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沈玖拉着沈娇在屋里说话，留下沈玉在堂屋里破骂，大概意思是偷懒留下一桌东西留给她收拾。
不过沈玉今日没有非要拉着人出来，小姑子要嫁人了，那一大笔钱暂时阻止了她的行为。
屋里没有一张凳子，坐人的地方只有一张床，沈玖和沈娇一块坐在床上。
沈玖对张媒婆的到没多大反应，上辈子可没有一个人拿出三转一响外加一百块彩礼，他姐现在很安全。
沈玖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姐，嫁不出去也没关系的，我之后养你。”
【你怎么养？】
“多嘴，我去卖苦力不行吗？有手有脚的，饿不死。”
沈娇轻笑出声，眉眼间的忧愁依旧，低头去看他额头的肿包，“好，等你养我。头怎么样了，会不会晕？要不要再去徐老头那再开几天的药。”
沈玖侧过一边去，藏着肿起来的那边，“不用，好多了，之后自己会消下去的。”
沈娇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肿的，轻柔后又戳了戳没肿起来的地方，“下次不要出头了，不值当。”
沈玖半张脸都陷入阴影，“值，不然他们蹬鼻子上脸，会被他们欺负死。”
……
沈娇躺床上难以入睡，从床上爬起来从一件衣服缝制的内兜里拿出攒下的钱，紧紧攥在手上，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被子，心里安定了不少。
早上到了点就醒了，零散的钱快要被手心的汗沁湿，沈娇给头发绑上大麻花辫，穿上了那件缝制内兜的衣服，趁着天色还黑悄悄出了门。
马三沟大队和别的村离得不远，走上一小时就可以到隔壁朱坊村。
沈娇走到朱坊村张媒婆家时天刚蒙蒙亮，张媒婆一大早被人吵醒打开门一脸不耐烦，看到沈娇那张脸又住了口。
没办法，当了媒婆后，再也对优质适婚的人骂不出口。
“哎哟，这么早，来来来，进来说，外边冷。”张媒婆探出头来东张西望，见没人看见把人拉近了屋里。
张媒婆儿子儿媳都在镇上，屋里只有她和她丈夫，堂屋里整齐，有不少凳子，是常招待人的样子。
沈娇拿出半斤红糖放在桌上，说出自己的来的缘由，“张大娘，我来是找你给我介绍个亲事。”
她是第一次做那么出格的事，手指绞在一块，想到这些日子沈玖和家里越来越尖锐的矛盾，声音越来越坚定，“我可以不用彩礼，要求是我嫁过去我当家做主，最重要的是我和我弟要一起去。”
张媒婆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热气弥漫在两人眼前，听到沈娇的话眼睛一亮随后又皱起了眉头，还没说什么，沈娇放下五毛钱，“这是定金，事成后我再给大娘一块五。”
“那你爹那边？”张大娘自然知道两人话术不对，可结婚要大队出具证明，沈爱民又是大队长，哪能瞒得过他？
“我会处理好，大娘安心帮我找就成，远一些也没关系。”
“好，我先相看着。”
回到家时，所有人都起了床，自从沈玖和沈爱民互砸碗之后，做饭不再由沈娇负责，这件事又回到了沈玉手上。
沈玉一脸不爽，“一大早去哪了，不知道家里离不开人啊？”
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只不过全家人只有她在干活，这让歇了四年的她有些不爽。
沈娇垂下眸子，“去捡了些柴。”
沈玖拉着她坐了下来，和其他人同样一副老大爷的模样，摸了摸她冻僵的手揣进了兜里，嘟囔着，“大早上的干嘛折腾自己，我给你的蛤蜊油要坚持涂！”
不忘使唤007，“烧热些。”
007认命了，成为了一个暖手宝。
沈玉被一桌子等着喂饭的人气得在厨房里弄得哐哐作响，连放下那碗稀饭时也是重重的一声，沈爱民不认同地瞪了她一眼，沈玉就歇停了，坐在凳子上看见沈玖在嘲笑她，气得捏了沈从武大腿一把，咬牙切齿道，“不知道帮你媳妇说话啊？”
见他依旧是个闷葫芦，气撒不出来一点。
……
“你说的男女主什么时候来？”沈玖搬着石头往小推车上丢。
007帮他在石头底下顶着，【过了年第一批就来，到时候你可得看紧着点习青云，不要让他再爱上女主了】
沈玖瞥了一眼远处一个人的习青云，“腿长在他身上，都一个大队的，我怎么阻止？就因为女主给他送药他就喜欢上人家了，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他只是男配，小九你到时候就把药先女主一步送给他就行。】
沈玖累了，靠在一边歇着，和007唠着嗑，“我没钱买药，那药给谁用的？”
记分员瞪了他好几眼，沈玖这才开始挥挥手臂装模作样地搬石头，只不过依旧有气无力似的。
【应该是给他爷爷奶奶的，书上说他爷爷奶奶最后病死了】
沈玖怔了怔，“那你得帮我赚钱，不然我买不起药。”
【可以可以，我看看山上还有什么能卖的】
习青云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见沈玖不断投过来的视线，掀起眼帘直接对视过去，四目相对，还是他先败下阵来，撤回了视线。
【你们在看什么？】
沈玖一脸理所当然，“不知道，他一直看我，我当然要看回去啊。”
【……】
年味越来越重，家里原先凝重的氛围好似消失不见，所有人的脸带着乐呵呵的笑容。
沈玉在桌上抱怨着沈耀祖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身的疹子，她打算等有大太阳把被子晒一下，沈玖听到后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沈娇有些出神，也没注意到沈玖的不寻常。
吃完饭后沈玖躺在床上，沈娇推门而入，沈玖坐直了身体，一脸疑惑，“姐，怎么了。”
沈娇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寻了个好亲事，到时候你和我一块走。”
沈玖被这消息蹦下了床，“谁逼你……唔唔”
剩下的话被沈娇狠狠地捂住嘴巴，“小声点，没人逼我，我自己去找张媒婆让她帮我找的。”
沈玖拍拍她的手想让她放开，表示自己不会大声说话的。
沈娇没理他，自顾自地说着话，“那人是个猎户，人高马大的，家里死了爹娘，有些穷，我嫁过去就能当家，他也愿意我带你一块走。”
等到一大段话说完后才放开捂住沈玖的手，用的力气有些大，沈玖的嘴巴周围一圈都有手指印，泛红了都。
沈娇心疼地擦了擦他的红印，沈玖不去理那处的疼痛，着急地追问道，“为什么要急着嫁出去，我不是说了我会养你吗，晚些又怎么了，那人你都没见过，怎么就能把自己交代出去？”
沈娇捧着弟弟的脸，看着他眼中不掩饰的着急，语气郑重道，“我是姐姐，用不着你这个小孩操心，现在他们越来越容不下我们两了，我们要另寻出路，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一块出去。”
沈玖捏着她的衣角，“你什么时候去找张媒婆的？”
沈娇见他冷静下来后松开了他的脸，“就张媒婆说亲后的一天。”
沈玖沉默了。
沈娇走之前还不停回头地看着他。
这太奇怪了，一点也不像他弟的风格，沈玖应该大喊大叫然后耍赖才对啊。
上辈子死之前得知他姐要嫁给老鳏夫的沈玖的确是这样的。
“我看起来不可靠吗？”沈玖小声地对007说。
007看着他还算稚嫩的脸庞，打着哈哈说道，【还好，挺好的】
沈玖缩回了被子里，久到007以为他睡着了，被子里才传来闷闷的哭声，经久不绝，像是要把上辈子没流出来的眼泪流光。
007愣住了，着急钻进被窝里查看沈玖的状态，【小九别哭啊，让姐姐不嫁就好了，她最疼你了】
007什么也不懂，说出来的话还戳沈玖的心窝子。
沈玖哭得更欢了，把007给扔了出去。
是夜，风裹着冷意。
007怎么也叫不停闷着头一心向前跑的沈玖。
【小九，好晚了，你去哪啊】
直到路越来越熟悉，007发现沈玖走向的是习青云的家。
007歇了声。
习青云向来睡得不沉，屋子周围就他们一间屋子，要是有心怀歹意的人，一家老少是最好的打劫对象。
屋门传来几声敲门声，习青云从床上轻声爬下来，踮着脚走到门后捏紧放在门后的木棍，却意外听见那人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他松出一口气，嘎吱一声打开了门栓，先捂住了他的嘴巴，推着人往外走，“小声点，他们睡着了。”
等到走远了后，习青云才发现沈玖脸上一团糊涂，肿胀的额头，泛红的眼尾，还有脸颊边奇怪的手指印，声音一紧，“你哭了？”
沈玖逞着强嘴硬道，“没有。”可哭得太久了，声音都有些哑。
习青云眼神暗了下来，也没追问，寻常的语气问道，“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沈玖有些难为情，凑近他的耳边说，好似怕别人听见，“你不可以和别人说。”
耳朵被呼出的气挠得有些痒，习青云按耐住痒意，点点头，“不和别人说。”
听完一切习青云压下心里的惊讶，回想起那天对峙的景象，女孩瘦削却又把人护住得死死的，他侧过头去看沈玖，“你想我帮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