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分，裴星遥终于卸下厚重的防护衣。
此前被衣物层层遮掩的皮肤，此刻暴露出大片红肿的疹子，蜿蜒交错，在冷白的肌肤上刺目得骇人。
萧烬这才惊觉，远比自己想象得更加严重。
萧烬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发颤。他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却依旧泄露了几分不自然："先、先把药吃了。"
拆开从镇上药店采购的牛皮纸袋，各色药片在掌心铺陈开来——抗过敏的胶囊和消炎的药片，萧烬的目光在说明书上来回扫动，反复确认剂量后，才将温水与药片一并递到裴星遥面前。
杯壁不小心碰撞的轻响，混着他刻意放轻的呼吸，在安静的车里格外清晰。
裴星遥倚在沙发里，上午高强度拍摄的疲惫与红疹的痒痛双重夹击，苍白的面色与微垂的眼睑，都泄露着他此刻的萎靡。
沙哑的嗓音裹着难耐的喟叹："后背痒得厉害......"他偏头望向萧烬，喉结滚动间溢出压抑的闷哼，"全是汗，黏得难受，帮我擦擦？"
萧烬指尖攥紧棉签的力道骤然加重，喉间溢出的拒绝冷硬如铁。
他垂眸盯着裴星遥泛红的皮肤，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不行。"
尾音被刻意压低，带着不容置喙，"伤口沾水会溃烂发炎。"沾着碘酒的棉棒反复擦拭对方发烫的皮肤，他抬眼直视裴星遥，"只能用这个。"
难得一见萧烬冷脸拒绝的时刻。
裴星遥明白萧烬完全是为他着想，前胸后背虽然刺痒难耐，但也没再坚持。
萧烬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指尖裹着药膏，在裴星遥泛红的皮肤上缓缓推开。
从颈侧蔓延至腰线的碘酒痕迹还泛着浅棕，他的动作极轻，却在触及对方腰窝时，感受到肌肉不易察觉的紧绷。
褪去上衣的裴星遥斜倚在沙发里，皮肤白的好像发光，流畅的肌肉线条在光影下若隐若现。
不同于健身过度的夸张轮廓，他的身材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宽阔的肩线撑起优雅弧度，劲瘦的腰肢却收得利落，骨肉匀称得近乎完美，倒真如他粉丝所说的那般，像是从橱窗里走出来的BJD娃娃。
萧烬喉结微动，目光掠过对方腰侧蜿蜒的红疹，忽然想起论坛里疯传的"人间BJD"外号。此刻指尖触到的肌理温度，竟比那些精修图更教人移不开眼。
镜头前的裴星遥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除却必要的影视剧拍摄与零星综艺露脸，他极少主动参与社交互动。
然而这丝毫不影响他收割万千目光，轻轻松松便稳坐娱乐圈顶流宝座。
萧烬动作很轻柔，好像是在触摸什么稀世珍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宝物打碎。
车窗轻响，付隆修长的手指叩在玻璃上，指节敲出规律的节奏。
这位年过三十的演员，眉眼间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入行多年始终不温不火，却从未动摇对演戏的执着。
在《光芒》试镜现场，付隆原本竞争的不过是个龙套角色。
当他褪去戏服走出试镜间时，导演周锐却突然叫住了他。
那双挑剔的眼睛里燃起兴奋的光，这个试镜小配角的演员，身上竟藏着男三号谢立达的灵魂。就这样，一个意外的回眸，彻底改写了他的命运。
裴星遥指尖轻按，车窗降下一半，碘伏的气味从车里飘散。
付隆瞥见他锁骨下方大片刺目的红疹，喉间溢出压抑的惊呼："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回忆起拍摄结束时裴星遥刻意放缓的动作，懊悔之色浮上眉梢，"刚才收工时就该给导演说带你去医院。"
"没事。"裴星遥漫不经心地扯动嘴角，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垂眸避开对方关切的视线，余光却牢牢黏在副驾整理药盒的萧烬身上。
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炫耀，有人会守着我，比任何人都细心。
付隆离开后，裴星遥便扯住萧烬的衣角轻轻摇晃。
他仰起脸时眼尾泛起笑意，眼底狡黠如狡黠的狐狸："阿烬，腿上也开始痒了，你——"尾音被故意拖得绵长，在狭小的车厢里荡出暧昧的涟漪。
萧烬瞬间读懂了对方眼底的戏谑，耳尖烧红。
腿上也痒，难不成他要给裴星遥把裤子也给脱了，那内裤是不是也……
萧烬压下心底慌乱，他将碘酒和棉签塞进裴星遥掌心："自己解决！"转身就要拉开车门。
"等等！"裴星遥慌忙攥住他的手腕，声音里带着撒娇的尾调，"我自己涂。"
修长的手指不安分地摩挲着萧烬腕骨，眸光里盛满得逞的笑意，"但你得在旁边看着，万一......我够不到呢？"
裴星遥动作利落地褪去长裤，相比布满前胸后背的大片红疹，腿上的过敏痕迹虽稀疏些，蜿蜒的红斑却像游走的红蛇，一样不容忽视。
萧烬目光扫过裴星遥近乎赤裸的身躯时，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车厢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混着碘伏的味道，让他呼吸都变得紊乱。
"我、我去趟卫生间。"话音未落，他已经猛地拉开车门，踉跄着冲了出去。
他快步走远，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掌心死死按住狂跳的心脏。
胸腔里传来擂鼓般的震动，一下又一下，震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学生时代在宿舍见过太多赤裸的脊背，那些画面却从未在他心底掀起过一丝涟漪。
可此刻，裴星遥苍白皮肤上蜿蜒的红疹、精瘦腰腹间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像带着钩子的藤蔓，将他的理智一寸寸绞碎。
他用力咬住下唇，试图用刺痛驱散那些旖旎的画面，却徒劳无功。
萧烬以前从不觉得自己会对男人感兴趣，尤其这个人还是裴星遥。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情绪就越来越难以自控。
这次失衡的心跳，难道是看到了裴星遥受苦受累，自己有了大仇得报的快感。
萧烬安慰自己，一定是这样。
看裴星遥这么狼狈，被这么折磨，他应该觉得快意。
萧烬去洗了把脸，平复好心情，回到车上。
这时候裴星遥已经套上贴身打底衫，正就着保温杯里的热汤慢条斯理地进食。
这里条件简陋，保温盒里的饭菜却依旧精心摆盘——煎得金黄的鸡蛋裹着青椒，几块切得整齐的土豆炖得绵软，在有限的食材里藏着巧思。
萧烬为了采购新鲜蔬菜，他赶在日出前驱车三十公里去最近的集镇；没有精致调料，就用晒干的香料和自制腌菜调味。
此刻看着裴星遥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他不自觉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裴星遥又变回那个正经的样子了。
“饭菜还合胃口吗？”
萧烬轻声问了问。
裴星遥：“嗯。”
其实裴星遥现在已经没那么挑剔了，只要是萧烬做的，他都会多少吃一些。
不知道是萧烬治好了他的毛病，还是说这是因为他对萧烬有了别样的感情，就觉得这个人做的什么都是好的。
吃完饭休息一会儿，裴星遥就又要套上那身密不透风的防护服，上场拍戏了。
《光芒》剧组的氛围意外和谐，成员里不乏籍籍无名的演员。
这些尚未崭露头角的面孔，有的带着生涩的紧张，有的眼里却藏着灼人的野心。
最让裴星遥惊讶的是，导演周锐总能精准挖掘出他们身上的独特气质。
裴星遥摩挲着剧本扉页，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比起周锐如何拿到《光芒》的剧本，他在人海中挖掘璞玉的眼光，才更让裴星遥觉得意外。
裴星遥起疹的消息像沙漠里的风，迅速席卷整个剧组。
下午总能看见有人压低声音议论他泛红的皮肤，或是投来关切又克制的目光。
周锐举着对讲机的手紧了又松。
他拍了拍裴星遥的肩膀，镜片后的目光满是无奈："今天先撑撑，收工后让司机送你去镇上医院。"
萧烬晚上带着裴星遥特地去附近的大医院看了，好在没什么大碍，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地的医院术业有专攻，治疗皮肤病有一手。
晚上裴星遥吃了医生开的药，涂了药膏，第二天那些红疹，就已经不怎么麻痒了。
萧烬买了不少冰凉贴给裴星遥贴在身上，有效缓解热气和不适感。
剧组里多数演员都比裴星遥年长，起初总想着照拂这位年少成名的顶流。
可每次有人想递瓶水、送盒药，都会撞见那个叫萧烬的助理早已候在裴星遥身边，身姿如松，目光寸步不离。
"萧烬，我要喝水。"裴星遥倚在躺椅上，尾音拖得绵长。
"萧烬，后背又痒了。"他侧过身，指尖轻扯对方衣角。
"困死了..."话音未落，温热的重量已经靠上萧烬肩头，发梢扫过耳畔，"借我靠会儿。"
围观的演员们面面相觑。这哪是荧幕上高岭之花般的冷感男神？这怕不是个小孩儿！
有人咂舌："裴少这哪是使唤助理，根本是变着法儿秀！"
"救命，这也太会了吧？"李菲菲捧着手机狂拍，"酸死我了！要是我也有这么贴心的助理..."
"你们说，"道具师压低声音，目光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打转，"他俩这黏糊劲儿，真只是老板和助理？"
片场的风卷着窃窃私语，吹得帐篷布沙沙作响，却盖不住不远处传来的轻笑。
片场成了裴星遥的庇护所，没有家族眼线的监视，也不必顾忌公众视线。
为了让萧烬松口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彻底卸下平日里的矜贵伪装，像只黏人的猫，绞尽脑汁制造各种肢体接触，递水时故意擦过对方指尖，喊累时顺势倒进萧烬怀里，连讨论剧本都要挨着对方肩膀。
作为离两人最近的工作人员，优优和大美早从那些不经意的亲昵里嗅出了端倪。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位高岭之花般的顶流老板，竟会栽在自家小助理身上。
更离谱的是，这场感情追逐里，向来掌控全局的裴星遥，竟成了主动讨好的一方。
"现实版霸道顶流追爱记？"大美抱着场记板压低声音。
"嘘——"优优紧张地张望四周，"咱们就当没看见，工作做好不出错就是有功劳。"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攥紧手里的设备。
在这充满戏剧性的片场，她们仿佛成了禁忌恋情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