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谧,只余净化器的细微声响。
Oga均匀的呼吸洒在阿珀蛇身。斜眼瞥着枕着蛇尾巴睡颜端庄的女人,良久,她视线向下,瞟到朝沂那染上泪痕的衬衫领口。
阿珀抬眉倾身,凑到朝沂面前嘶嘶叫:
“这样穿着衣服睡,会不会不舒服?”
朝沂似有若无地哼了一声,手指蜷起,侧了下身,光滑的黑发遮住半边脸,半睁开眼,依旧沉溺在困倦里,睫毛颤动,眸色晦暗。
蛇信子探在空气里,阿珀腰肢靠过来,胸部丰腴,自带一股沁人肺腑的轻香。这香气并非体香,只是她手欠,早喷了朝沂梳妆台的香水。嗅着熟悉安心,像最寻常的气息,淡雅扑鼻,凑近时,朝沂潜意识没有抗拒。
“要脱掉么?”
阿珀向来如此,询问即是行动,这点习性很难改变。她指甲细长,揪起被子拉开一角,塌下腰为朝沂扒开扣子。
朝沂闷哼,乏累的双眸半眯,脸颊被来自身上蛇的发丝扫过,又痒又奇怪。
“做什么?”她伸手,软着力气推搡阿珀。像只被蟒蛇捕食的弱小幼崽,所谓的反抗,不痛不痒。
“不要乱动,只是脱个衣服。”
“不必……”话音刚落,朝沂就感到胸前一凉,才发觉阿珀迅速解了她的衬衫,两只凉丝丝的手掌贴着她胸脯滑动,蜿蜒而过,挤到后腰去解她的内衣扣。
“这胸衣新潮,比肚兜漂亮太多,可束缚得好紧。”随着手部动作,阿珀脸靠的愈发近,距离朝沂几寸,媚气的眼直勾勾看身下人的胸,快要鼻尖相对,蛇尾缠成一圈圈。
朝沂侧过头,移开目光。饶是对他人性.欲冷淡,也遭不住如此近的贴靠。她握住阿珀的手腕,抿着唇婉拒:“我自己来。”
阿珀歪头,这似乎是她招牌动作,不知是卖萌还是观察。夜色下,那双粉嫩水润的妖瞳收缩成细线,饱满红唇微张,姿容轻佻。卷发瀑布一般垂落至朝沂袒露的胸口,腰下蛇鳞在月光下泛出珍珠光泽。
“好。”
朝沂早已习惯了在阿珀身前换衣服,此时倒也说不出人蛇有别之类的劝告,默默脱了衣服,放在床边,随后动了动腰,避开阿珀的黄发,朝被窝里钻,只露出一只圆脑袋。
阿珀噗嗤一笑,下意识去摸了摸朝沂的头。
朝沂不明白这蛇在笑什么,抬眸与其对视,望着那对叫人过目不忘的媚眼发怵。后颈酸痛感却叫她蹙眉,不一会儿老实合上眼,脸半掩进枕头。
“别碰……”
“朝沂,你的小腹很漂亮...”阿珀出神道,打断了朝沂未完的话,手指摩挲Oga的发丝,“我见那乡野妇女溪边沐浴,生育孩子后,腹部都会留下可怖的痕迹,你却没有。你的皮肤很好,又细腻又好看。”
朝沂埋在被子里,声音细小:“如今医术发达,不会留下疤痕是正常的...”
“那你生育还疼吗?”
“疼...是会疼的。”朝沂轻描淡写说着,似乎在讲无关紧要的事。
“我晓得已为人妇生活辛劳,你妻子不也是女人,为何不体谅你些?”阿珀绕着朝沂的发梢,纳闷道,“我都不曾见她光临这居所。”
“你们二人,婚姻感情不和?”
朝沂摇摇头:“没有感情,谈什么不和。”
她这话既出,阿珀来了兴致,一副八卦模样,压着薄被:“那你为何要成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大抵是被蛇妖传染,朝沂也古腔古调解释,眼睑微颤。
“既如此,倒也实在无趣,”阿珀眼波回复平淡,“如今都什么时代了,人类竟还是这般腐朽……”
“欸,我想知,同为女人,洞房花烛夜,是怎么交合欢快,造出孩子的?”她忽的又亢奋起来。
人要脸,树要皮,蛇却什么都抛了。
“阿珀……”过于深入的问话令朝沂露出窘色,她蜷起身体,整个身子都躲在被子里,不想回答。
“罢了,不打扰你,继续睡吧。”阿珀终于有了眼色,摆摆手,悠悠散散收展蛇尾,退开身子。
耳畔安静片刻,朝沂放下心来,不一会儿便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喉咙干痛,睡梦紊乱,抑制剂劣性发酵,许久,被口渴给弄醒了。
掀开被子缓缓支起身,坐着抚摸后颈,朝沂黑发散乱,左右看去,不见蛇妖身影。
她憔悴地下床,开灯去衣柜抽出件睡衣换上,慢吞吞挪步走出门。
推开门,AI机器人伸出脑袋,就站在门前:“主人晚上好。”
“阿珀说让我留在门口守着您。”
朝沂皱眉,轻叹一声,没脾气地按了下机器人脑袋:“去帮我倒杯水吧。”
“好的。”机器人电子声轻快,移走去楼下。
朝沂站在门口,疲倦地倚着门沿,也没有了多少走路的气力。没过一会儿,她揉了揉鼻梁,再次抬眸,看到一只秀致白皙的手端着杯水,稳稳从门侧递来。
“阿珀?”
蛇妖媚色撩人,笑着歪身子露出全貌,没个正经。一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也捧着喝过剩下的半杯水。
朝沂接过那一满杯,低头喝了口,瞥向阿珀。
“这水不如山泉甘甜。”阿珀启唇,吐着分叉舌头,一如小蛇状态用蛇信子饮水。喝水时鼓着两腮,好似依旧待在饲养箱里就着饮水口,露出不与风情外貌相符的可爱。
朝沂垂眸,无声笑了笑,端着水杯:“AI呢?”
阿珀回神,盯着朝沂:“它在客厅。原本我摸索着电视机遥控,瞧见它,便知你醒了。”
朝沂颔首,眼神聚焦在杯口水面,表面映射出她面庞倒影,半晌,没再开口。
“不去休息了?”阿珀问。
“还没有洗澡,睡着不舒服。”朝沂手掌托住一只手肘,语气柔软。
阿珀哦了声,手掌抵着门框,蛇尾啪嗒点地。
浴室,Oga身上沾满泡沫,赤.裸坐在浴缸里,抱住膝盖。
她也不知怎么着,蛇妖如此随性就跟着她进了浴池,口中喃喃着也要洗澡,便这样没有预兆地,坐到她对面。
“你知道...你很荒唐吗?”朝沂没忍住问。
“什么?”
“你以前,当真与女性相处如同姐妹闺友,亲昵到共浴?”
阿珀波澜不惊,点头:“都是一起洗澡玩乐的。你不会害羞了吧?朝沂,你也知道,我是条蛇,你是人,我们有‘生殖隔离’,这个词对吗?”
“嗯。”朝沂应着,拘谨地一动不动。
“所以,你没什么好戒虑的。”
嗅着朝沂周身茶水清香,阿珀觉得便是那山头的茶树都黯然失色。她心底蔫坏,狡黠地嘶嘶叫。
真好闻,信息素相较别的人类,简直是百里挑一的好。
她心不在焉地问:“你们人类,发情期要多久?”
“基本是三天。”朝沂伸手静静拂过水面,眼下被水汽蒸腾,浮出粉晕。她没敢抬头,阿珀过于张扬的动作,把全身都暴露在外,她不好意思看。
“那你知晓蛇的发情期时长吗?”阿珀勾唇,双腿膝盖交叠,手掌拨动水面,“我们蛇类发情是季节性,比你们多了太久。”
“也就是说,我现在也还处在发情期。”
语毕,朝沂抬头,感觉阿珀话里有话,问:
“那你……”
“不过多亏你帮我,现在都没有那么难受了。”阿珀笑了笑。
“你也算是我的‘主人’了。以往若有人类要我作宠物,我伤他都是轻的,”阿珀说着,凤眼露笑,尖牙磨得咔哒响,“但你不一样,你不怕我,至少,比别人要有胆量。”
朝沂顿顿道:“只是这个原因吗?”
“嗯...还有,”蛇妖装作深沉思索,慵懒说,“你很漂亮,是我喜欢的模样。”
“这话很肤浅。”朝沂轻语,声如涓涓细流。
“那有什么?我就是喜欢美人,”阿珀甩着卷发,秀挺的鼻尖在暖光里描摹标致的弧线,“你说,我都是条美蛇了,为何会对貌美之人视若无睹?”
“……”
朝沂无言,在心里叹气。
阿珀比她想的,还要自大。
但她,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