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还需要一段时间,在此期间。”龙封,“你住这间,你住沙发。”
王章没想到她还提供住所。
“……会不会太打扰你?”王章。
“你会有这么好心?”张瑾夺。
“要交房租,租到房子也可以搬走。”龙封。
“是王法让你来的吗?”张瑾夺。
“是妈让我找你的。”龙封看着王章。
王章一愣,笑了笑:“替我谢谢她。”
她不怪王易君,对刘歌自然也没有意见。
王章去到自己未来要住的房间。
张瑾夺:“……我还以为律师都很赚钱呢。”套房不好不坏,“上次实验王法没给你钱?”
“他的钱我不能收。”
“……”真有先见之明。
一大早张瑾夺被门铃吵醒,从沙发上爬起来开门,门外站着一位术士打扮的人。
“……”
“你没事吧?不去找材料解开银行卡,找江湖术士。”张瑾夺无法理解。
“她呢?”龙封。
“……跑步没回来呢。”
高义让他说说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张瑾夺虽觉他可能只是故弄玄虚,也存有两分敬畏,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高义听罢给出结论:
“问题就出在你身上。”
“我?”
“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才会遇到这么多灾祸。”
“……那是我借给他的钱,他还给我的。我又不知道是赃款,怎么能说是我拿了不属于我的东西?”再说就算是赃款,现在已经冻结了,他怎么还这么倒霉。
“圆圆米饭。你本该多请两位工人,但你让其他工人为你工作,用他们本该自由的生命时间填补了本应该存在的两位工人的空缺,之后窃取了他们一年的劳动所得,金额十万元。你的祖辈已经拿走了太多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你再次通过同样手段攫取,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
“……”
“哈啊?”
张瑾夺怎么也想不到他得出这个结论,呆了半天才组织语言:“你知道当时什么情况吗?我拿着本钱,付着房租跟他们同吃同喝同劳动,如果没有我,他们连工作都没有——说什么我窃取,还十万,我赚的都没有十万。那是我的店,我承担风险了,看看现在,他们领完工资走人了,烂摊子全是我的。”张瑾夺越说越气:“你知道我亏了多少?攫取,惩罚,我亏了几十万你怎么不说?”
“你用钱雇佣劳动,本身是一场交易。在这个过程中,你拥有对他们一定生命时间的支配权,他们付出生命时间,提供劳动,这个交易就完成了。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已经付出了应有的生命时间,你没有遵守交易的普遍规则,私自延长了时间。”
“我怎么私自了?他们同意的。”
“就像你的祖辈一样,所以才会遭到报应。”高义身高一米九,健壮英武,说话的声音从胸腔发出,震慑力十足。张瑾夺有点怕,在心里做足建设才敢开口:“——你别再跟我提祖辈,祖辈的钱我一毛没花到。他们有钱是他们的本事,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
“社会公开的法则是人人平等。人与人之间的弱肉强食是一个伪命题,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个人可以创造的财富也是有限的。财富是过去的劳动的累积,一个人之所以能够积累巨大的财富,积累大量的过去的劳动,是因为他们过去从其他人那里获得了大量的别人的剩余价值。”
哪请来的愤青,“……你演我呢吧?”张瑾夺。
“想改变这种现状,只有把你多获得的生命时间或者劳动累积还回去。”
“听不懂。”
“意思就是还钱。”
“还什么钱?”
高义看着张瑾夺,他知道张瑾夺知道他的意思,张瑾夺:“我哪里还有钱给他们?”就算没冻结他都是亏的。
“这是你们家族的命运,你不愿意,灾难就不会停止,我也无可奈何。”
“……如果我还钱,卡里的钱就能解冻?以后我就能挣大钱?”
“是你的总会回到你的手里,你只有挣干净的钱的命。”
“……”张瑾夺脸都气歪了。
高义告辞,龙封让他等一下,王章恰巧回来,问他们在干什么。
“正好,就是她。”张瑾夺,“你能算算她吗?”
“算什么?”王章。
高义呆呆地望着王章,脸红了又白,觉得自己身上这身旧袍扎了刺一样,蛰得他不安。
“你没事吧?”王章担心地靠近,高义撞在沙发上,王章扶住他。
“……子福慧双修,汇通四海,前途不可限量。”
“?”王章疑惑地望着他,高义面红耳赤,眉头紧皱,离开现场。
“你打过他?”张瑾夺,“见到你就跑。”
“没有吧。他是什么人?”
“龙封请来的术士,说是有助我们银行卡解冻。”
“他说什么方法了?”
“说了一大堆废话,让我把钱分给以前的员工,神经病,我哪有钱?”
龙封把原委告诉王章。
“……”王章看向张瑾夺,张瑾夺提防:“喂喂喂,别这么看我,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是真没钱……他不会是哪位员工的亲人吧,我还真记得有一个人姓高!”
张瑾夺借机逃走,龙封嗤笑。
——
“工作怎么那么难找。”公园休息房的长椅上,张瑾夺,“不是时间长,就是工资低,差不多点的,都要面试好几轮。我又想把他们枪毙了。”
“你应该第几个枪毙?”
“以现在的社会发展程度,人应该很简单就能保证自己的衣食住行才对。”张瑾夺贫穷得像个经济学家,“我们总听到一句话,要想分蛋糕,就先把蛋糕做大。蛋糕做大当然是正确的,但这个蛋糕实际并没有做到最大。蛋糕什么时候大到极致?市场上出现一件衣服,一百个人喜欢这件衣服,一百个人想要这件衣服,一百个人购买这件衣服。这时候供需达到最大。可是金钱都流向的是有钱的人,一百个人喜欢这件衣服,一百个人想要这件衣服,只有十个人买得起这件衣服。衣服是这样,其他的东西也是这样,他们去世界各地费尽心思挖掘买得起衣服的人,取名全球化,却不肯提高个人的消费能力。全球化加剧贫富差距,全被各国的富翁收割了——我也想成为富翁。”
王章:“要能办一个横跨各行各业的公司,把国内所有有务工能力的待业人员集合起来,用数据串联他们的需求和能力,根据他们的喜好安排他们的就业,根据他们的生活需求生产,负责他们的吃住、消费和维护他们的权益,减少他们的工作时间,当他们想要转业的时候促进他们转业,也就是他们需要什么,公司就让他们做什么,自己养活自己,再把多余的产品换成钱发给他们就好了。”
“是啊——你想建国啊?”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王章抹了抹脸:“……”
“当务之急是找份工作。”张瑾夺。
“想做的工作。”王章。
“钱不能太少。”张瑾夺。
“环境不能太差。”王章。
“休息时间必须充足。”张瑾夺。
“……”
“……”
沉默一刻钟,一片雪落下来,掉在王章脖子里,她扭头掏出雪:“……那边怎么那么多人?”
“大冬天的,一群人拿着手机、摄像机拍什么呢?”张瑾夺。
“好漂亮的雾凇。”过路的女生。
“树挂子有什么好拍的?”张瑾夺。
“搂搂抱抱好甜蜜。”过路女生身边的朋友说,王章张瑾夺看过去,过路女生:“我知道他们,这对母子感情真好。不过,真人没网上好看……”
“——母子!”王章、张瑾夺、女生身边的朋友异口同声,三人同时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边亲昵的二人。
二人有所感应地看过来。
过路女生把朋友拉过来,低声:“干嘛这么大声……不知道真的假的,就算关系是假的,钱是真的。”
“能挣多少钱,伦理道德都不要了。”张瑾夺捶胸顿足,“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粉丝百万一个月最少也得十几万吧。”
张瑾夺亮闪闪的眼睛转向王章,王章松了松关节:“……”张瑾夺没趣地往后退:“但直播真的不错,你想,不要钱,只用电,一本万利——我们去直播刮刮刮卡好了。我负责运营,你负责实操,用你每刮必不中的技能。五五出资,五五分账。”
“买刮刮卡的钱从哪儿来?”
“贷款。”
“真聪明啊。”
“百分百火。相信我,我最懂网络了。以我的条件,加上你的衬托,三个月就是头部网红。”
王章不信头部,但她挺想刮刮刮卡。
张瑾夺本想在人家彩票店里直播,想到上次让那店主捡了漏,还把刮刮卡拿出来刮的。
刮一张没有,刮两张没有,刮一本没有。弹幕不仅不觉惊奇,反骂他们作假,为证清白张瑾夺只好让王章现买现刮。
“一张没有,怎么可能?”
“这店有问题。”
“合伙骗人的。划走了。”
“……”
“这俩傻子又来骗人了。”
“谁是傻子?”张瑾夺,“这个叫‘我又来看傻子了’的网友,不要出口伤人。”
“一张中奖的也不放进去,真当我们不买刮刮卡呀。”
“举报吧,不良导向。”
“什……怎么把我踢出来了?网上那么多骗子都有傻子信,我们说真话反而把我们当成骗子!骂我,骂我!气死我了!那店主还不肯帮我们证明!”
这一本一本开销不小,号还没起来:“别刮了,直播都停了。”
“还有几张。”王章。
“上瘾啊你——”张瑾夺夺回刮刮卡。
“到现在直播间就两三个人,播放量也没有破万的,就增加了一个粉丝,而且还是不知哪来的垃圾账号。剩下的我自己刮。”
“要回去了?”王章问。
张瑾夺:“……都怪你!要不是你,王法也不会跟我扯上关系,我们的钱也就不会被冻结了!”
“你怎么不怪盘古开天地?”
张瑾夺问王章是不是逢赌必输。王章说不是。
她娓娓道来。
那是十八年前,当时王章还在上小学,学校流行集卡。那时的卡片可以直接当现金交易,王章在当时是卡片大王,只缺一张卡。为了不负自己卡片大王的名声,王章找到那张卡的拥有者,提出跟他交换,拥有者不同意换,而要跟王章玩色子。一共玩了六七十局,王章一局没赢,不仅卡片全部输完,还搭进去了一个月的饭钱,围观的同学跟拥有者都不忍心了,拥有者把那张卡送给王章了。
“这也算你赢?”
“得到那张卡后,我用他给我的这张卡继续跟他比赛——那是我第一次赢,之后,再比大小就是有输有赢了。”
“……这么说的话,如果你一直刮下去,是有可能中奖的。这么推,你那奇怪的能力也可以打破甚至转换喽……”手机从兜里掉进下水道,“啊——”张瑾夺趴在地上从铁栏里伸手够。
一阵风刮来,糊着糖稀的垃圾袋刮到王章白色的球鞋上:“……”
以他们目前的运气,还是不要想打破跟转换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