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玖没顾上007哇哇乱叫，看着手里那盒蛤蜊油，睫毛因为过度兴奋扑闪扑闪的。
习青云一脸平常地支出对策，“你回到家后假意向她道个歉，再把这盒给她。”
沈玖听到还要给沈玉道歉，脸色就臭臭的，眉毛都快拧上天了，撇着嘴巴说，“我直接给就好了嘛，要我给她道歉那不行。”
【算了吧，小九，这活你就耍不出来】
“也行，这样更像你的作风。”
一人一统的话同时落地，沈玖心里的天平倾向了习青云，007 OUT。
他下定了决心，“我回去就给她。”
把蛤蜊油珍重地塞到裤兜里，看见习青云冻紫的嘴唇，原先埋怨的心化为有些些愧疚，抓起他落在腿侧的右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暖和吧，给你暖暖手。”
007要被气晕了，暖和都是它在发热，小九不听它的话就算了，还“借花献佛”。
手背覆上另一个人的体温，热得要出汗了，它的主人一点边界感也没有，捂得紧紧的，似乎着急着回家，在他指缝间穿过。
沈玖嘟囔着，“你手真冷”，随后把他的左手放进另一个口袋里，冷与热的交融，消释一天的疲惫。
习青云衣服看起来比较薄，其实里头都是实心的，可他们怎么能过得比村里人还好呢，还好他天生体寒，嘴上也涂抹着一些紫色的植物汁液，看起来就是个小可怜。
话到了嘴边还是停住了，手的温度逐渐攀升，直到两人的温度融为一体，随后毫不留情地被抛在外边。
“差不多了，我要回去吃饭了，你也回去吧。”
沈玖摸了摸口袋里的蛤蜊油，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搁置在外头的手温又开始下降，敛下神色转身离去。
【小九，你不能这么做】
007飞在沈玖眼前，大大的球身占据着整个视线，沈玖烦了，“你挡住我了，一边去。”
007往边上避开了些，依然劝导着，【小九，这样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沈玉诬陷我姐，沈爱民砸我，这些你都不管，你就知道让我帮习青云，就知道说我，你烦死了。”
沈玖越说越生气，气得瞪了它一眼，快走着又开始跑起来，试图甩开它。
007沉默着飘在他后头。
回到家后，刚好赶上吃饭，两个绑着绷带的人大眼瞪小眼，就是不开饭。
一家人的粮食都锁在沈爱民屋子里的橱柜，沈爱民打算给沈玖一点苦头吃，杀杀他的锐气，所以根本没让沈玉煮沈玖和沈娇的量。
当稀饭打完一圈，唯独沈娇和沈玖的碗空着。
沈玉一脸嘚瑟地看着两人的笑话，沈玖想掀桌子，按捺住冲动，把一盒蛤蜊油放在她面前。
他已经不想再说一句话了。
坐在一旁的沈娇看到这一幕，在桌下戳了戳沈玖，怀疑他已经气傻了。
“哎呀，这是什么！”沈玉做作地扭开那盒蛤蜊油，心里畅快地不行，“这是给我赔礼来了？”沈爱民的脸色好了不少，说道“这次得长个记性，今天没做你们的饭，看在你知错的份上，明天照常。”
沈玖深吸一口气，怕功亏一篑，拉着沈娇进了房间。
“那盒蛤蜊油哪来的？”“买的。”
沈玖低着头，就是不敢看他姐，她知道了肯定会不同意的。
衣服都没脱躲进了被窝里，背对着说，“我要睡觉了。”
沈娇盯着他看了些好会儿，还是走了，“起来记得换药膏。”
沈玖满脑子想着那盒蛤蜊油，不知不觉睡着了。被窝里冷得厉害，可他还和007吵了架，他不想和它说话，没叫它给他暖被窝。
007看着缩成一团的沈玖，脸都快钻进被窝里了，见他睡着默默升温飘了过去。
沈玖睡着一点也不老实，感受到热源习惯性地靠拢过去，冷风在窗外呼呼吹着，一人一球依偎在一块，这几乎是沈玖最暖和的一个冬天。
……
这是沈玖第一次偷偷使坏，胆子在昨天给出蛤蜊油后又开始缩水，他不算是个坏小孩，平日里和沈玉沈爱民都是直接对着干的，他们都很烦人。
没关系的，只是起疹子，沈玖安慰自己道。
他在诊所摸鱼整整七天，期间回家时总能遇见习青云。
最后一天，沈玖终于忍不住了。
他凑近习青云耳郭处，鬼鬼祟祟道，“那个蛤蜊油只会起疹子，不会有其他的不好吧？”
习青云同样放低声音，“别担心，就是起疹子，怀疑不到你的。”
沈玖放下了心，松出一口气，“那就好。”
蛤蜊油的事他不敢告诉他姐，他和007正生气也不能说，憋心里老久了，说出来舒服多了。
007在背后死死盯着两人狼狈为奸的模样。
习青云看着近在咫尺的绿脑门，抬手摸了过去，“头怎么样了？”
沈玖愧疚的心一下子就不愧疚了，不顾小弟的冒犯，抿着唇道，“就那样。”
“没太肿了，药膏还要贴多久？”
声音小到有些听不清，“快了。”
沈玖离得远些了，不愿让人知道他的难处，可一个兜里揣进了旁边人的一只手，离得远些也依旧挺近的。
007就算晚上不给他取暖，可白日里还是会给他暖手的，就是他们都不说话，所以沈玖依旧是个大火炉。
见习青云等他等得冷得厉害，沈玖十分大方地分享着他的热气，揣兜里已然成为例行公事。
最近要修水库，这般累人的活都是有习青云在的，沈玖摸着他的手都知道和第一次的触感有些不同，变得更糙了些。
等到温度差不多了，沈玖驾轻就熟地撤开了些，“走了。”
两人分开后，007冷着脸凑了上来，沈玖也不说话，好似两人紧紧贴着的部分死了一样。
【小九你害怕了】
007自然听得到他们刚刚的对话。
沈玖昂起头嘴硬道，“没有。”
【骗人是小狗】
沈玖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噢。”
007见他刀枪不入，犹豫片刻趁热打铁说道，【不许不理我】，系统也受不了冷暴力。
“你先不理我的。”
007别别扭扭地扭着球身，【我都给你暖床了】
沈玖有些触动，想起最近睡的美觉，“你早说啊，我不生你气了。”
其实早就不生气了，但他有些些好面子。
冬天的晚上总是很快来的，下工没多久天就黑了，再和习青云唠嗑一会天早就暗了。路上黑漆漆的，除却偶尔照在头顶的月光，只余007的亮光。
家里有些热闹，笑声传到了门口。
沈玖推开门进去后发现一个有些眼熟的老婆子，一时间想不起来她是谁。
说笑声在沈玖出现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沈玖视线扫过一圈发现沈娇坐立不安地坐在凳子上，凑坐了过去。
沈玉最先出声，笑着看着他，“哎，沈玖，有人看上你姐啦，看，媒婆都找上门了。”
沈娇今年十八岁，沈爱民和陈桂花的样貌都不错，子孙辈长得都还行，沈娇又是村里有名的一枝花，沈爱民还是马三沟大队的队长，多的是人想要搭上这门好亲事。
沈玖想起来了，那是隔壁村的有名的张媒婆，可上辈子沈娇20岁家里才传出来结婚的打算，当时沈爱民狮子大张口要一百块彩礼钱加上三转一响，吓退一批人，拖了好久，到沈娇23岁那年，坐不住了，才勉强把一百块改成五十块钱。
当时城里人嫁女儿都没那么高的配置，最后还是一个鳏夫拿了妻子死掉的赔偿金才凑成一门亲事。
想到这沈玖拳头都硬了，冷着脸说出吓死媒婆的话，“我爹没和你说吗，我姐彩礼要三转一响外加五百块钱。”
再多的钱沈玖想不出来了，在他心里五百块顶破天了。
张媒婆蹦了起来，好似椅子上有钉子似的，看着坐在一旁的沈爱民和陈桂花，“我的老天爷，早说啊，我就不白跑这一趟啊。”
沈爱民瞪了沈玖一眼，“小孩子不懂事，胡说的，三转一响没错，钱一百块就成。”
张媒婆嘴角抽了抽，“那也挺贵的。”
沈玖偷着笑，拍了拍沈娇绞在一起的手。
沈玉看着小姑子的漂亮的脸蛋，“不贵，你也知道咱家姑娘有多抢手。”
话是夸的，可沈玖开心不起来，待价而沽的商品，都是卖给别人口袋进他们裤兜里。
钱要高到所有人都出不起，他姐就不用嫁了。
“不行，要五百块。”
沈爱民拿起手边的杯子，而后又放下了，骂道，“闭上你的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沈玖想刚话，大腿被人捏得隐隐作痛，是沈娇掐的，沈玖撇撇嘴，不再说话。
一百块也很过分，张媒婆坐不住，没一会儿就跑了。
沈爱民见状把气撒在沈玖身上，“就你多嘴，你看你姐嫁不出去之后别人看她？”
沈玖闻言靠过去跟沈娇说小话，“别理他，嫁不出去更好，我养你。”
沈爱民青筋直跳，但刚和人干过架，一昧地说着一句话，“反了天了，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