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繁殖季已经到了尾巴，岸边的集市到了最烦忙的时候。
人鱼开始最后的狂欢，海里的水被染成粉红色，大量的鱼肉换来岸上的物资以备返程所需。
等姜岁起来时，一些人鱼已经开始返程，有的人鱼独自回去，这是在繁殖期没有找到长期伴侣且丧失抚养权的人鱼。
在夕阳落入海里，金光浮上水面时，所有人鱼潜入水里。
这是一场规模巨大的迁徙，令姜岁想到前世看过的水牛迁徙的画面。
姜岁回头看向岸边，岸上市集空空荡荡，调笑的兽人，捣蛋的幼崽一夕之间遁入丛林。
等到姜岁再次回到繁殖地将是成年。
接下来的时间兽人要以全部精力应对漫长的冬季，而姜岁也正式踏上回家的路。
姜岁一家的下潜深度比其他家浅很多，落日余晖照到姜岁的脸上，形成点点光斑，大部队向西行走，星光满天时在一座海岛停下。
这里是人鱼的第一站，陨石荒岛。
这片海域极黑，水面上没有一点波澜，连天上的海鸟也不愿意踏足，嶙峋的怪石狰狞恐怖，耸立的尖锐岩石好像要捅破天去。
“陨石荒岛据说是天上的星星落下形成的岛屿。那时这片海域还有美味的鱼类将这里作为洄游的站点……”
人鱼们从祖辈的口中听来这座岛屿的传说，现在也如此向孩子们讲述这片海域的故事。
“那现在它们现在去哪里呢？”姜岁看向焉。
“谁知道呢，生命有他自己机遇。大海那么大，生命那么长，你哪天就见到了呢。”
半夜，姜岁被从睡梦中叫醒，是几只同路的人鱼幼崽。领头的是岸家的人鱼，是这一辈最早出生，个头最大的。
“焱家的人鱼，你想来一场探险吗。”
姜岁前世基本呆在病房里，安静又乖巧，现在这种叛逆的行为让他心动，天性中的探险分子在蠢蠢欲动。
“焱家的，你走前边。”
岸家的人鱼说完就被同行的打了下。
“小声点。”
暗色里，几只幼崽猫猫祟祟地从家长身旁经过。
“好吧，我就知道会这样。”焉有些好笑，幼崽时期的他们也是这样度过的。
焱翻身抱住焉。
“幼崽总有些好奇的天性的，不是吗？”
反正这片海域还没有能威胁到幼崽的生物。
今天晚上，家长们不知道幼崽知不知道，反正他们是知道了。
“钲家的人鱼，往这走，那边我去过了，推不开。”作为这个繁衍期最有力气的幼崽，岸家的人鱼对此很有微词。
他明明能推开海上的礁石。当然，导致那天家里的餐桌没了被家长打是一点没提。
“谁像你啊，不能过就换路呗。”钲家的人鱼说完，幼崽们就都笑了起来。
陨石荒岛虽说是岛，其实是由一块超大的多孔石头和许多碎片组成。
其中四通八达的孔道大大满足了幼崽好奇的心理。可以说，可能你摸得石头你家长也摸过。
姜岁轻轻敲击石头，声音很清脆，在孔道内还有回响。
果然，姜岁之前听到传说就在怀疑这个陨石是不是带有辐射的金属。
他见荒岛水下的部分还有壳类攀附生存，想来是千万年过去辐射散干净，但因为植物不能在金属上生存，这片海域才如此荒凉。
但姜岁仍然为人鱼的身体素质赞叹，听焉所说，人鱼应该从没放弃过这片海域，仍作为一个中转站使用。
不知道能不能带回去一块，他记得海底有火山，他想试着熔炼一下。
这些天姜岁清楚的意识到，他的体能和其他幼崽根本没法比，他需要一点武器支持。
其他人鱼在隧道里打闹，回声一朕阵的。配着幽暗的海水，说实话，姜岁有点害怕。
他翻找着石头，希望有块合适的，可以让他搬走的石头。
钲家的人鱼见姜岁般石头那么费力便帮姜岁把石头翻起来起来。“焱家的人鱼，你在做什么。”
“我想做一把武器，能让我打败那些猎物。”姜岁拿着块银白的石头眯眼打量道。
武器幼崽们听不懂，但能打败猎物的他们知道——家长手中的刀，有的家长会拿一把贝壳刀或者骨刀打猎。
幼崽们对于家长手里的刀是很好奇很喜欢的，可惜家长们不给他们玩。听到姜岁说这些石头可以做武器，一下子兴奋起来了，到处翻找。
姜岁给幼崽展示了手中的石头，向幼崽说了石头要特别坚硬，打不坏，敲起来好听的。
幼崽的动作很大，激起道道烟尘，洞内栖息的小动物悉悉索索的跑开。
岸家的人鱼拿的石头最大，很有志气的说要做把最大的刀。
在天亮之前幼崽们游回家长身边，家长们对包裹突然重起来的重量也什么都没说。幼崽嘛，多试试是好的。
当他没试过吗，有的既敲不碎又磨不动，还有的一敲就碎。
路程枯燥又精彩，姜岁一路上碰到过人鱼，但更多的人鱼开始分别，到最后只剩下岸和钲他们家。加上岸一共九条人鱼。是同一个聚集地的人鱼。
“这片大陆在水的环抱里，海的面积无穷尽。”焉的眼睛看着远方，很静谧。
姜岁猜测这个星球现在可能处于泛大陆状态，陆地面积和海洋面积的比例可能大约是3:7。
而据姜岁所知，人鱼的数量仅仅几万条，那么一条人鱼的领地是无比大的。
他们聚集地仅仅只占了一片海域的五分之一。
姜岁仰面躺在水里，天上的太阳还没有落下。由于没有计时的工具，姜岁只能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的次数。
姜岁它们一共在水里游了8天，连最壮实的幼崽也有点萎靡，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巴的。但幸好这是最后一站了。
家长去打猎了，留下的是缪。缪是家长们里最温柔的，就像水流拂过脸颊。
昨天经过的海域由于比较深且物产资源丰富，有两只大鱼在争夺地盘对幼崽来说不是很安全，于是早早走了。
姜岁从破壳那天起就没这么饿过。
浅海有很多螺类，姜岁见了便一个个扒下来吃。说实话有点像嗑瓜子，而且这片海域很适合它们生长，各个又大又肥。
见姜岁吃的开心幼崽也游过来分享。只有缪一脸心疼，厚壳鱼是实力不足的人鱼才吃的，不好吃也吃不饱。
姜岁游到礁石旁，从石头上的包里掏出块石头，是陆地兽人的打火石。
有块海域靠近陆地，正好有猴兽人在捕猎，除了一条竖起来能超过头顶的尾巴，是姜岁在这片大陆上看的最接近人类的物种了。
说不定猴兽人只是长出了人类进化掉的尾巴呢。
包里还有些猴兽人友情赠送的柴火。姜岁简易搭了个柴堆，将螺放进去烤。
“焱家的人鱼，这是什么。”
姜岁眼见着钲家的幼崽就要把手伸进火里，忙把他的手拉出来。
“这是火……”
姜岁还没说完，岸家的幼崽就大大声的说：“这是火，岸上的兽人烤熟东西用的，不能用手碰。”
岸家的人鱼出生的早，与陆地的幼崽玩的很好，吃过烤熟的东西。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钲家的幼崽想到刚才丢脸的举动，整条鱼都躁起来。还好人鱼皮厚不太明显。
正吵闹着，海螺熟了，充沛的汁水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股股香味扑鼻而来。
“嘶。”
和前世的身体不太一样，这个温度对人鱼的口腔不太友好。
幼崽们扒着姜岁的舌头看了看。确定没有受伤才放开。对姜岁这个脆弱幼崽更照顾了。
当然幼崽再吃的时候就小心多了。
幼崽各自分了分，给家长们留一些。火堆就灭了。
尝试过后，姜岁就对前世煎烤烹炸失去了兴趣。
人鱼更适合生食，熟食对人鱼的口腔来说太烫了些，海里也生不起火。况且姜岁的味觉觉得生食更香甜。
家长回来后，吃到幼崽做的食物高兴极了，大力夸赞幼崽们。姜岁的耳鳍都被夸得张开。
当然家长对昨天没让幼崽们吃饱还是有些愧疚的。
上次来这里的主人还是只温和的大海龟，今年怎么这么倒霉。等回去了要和智者提醒一下换路线了。
智者一般是聚落里年龄最大，学识最渊博的人鱼。
天边的云彩开始搂上金光，家长们抱起幼崽。
“看着吧，这是每年最壮观的场景呢。”
天边的云彩开始变得稀薄，影影出现5个太阳和6个月亮，海面上的月亮格外巨大。缓缓撞向高悬的太阳，似万山倾颓。
不知哪来吹了阵风，太阳身边的云彩被狠劲的冷风扫开来。
点点星光弥漫开来，就好像天上有个牧星星的人在天上撒了张网。
太阳带着晚霞落寞的离开，月亮在星光的簇拥下接替了太阳的高位。
“哈哈，震撼吧，不论看了多少次，都会为自然的交替动容呢。”缪看着幼崽们说。
姜岁开始觉得附近的温度开始下降，要知道，现在姜岁的身体很少感受到温度的变化，现在能明显感受到，下降幅度可想而知。
等姜岁再次潜入海底，水面上已经有了薄薄的泛着点点晶光的碎冰。
“怎样，好看吧。接下来我们要赶一段了，刚好趁的上顺风车。”说着，家长们''''抓着幼崽冲向海底的暗洞。
景物急速倒退，海水颜色越来越深。眼前竟是一道断崖。其屈聱牙的边界就像深海巨鲸幽深的喉口。
“哈哈！”家长们猛地一跳，伴随着幼崽的尖叫，人鱼吗跻身进入了一道暗流。
姜岁感觉天地都在转，他仿佛做了一场长长的深邃的梦。
等姜岁再睁眼，他站在了幽暗的海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