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王章穿着冲锋衣从长白山回来,等公交车的时候饿了,拆了一包红肠。旁边的大哥问她是不是从东大直街带回来的。“对呀,你怎么知道?”王章。
“我也吃过这个,以前在那呆过一阵子。十来年没去了,一直想吃,没卖的。”大哥戴着厚帽子跟口罩。
“给你一根。”王章递给他。
“……那不用。”
“尝尝,是不是正宗的?”
“行,我给你尝尝。”
大哥接过红肠,摘下口罩,看了看吃得香的王章,又看了看红肠一口咬下。
“是,就是这个。真香,就是有点咸,我跟你说这东西炒着吃最好吃了,放点辣椒,放点土豆,想想我都流口水。”
“我这还有,再给你一根,你拿回去炒。”
“不用不用,我这够了,剩半根够炒了。”大哥,“妹子你这性格我太喜欢了。我们加个微信,回头我有好吃的,我也给你送过去。”
“好。”
大哥刚加上王章的微信:“公交车来了。”
大哥跟王章坐一起,车上问王章去的东北哪些地方,喜欢吃什么,王章告诉他自己先去的漠河再去的长白山,她最喜欢吃那个拔丝地瓜,“那个好吃,不过我最爱吃溜肉段,小巷子里做菜的老师傅手艺呱呱的,份量还大,这边跟那边没法比……诶,望舒站,我是望舒站,怎么不开门……”
王章跟大哥被当场制服。
“……”
“——干什么?”王章挣扎。
“八年前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潘耀宗,你已经被捕了,我警告你不要乱动。”
“什么?”王章。
“我们怀疑你是他的同伙,跟我们走一趟。”
王章抬头,跟抓她的便衣对上视线——这不是那个凌宛宴会上带她去洗手间拿情趣手铐的醉酒小哥吗?
“你……”
便衣也认出了她,表情更凶恶了几分:“闭嘴——老实点。”
被盘问了一上午,王章才被从所里放出来。
“……”
刚从所里出来没走多远,一颗足球砸在王章的后脑勺。
王章回过头,是几个小孩子。
“您没事吧?”
“哈哈。”
“别笑,快道歉。”
“……”
王章微笑地看着他们。
又往前走了两条路,张瑾夺打来电话,王章从衣兜掏手机,一大片夹杂着枯枝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和屏幕上。
“啊,抱歉抱歉,我们在拍照,没想到会有行人。”踹树落雪的情侣过来。
“是我的错,作为行人居然走人行道。”王章微笑。
“……”
张瑾夺骑电动车过来。
王章:“你怎么来了?”她说了不用来。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你不用看店吗?”
“看店?——自从阿笙跟你走后,我门口开了七家饭馆。七家!本来还以为少一个人我能多挣点,没想到本都搭进去了。”
“……倒闭了?”没听他说起。
“一条街上七家店,换谁谁不倒闭?最可气的是那个房东,要不是他出幺蛾子害我闭了半个月的店不会这样……阿笙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留在那里做了画室的老师。”
“……她倒好了。”
张瑾夺停在路口等红灯:“我最近背得喝凉水都塞牙。我觉得我得去拜拜神了,玉皇大帝、耶稣、释迦摩尼,谁能保住我我就当谁的信徒。”
电动车的脚蹬子撞掉一个。张瑾夺用脚支撑还被石头砸了:“呜——”
“下来。”交警,“电动车不让载人,罚款三十。”
“……你是该拜拜。”王章。
“呜嗷,嗷嗷……”张瑾夺捂着脚丫子,王章去扫码却发现付不了款。
王章和张瑾夺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
两人先去了银行,后来到派出所:一年多前从王法账户转的账属于涉诈赃款,而他已经不知去向。
“……”
“……”
“你觉不觉得这条路很眼熟?”王章跟张瑾夺蹲在马路牙子上,张瑾夺。
“当年我们就是蹲在这里被请进去的。”王章。
”凭什么不给我们解冻。”张瑾夺冲对面大门挥拳踢脚,警察同志看过来,他立刻摆出笑脸弯腰敬礼。
“没别的事别在这里呆着。”警察同志。
“有时候光靠等待是不行的。”两人站起来,“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怎么主动出击?”
“你看这,新开了家银行。不如我们……”
“……”
“……”
“看见那盆发财树了吗?”
“躲在那儿有点近吧。”
“走到那我估计你就该被击毙了。”
“……心情很好,还跟我开玩笑,你不着急?”
“事已至此只好等了,就当没有那些钱,也还是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张瑾夺心生敬意,“看来我真的要像你学习。”
“……”
对于王章来说解冻迟早的,就算没王法还的三十七万九千六,她还有做保镖的小五十万、卖卷馍的两万八跟庄老板的三万是干净的,那些钱是肯定能追回来。
“……其实我也不是担心我自己。”张瑾夺,“你那四十九万五千两百块钱……我从王法的账户过过,我就怕会影响到你的那笔钱。”
“……”
“……还好你想得开。”
“你再说一遍。”
“……”
王章目如恶鬼,张瑾夺玩命往前跑,王章在后面追。
出租车停在他们身旁,张瑾夺被王章摁在树上。
龙封:“上车吧。”
“……?”
“……?”
傍晚,宋敬欢戴着皮手套,穿过打霜的白菜园,来到一间郊野小屋,小屋红棕色的破门半掩。“高义?”
无人作答,宋敬欢推开门。
门里窝着一个男人,正在虔诚地擦拭柜子上的照片。
密密麻麻是王章的照片。
宋敬欢一愣,身材魁梧的男人发现了后面的来人,猛然站起来,问谁让他进来的,要他出去。
“……”
“你怎么会偷拍她这么多照片?”王章捡球跟经过树下落了一身雪的照片就在宋敬欢手边,高义两根手指把宋敬欢从屋里拎出来:“我不许你用这种词亵渎我跟她之间的缘分。我是看风景,看见她了把她拍下来而已。”
“你不觉得你们的缘分,有点过于密集吗?”
“你不懂。你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你的眼里只有钱,你不理解我们这样的人。发现不了她身上那种人性的光辉,那种纯洁,美好,凛然的气质。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暖又温柔的人,无论遭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她都会微笑面对。她是那样的坚强,那样的可爱……”
“高不公。”门口路过一个拄拐杖的老头,高义停下来走过去,老头给高义一件东西。高义拆开后皱眉。
“……知道了。”
口头虽然答应,高义表情却明显不太乐意。老头离开,宋敬欢问老头是谁,是不是他爷爷。
“我家过了四十就过劳死,你说他是不是我爷爷?”
“啊?”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还是王法……”宋敬欢,“他又走了。”
高义擦拭着镜头盖:“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我可以付钱。”
高义不屑,摆出送客的手势,宋敬欢:“是不是因为她是王章的弟弟,所以你才不愿意找他……”
“他是王章的弟弟?”
“……跟踪这么久你不知道?”
“我告诉你我们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