带吃的了?”

    “王后,我这只有月亮糕,你要吃吗?”

    “好。”

    萧玦刚要拿手去接,耳边突然响起马儿嘶鸣声,紧接着车一下子倾斜,手中的月亮糕跌落在地。

    秋月和娜兰连忙扶住萧玦,心里也是慌得不得了。

    有人劫车。

    是山匪吗?

    萧玦来不及想太多,甩手翻扇,把秋月和娜兰护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帘。

    车外响起侍卫与黑衣人缠斗声,萧玦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右眼皮跳动了一下,突然长剑刺穿车内,还好三人躲闪及时,秋月和娜兰尖叫地抱成一团。

    萧玦掀开一侧的车帘,按动毒针射中黑衣人,暂时解除了危机。

    她按兵不动地听着外面的响动,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她认出了那是祝焰来了,连忙掀开车帘下车。

    果然白马如闪电穿破夜色,向她飞驰而来。

    “阿玦,给我手。”

    萧玦毫不犹豫地伸手,借力上马落入熟悉的怀抱,期间她不忘用毒针射向黑衣人。

    “你知道是何人劫车吗?”

    祝焰似乎笑了一声,熟练地穿过竹林,白马特别听话地穿过屏障,甩开了后面追逐的人,他才开口说话:“便暂且当做是劫匪吧。”

    劫王室车马,可是掉脑袋诛九族的事,谁能如此大胆?

    “哦。”萧玦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坐直了身子,特地跟祝焰拉开了距离。

    祝焰奇怪地歪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正纳闷呢,怎么跟他忽然如此生分?难道是马上要回宫圆房,害羞了?

    祝焰没想明白,忽然马受击跪在地上,两人从马上摔了下来,祝焰下意识地护住了萧玦。一起滚落下去。

    祝焰抱着萧玦以半山作为掩体,听到上面的人嚷嚷着找人。

    萧玦听那口音有些熟悉。

    “在这别动。”

    祝焰按了一把她的头,说完起身,萧玦紧急地追随他的身影。

    只见祝焰如战神从天而降,夺刀三两下解决了追上来的尾巴。

    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一团黑色身影慢慢从夜色中起身,发出阵阵野兽般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