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峤把人带到包厢，跟他简明扼要地说了计划。
小年轻扫了眼沙发上躺着的人，似乎有些意外。
“他怎么了？”
陈峤说：“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才要送到医院看看。“
“嗯。”
小年轻脱了外套，套好乔晋的外套和帽子，问：“我什么时候下去？”
陈峤说：“稍等。”
陈峤打电话给守在后门的两个人，他们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答案，陈峤越等越心烦，电话不能挂，发火都没机会。
“原来喝这么多酒是为了这个人。”
耳边悠悠传来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来者似乎不善。
陈峤跟他拉开距离，“工作需要。”
“看来你还是选他。”
“……”这个人脑回路真奇怪。
“早知道。”他顿了顿，淡淡道：“我就不要你喝那些酒了。”
“……”陈峤叹气，“真的是工作需要。”
“对了。”小年轻再度走近陈峤，将她与身后的人隔开来，“我叫陆璟希。”
陈峤想了想，说：“我叫陈峤……”
然而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口。
“峤儿姐，我看见那些眼熟的狗仔了！”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好消息，陈峤昂首朝陆璟希一笑，“很高兴认识你，很感谢你能帮助我们，下去后麻烦你在门口多待一下，明天我会让人联系你。”
陆璟希张了张嘴，没说什么，推门出去，陈峤看着他拐进了逃生通道。
陈峤其实看出来他想再说些什么，也知道他会疑惑她明天要怎么联系他。
但此刻的她，其实无暇顾及这些。
—
有惊无险地将乔晋送上车，陈峤往后门的方向看了眼，拨通乔晋助理电话，一分钟后上车离开了酒吧。
晚饭时刻，京琅市中心医院。
高级会员病房。
静谧的环境下，有两个人在暗自对峙，谁也不肯先说话。
护士推门进来询问了一番，出去时候又轻轻关了门。
陈峤揉了揉头发，缓了好久。
“医生说你低血糖还贫血，怎么弄的？”她以为自己会气势汹汹地质问，没想到话一出口就变了态度。
她根本舍不得对乔晋下重口。
乔晋说：“低血糖还需要理由吗，干我们这行的不是很正常？”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两天没有活动，而且第一个发现你的是林苒苒——”陈峤自嘲地笑了笑，“你们在做什么？”
乔晋仿若被戳了什么痛处，冷冷扫了眼陈峤，“你在瞎猜什么？”
陈峤：“或者我换个方式问，你这两天在做什么？”
“陈峤。”乔晋说，这是我的私事。”
“可我是你经纪人。”陈峤回他，同时也是警告，“掌握手底下艺人的动态是我的工作。”
乔晋沉默了会。
“这两天跟几个朋友待在一块，熬了两个大夜。”
乔晋很刻意地省略掉两件更严重的事，陈峤不想跟他争辩。
“那辆比亚迪是谁的？靠谱吗？”
乔晋说：“朋友的，司机是自己人。”
“你倒是聪明。”
“放心吧，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乔晋意味不明道。
去年，乔晋开着他那辆全球限量款超跑在京琅郊区跟人赛车，被狗仔拍下来后恶意剪辑，由此骂了很久，公司为了平息这场风波花了不少钱。
从那时开始，乔晋很少在私人娱乐活动场合开这类车。
“晚点我去联系下那些媒体。”陈峤拿了个苹果削，“下次别坐那辆车了，估计被拍了。”
陈峤应领导要求，盯了乔晋一个星期，下午时候，看见他上了那辆车，当即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于是叫了辆车不近不远跟着。
果然就看见那辆车左拐右拐，迅速甩下好几辆跟踪的车，陈峤也差点跟丢。
乔晋无声应下。
过了会，他问：“峤儿，你是怎么给我弄进来的？”
陈峤打算随便糊弄一下，把苹果切好摆在盘子里递给他，“叫了几个人帮忙。”
“原来是这样，哪天要请他们吃顿饭。”
乔晋扫了眼手机，陈峤把手机拿给他。
“嗯。”她应下他说要请吃饭的事儿。
“我打个电话。”乔晋说。
知道他在下逐客令，陈峤主动推门出去，找到护士站询问相关事宜。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是乔晋的助理，一个年轻男孩，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显然不了解乔晋的情况，一开口就有挡不住的怯懦传进陈峤耳朵里。
“喂，姐，乔晋哥那边是怎么了？”
陈峤说：“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晚点等我通知把我车开来依爱医院。”
“好的姐。”孙源顿了顿，又说，“姐，你那会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他当时就等在后门，我问他要了联系方式。”
陈峤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张俊脸。
“嗯，你把他联系方式发给我。”
“不过姐，就是我感觉他这个人比较奇怪……”
说到这，孙源就停下了，似乎在试探陈峤的态度。
陈峤耐心问：“怎么了？”
“他说留他联系方式可以，不过他得先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本来不想答应他，但又寻思着人家帮了我们，不给也不合适，所以……”
“所以你把我电话号码给了他？”
“嗯……”
陈峤眼皮跳了跳：“工作号？”
孙源音量降下来：“他说他不想要工作号，太、太见外……”
“……”
陆璟希可真是个神人。
此时此刻，陈峤也不想难为孙源，问道：“所以他拿着的是我的私人号？”
“嗯……”
“好，你把他电话发我。”
陈峤拨通了那串电话号码。
那边等了好久才懒懒按下接听键。
“晚上好啊，陈大经纪人。”
陆璟希声线本就温和，现下有带着懒散，陈峤才因他而起的烦闷忽然被冲散了些。
“晚上好，陆先生。”陈峤用着官方话，一心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情，“今天晚上辛苦你了，哪天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那边不知道做了什么，一阵布料摩擦声，好像手机从布面划过，几秒后才传来声音，“这么荣幸？”
“陆先生说笑了。”
“我们两个人吗？”
“……”不该对这个人有什么期待。
陈峤：“当然。”
“那位大明星不一起来吗？”陆璟希忽然问了句。
陈峤承认在找陆璟希帮忙时有过赌的成分，但她还是低估了乔晋的影响力。
“哦，我是他经纪人，应当由我来。”
“好。”陆璟希低低笑了声，呼吸声通过话筒传至陈峤耳朵里，“什么时候？”
陈峤说：“都可以，看你时间。”
“你要是这么客气话——”陆璟希
说，“等我想到了再联系你。”
“嗯。”
“那……”陈峤想要结束这场对话。
没料到对方突然话锋一转：“你微信绑的这个手机号吧？”
“啊，不……”
“申请我已经发过去了，还请陈大经纪人同意一下。”
“……”
好半天，陈峤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
“嗯。”陆璟希似乎心情很好，“那，下次见。”
陈峤：“……嗯。”
挂了电话，陈峤点进微信，找到好友申请，仔细一看，申请发自两分钟前。
【陈大经纪人你好，我是陆璟希】
“……”
不管了，先撂着他。
—
第二日，当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陈峤已经踏入公司大门。
蒋正亮面色铁黑地坐在会议室，晨光照亮他脸上的表情，有人推门进来，刚见他，当即放下东西，说了句“蒋总，我去上个厕所”，马上溜之大吉。
直到陈峤推门进来，其余五个人才战战兢兢地紧随其后。
蒋正亮不作言语，指挥助理把几份资料一一发给六人，自己则打开投影，调出几张照片。
那照片里有三张照片陈峤格外熟悉，正是她带的那位大明星。
好在只是一个模糊的侧脸。
蒋正亮对这些天狗仔拍到的照片进行了一对一的数落，各经纪人知道这位老总的脾气，再生气也只能缩着脖子忍着。
“来，陈峤，说说这是什么。”蒋正亮掏出一打照片，“啪”地一下甩到陈峤跟前，“怎么回事！”
陈峤扫了眼那些照片，大都是模糊背影，只有一张有半张脸，正是投影上那张。
“事情我昨天晚上已经跟您报备过了。”
陈峤没什么好说的。
蒋正亮被噎了噎，陈峤的工作能力他看在眼里，出于恻隐之心，他并不想跟她说重话。
“我不是让你去拦着他？去把他带回来，你就是这么做的？”
陈峤抬眼，抱歉地笑了笑，真挚道：“可是蒋总，您觉得我能拦得住他吗？”
“……”蒋正亮烦躁地坐下，调出另一张图，“这是谁，你昨天晚上没跟我说。”
“哦，一个路人。”陈峤说，“我请他帮的忙。”
蒋正亮问：“这个人靠谱吗？”
“……”这个不确定。
“应该靠谱，我打算过两天去试试他的口风，实在不行就花点钱堵嘴。”
“让他乔晋自己出钱！”蒋正亮没好气道。
陈峤点头，“乔晋昨天说，这件事一切后果由他自己承担。”
“……”蒋正常神色缓下来一些，“他什么时候能来？”
陈峤说：“下午吧。”
“嗯。”
蒋正亮又让秘书递给车陈峤一张纸，上面印着一家眼熟的媒体。
陈峤问：“这是？”
“这是拍到这张照片的媒体，他们要这么多——”
蒋正亮比出七根手指。
有好几个同事对陈峤投来同情的视线。
陈峤自己也委屈，不管这钱谁来掏，她的工资都要被扣掉一部分了。
“明白。”她有气无力道。
蒋正亮看她一眼，问：“江烬那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碰面？”
“就这两天吧。”
“我听说江烬那人不好对付，你到时候让乔晋少说话。”
“嗯。”
蒋正亮用下巴指向另一位经纪人，说：“小刘跟江烬打过几次交道，你等会跟她取取经。”
“好。”
陈峤针对江烬做了一个表格，让刘依琳填上，填完后她竖了大拇指：“专业。”
陈峤只觉头大，“或许你帮我去跟他对接？”
“……算了。”
整理完相关资料，已经日上三竿。
陈峤肚独自在公司附近吃午饭。
打开微信，忽然想到微信里还有条好友申请，终于有时间点了同意。
陈峤：【陆先生您好】
隔了几分钟，陆璟希回她：【陈大经纪人可真是日理万机】
【不过我理解】
陈峤：【感谢理解】
【昨天真是太感谢您了，真想快些当面感谢您[微笑[eji]】
陆璟希：【陈大经纪人太客气了】
【不过我很期待跟你一起吃饭】
陈峤：【我也是，那您先看时间，到时联系我哦】
陆璟希：【好】
当日下午，光正万语公司大楼，第十三层办公室艺人休息间内。
乔晋忽视掉满屋子的人，自顾自闭眼假寐。
蒋正亮问他：“好些了没？”
乔晋摇摇头。
蒋正亮又说：“那你可得快点好起来，明天要去见江烬。”
乔晋：“知道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乔晋好看的桃花眼一一扫过在场的人，“你觉得我要怎么说？”
蒋正亮示意进来打探情况的人马上都出去，只留下信陈峤。
门一关，他开门见山：“听说你要一个人承担所有损失？”
乔晋闭回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些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你们公众人物的形象才是最重要的，你这次可以花钱混过去，下次再被拍搞不定怎么办？”蒋正亮越说越激动，“形象这种东西，一次抹一点，你已经没有几次可以抹了。三十岁了，找个女朋友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蒋总。”乔晋打断他，“不会再有下次，你也不用操心这些了。”
蒋正亮看他一眼，继续说：“我倒是不想，只是你爸那边都催到我头上来了，我可不得多说两句。”
“……”乔晋看了看陈峤，“你问问峤儿愿不愿意，她要是愿意，我说不定还真能安定下来。
闻言，陈峤心跳乱了一拍。
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乔晋在拿她开涮。
蒋正亮不意外乔晋会这样说，只是摇摇头，“我是说踏踏实实过日子，你别整天想着打峤儿的主意。”
乔晋脸色一沉，问蒋正亮：“你什么意思。”
蒋正亮也是个精明的主，对乔晋，他向来是敢说不敢惹，当即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是说我们峤儿现在只忙着工作，跟你在一起不方便她拼事业。”
乔晋冷哼一声，“还有什么事吗，我晚点还有个活动。”
蒋正亮说：“没什么了，还有点合同上的事，等会让峤儿跟你细谈。“
蒋正亮给陈峤使眼色。
陈峤出去拿来合同，单独给乔晋讲解。
但当她刚说完合作条款时，乔晋忽然问了句令她意外的话。
“陆璟希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