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说有没有更合适的，当然有。
脑海中一旦想起对短片的要求，就会有无数短片飞舞，而且其中有一部叫做《调音师》的短片和她前世这部作品有一些相似度，改编《调音师》可以说有充足的理由。
但，凭什么？凭什么她要用《调音师》这么厉害的短片来帮段飞完成他那可以用一坨来形容的作品？
当她关注到《调音师》的时候，脑海中就过了一遍剧情，如此有创意的剧情怎么能放在段飞那种剧组里，给他增加期末分数。
她更想要离开段飞的组，自己组局，虽然她可能拍不出原片的水平，抓住核心扩展补充一番，用来当期末作品，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这样的好创意，等她毕业的时候，在精简一轮，努力拍出原片的风采，就可以拿出来去刷奖，国外各个短片电影节走一圈，攒一波资历。
让她恢复一下自信，也让学校对她更重视。
毕业20年，林楠也真正的意识到那句，大学老师就是我们能接触到的顶层。
在社会上吃尽苦头的林楠当然要努力获得学校的青眼，然后扯着学校的虎皮去拉大旗，开盘子拍自己的片子。
“那把你的想法和我说说。”乔梁想的是，只要林楠能说出个一二三，他就以此为借口，将林楠组里闹腾的段飞狠狠教训一下，借了人家的名义去接设备，租地方，蹭人女孩子的组不说，还抢主导权，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真有本事自己组一个局去。
“我有了一个关于国企下岗潮的想法……”林楠将自己在看到黑洞后，历经数次改编扩展出来的，更适合她的想法的梗概向老师诉说。
“那这样的话，段飞那边基本都用不到了，而且你这部片子的戏眼就在这个面临下岗危机的工人身上。”乔梁伸手拽过一张纸，将林楠故事中的场景和人物标记了一下，“有戏份的是工人孩子厂长三个人，地方……京城周边这么多改制的厂，选一个就行……嗯，我还说都开始一个月了，你要是想再建一个和之前一样的组有些匆忙，现在看来你心里还是有底的。”
乔梁一边说一边点头，“那段飞那边就我去帮你说吧，剧组的设备你俩一人一半，好像勘景里面有一个场景是宿舍对吧，你看看能不能用，段飞组不用的时候这个景也归你了。”
划拉来划拉去，乔梁从林楠之前的组里硬抠了半个剧组出来，也算是补上了林楠重新开组的差距，“行了，你回去好好写一份分镜过来，我看看还能不能帮你找点人。”
“谢谢老师。”林楠一百八十度鞠躬，马尾辫顺着身体的弧度掉落在地。果然，只要自己勇敢面对，将新的想法好好和老师说明，老师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林楠走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当初剧组建设用的全是她的钱，段飞看自己不差钱但有些手忙脚乱就舔着脸硬要加入，当初林楠脸皮薄，拗不过，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结果这个段飞进了组就开始大包大揽，还拉了他好几个兄弟进来，反而把林楠的人挤到了一边，有好几个人受不了这个气都没和林楠说一声就离开了剧组。
这些天浪费的钱，要让段飞还回来。
正好离开剧组的朋友可以去和他们聊聊，不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陪她再冲动一次。
“当然不愿意了，”于秋阳没好气的将书摔在桌子上，“林楠，我难道天生爱受虐吗，你知道那几个人是怎么说我的吗？”
“秋阳，秋阳，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之前他们冠冕堂皇的找借口骗我，”林楠晃了晃于秋阳的手，“我在忙也没能看清他们，今天一开机，他们就和段飞沆瀣一气，非说片子里要加入女生脱衣服洗澡的戏码……”
“所以你就一气之下丢了剧组？”
“对啊，这样的剧组我怎么要，居然还有人说我看上段飞，倒贴给他组局呢。”林楠理直气壮地向于秋阳告状，于秋阳的摄影技术和审美都是系里数一数二的，上一世她受气把片子拍完，成绩不理想不说，学校里还传起了风言风语，说林楠考导演系就是为了追男人，为了段飞自掏腰包组了一个剧组，就为了帮段飞拍片子。
系里也出面阻止过流言的传播，林楠也想要解释，但那部让林楠受气的片子确实是林楠自己花钱组的局，后面的主导者也确实是段飞，后期林楠根本没有出面。
这样的事实让林楠的解释分外无力，传到后来，段飞明明知道是他耍诈抢了林楠的剧组，却还跑来和林楠说谢谢她的垂青，他有自己喜欢的人。把林楠气得直哭。
那时于秋阳终于忙完了自己的事情，知道这件事情，把段飞好好教训了一顿，也不知道于秋阳有什么人脉，居然真的帮林楠把谣言止住了。
后来于秋阳跑去做了纪录片的摄影，她对光线的敏感，对色彩的感知，让她在纪录片的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林楠人到中年白手起家的时候，也是于秋阳率先帮衬了一把，让林楠接到了她离婚后的第一个导演的活。
于秋阳听到这话，更生气了，不过这个气不是对着林楠是对着段飞，她本来就看不上段飞那个家伙，进组以后又拉自己的狐朋狗友，在剧组搞东搞西，还试图打压她，她可不是林楠那个对斗争迟钝的家伙，这气姑奶奶她可不接受，这个组不呆也罢然后就离开了。
原本想的是等林楠忙过这一阵再把这个事情说开，秋后算账，却没料到段飞居然能这么无耻，居然想要借鸡生蛋。
“你想明白了？想好怎么教训他们吗？”
“我有了另一个想法，和老师说了，那个组一半的器材和几个景归我，其余的，我就想让他把所有的我前期拿出来的钱都还给我。”
“就这？你也太好说话了吧。”
“秋阳，那个组真的太恶心了，就像烂泥一样，我真的不想伸手去抓烂泥。”林楠重生这几个小时，前世今生的记忆都融合了，不知道是受什么影响，林楠的心态更贴近2001年的自己。
“你这清高的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于秋阳伸手点了点林楠，“我看不上段飞那小子，我要是出手的话，你可别掺和。”
帮林楠收拾段飞是可以，但林楠那个别扭的劲，于秋阳就怕林楠到时候又觉得都是同学，不要搞得太糟糕，段飞不领情不说，于秋阳也里外不是人。
你要说以前的林楠还真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的是重生后的林楠了，也就是01年的林楠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帮手，只能凭记忆试探性的问问于秋阳，不然林楠是打算自己上的。
“嗯……”
林楠有心想让于秋阳帮她宣传宣传段飞在她的组干的好事，又有点不好意思，“不会现在你就心软了吧？”
“不是啦，就是他们说我倒贴段飞，能不能把这个改改，说段飞借鸡生蛋不守规矩之类的。”
“这容易，你放心，我一定让学校里的大伙都知道知道段飞干的好事，他未来几年的校友圈择偶权没了！”
有了于秋阳的话，林楠总算是放心了，转而和于秋阳商量起了新组的事情。
“秋阳，我的组，还是要你来掌机，而且我这个新想法对光影很看重，”林楠重提邀请于秋阳进组的事情，“我一定要拍好，拍的比他们都好，让他们不再小瞧女性。”
“那你钱还够吗？段飞那边钱吐出来估计得等到放假了，”于秋阳没有说进不进组的事情，本来一声不吭离组有点对不起姐们儿。
但林楠发现了，还跑过来邀请进刚有想法的新组，那就不用说了，进组是必须的，要是林楠钱不凑手她还能想办法给添上一点。
“应该……够？”林楠盘算了一下爸妈打过来给她完成期末作业的钱，“够吧，我新想法里面场景很少的，演员也就两三个，戏份重的就一个。”
虽然林楠用的还是寻呼机，没有赶时髦用起诺基亚，这并不代表林楠很穷，出生江浙沪地区的独生女，家里爸妈做点小生意，不能说大富大贵，让林楠学个富贵的导演专业总是够的。
学费，生活费，采风，作业开支，这一桩桩都是流水一样花钱的主，家里没点家底还真不能上这个专业，隔壁摄影系就更不用说了，那钱花的，跟打水漂似的。
这次请于秋阳帮忙教训段飞，林楠是很想出钱感谢的，但上辈子的记忆告诉她，于秋阳帮她就是当她是姐们儿了，给钱就落了下乘。朋友之间帮忙，本来就是你麻烦我，我麻烦你，每个交情都算的一清二楚那就不是朋友了。
“够拍摄，不过就是没办法定十块钱的盒饭了。”
“啊？”于秋阳大惊失色，她生平就好这一口吃的，这吃可算是到她软肋了。
“只能是八块的了，”林楠装作心算的样子，“其他地方也不能省，只能在吃的这块省一省了。”
“八块！”于秋阳长舒一口气，还行还行，她玩摄影的，总是会花出一些计划外的钱，她又不舍得顿顿大馒头，就满京城找价格便宜的店铺，林楠预留的这个饭钱还算可以，“那盒饭的事情也交给我，我给你找一家物美价廉实惠好吃的。”
“真哒，那就太谢谢你了。”林楠高兴地蹦了起来，轻巧地亲了一口于秋阳的脸，“那我回宿舍把分镜赶出来。”
说完就和于秋阳挥了挥手，离开了于秋阳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