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见他,任务完成之后就让他马上回洛阳,”范衡床边,牧溪冷冰冰对兀鹫说道。

    “可他星夜兼程,是为了见你。”兀鹫不满的声音响起,“你亲自跟他说清楚,你身心皆有所属,让他彻底死心。”

    牧溪握上范衡的手腕,下定决心道:“好,我去见他。“可刚想走,手就被范衡牢牢拽住。

    “最应该见他的,是我。“范衡睁开眼睛,阴沉着脸说道。

    “公子,我……”牧溪逃也似的挣脱范衡的手,却被范衡再次握住。范衡刚才起一直在听他和兀鹫的谈话!

    “他是谁?”范衡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发出。

    兀鹫站在一旁,只觉得寒气从脚底一直上冒,太恐怖了,范衡现在的杀气藏都藏不住,牧溪完蛋了。如今只有……

    “我马上把寒鸦带过来。”

    兀鹫说完拔腿就跑,连头都没有回,事到如今,除了脚底抹油,逃离这个修罗场,别无他法了,牧溪只好看他造化了。好兄弟,我会给你准备上好的疗伤药的,兀鹫在门外默默哀叹牧溪的命运。

    “寒鸦?”兀鹫离开后,范衡从床上支起身子问道,“你的第一位情人?”

    “他不是!”

    “哦,那是第几位?”

    牧溪再也受不了范衡的质疑,索性拉过范衡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怀中,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之前从未有过任何情人,哪怕是接吻,你都是第一个。“

    牧溪感觉自己扶着范衡肩膀的手在颤抖,范衡是鬼鸮,自然知道逐流意味着什么,他这句话说出来,简直就像在说妓院的姑娘们都是处子一样荒谬,范衡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恐怕现在在范衡眼中,他已经成了放荡不堪又满嘴谎言的贱人了,除了苍白的辩解,他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牧溪静等审判,是残酷的施暴还是绝情的分手?

    “我知道,我当然信你。”范衡伏在牧溪胸前低语,“而且就算你过去真有过很多情人,只要你现在喜欢的是我,我都不会放手的。”

    上一世碰过牧溪的人那么多,他都没有嫌恶过牧溪。他记得上一世牧溪刚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被凌辱过的痕迹,一些刺青和淫/器留下的疤痕甚至根本无法彻底消除。他曾经连碰都舍不得碰的牧溪,居然成了别人任意亵渎的玩物。足以令人疯狂的愤怒与不甘,从牧溪的伤痕中就可以猜到牧溪曾经遭受过怎样的对待,范衡都不记得那段时间他杀了多少碰过牧溪的禽兽,可最后还是因为牧溪一句“不要碰我”缩回手,就像那夜在岩洞中一样,一切都太晚了,正如牧溪所说的,哪怕牧溪离他再近,情感走向终究还是背道而驰。

    但这一世,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了。

    范衡小心地避开牧溪暗器造成的伤口,在牧溪颤抖的后背安抚般的摩挲,他理解牧溪的不安,因为理解,所以心疼。牧溪过去从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因为杀手从来没有清誉可言,如今却因为怕爱人介意,可怜兮兮为自己辩解。弄得范衡本来就没打算发泄在牧溪身上的火气直接浇灭了半截。

    感觉到牧溪身体不再颤抖,范衡从牧溪怀中起身,问起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寒鸦很喜欢你吗,为什么玄鸮堂杀手间会传出这种流言?”他相信牧溪,但打死也不会相信那个打着喜欢名号玷污牧溪名声的寒鸦,要是真的喜欢,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流言伤害牧溪?

    “因为我确实跟寒鸦参加过逐流。”牧溪听范衡声音沙哑,将茶递给范衡解释道,“三年前玄鸮堂内部有杀手为了金钱出卖玄鸮堂信息,那时候我还不是夜枭首领,那个叛徒地位在我之上,所以我曾经鸩羽的老师要我跟寒鸦联手,在逐流聚会上,趁他放松警惕,暗中将他拿下,逐流中,寒鸦和我扮演的就是独属对方的情侣,没想到,寒鸦居然当真了……”

    “所以他就一直纠缠你?”

    “我已经拒绝他很多次了,甚至一直选择洛阳城外的任务不去见他,但我没想到他会……”牧溪无奈的从范衡手中接过茶杯,“这次他看到我陪在公子身边,不知会闹出什么风波,公子没必要和他认真。”

    “你的拒绝手段还是太温柔,如果是我的话,断然不会让他纠缠至今。”范衡道。

    牧溪苦笑:“我曾经拿刀抵在他脖子上让他滚,没想到他用脖颈狠撞刀刃,流着血让我吻他。”

    范衡皱眉活动了下手腕,看来确实用情颇深,“我来会会他。”范衡试着下床,身上的疲惫和疼痛已经消失大半了,只是站起身是有些头晕,范衡靠着牧溪稳住身形,寒鸦应该就在外边不远,而且还对牧溪怀着不可言喻的欲望,他必须尽快解决。

    “公子……”牧溪扶着范衡道,“他曾经救过我的命,为我受过重伤,看在这个份上,别伤害他……”

    “难怪……”范衡了然,牧溪一直念在寒鸦的救命之恩,才没有下狠手,这反而成了一种变相的鼓励,寒鸦肯定不会放弃这一线希望,拼命试探牧溪的底线,时间一长,搞不好真能得到牧溪。

    “放心,我心中有数。”范衡整理着衣衫上的皱褶,听到外边兀鹫和另一个人的说话声愈加临近,便对牧溪道,“我有些饿了,你去帮我准备点吃的吧,我先跟寒鸦见面,看看他从洛阳带回什么消息。”

    “要是寒鸦对你不利……就不要顾及我的情面。”牧溪临走前牧溪在范衡唇上印下深深一吻,为了范衡,就算再次成为忘恩负义之徒,他也不会在乎。

    寒鸦……牧溪走后,范衡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上一世在派去寻找牧溪的杀手名单中曾经见过这个名字,后面直到牧溪被救出,寒鸦依然杳无音讯,他就自动把寒鸦列入了已经死亡的名单里,之后再也没有关注过。

    可如今,寒鸦还活着,而且对牧溪怀着近乎明目张胆的占有欲,范衡在思考该怎么处理寒鸦的时候,房门被敲响,兀鹫通报的声音传来,寒鸦已经来了。

    得到范衡肯定的答复后,兀鹫忐忑的将门推开,看到只有范衡一人在房间,不禁泛起了嘀咕,不是吧,真吃干抹净了?

    范衡没理会兀鹫的嘀咕,朝寒鸦做了请的姿势,寒鸦环视屋里一圈后,选择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目不转睛看着窗外觅食的麻雀。

    “二叔那边没事吧?”范衡客气地询问道。从进门开始,他就感受到寒鸦若有若无的敌意,寒鸦身材高大,体型又健硕,坐在窗边就算一句话也不说,还是给人满满的压迫感,寒鸦眼睛看向窗外,腰间的刀却对准了范衡。范衡有些好笑的站在窗边,有意遮挡寒鸦的视线,玄鸮堂的杀手里,还真没有人敢这么无视他。

    “堂主无恙,阿一的部下也已经被控制,有堂主亲自负责问讯,”寒鸦收回冷冽的目光,回以同样的恭敬,“堂主很担心公子的安全,吩咐属下帮公子解决金陵剩下事宜后,护送公子回去。”

    “还有……”寒鸦从包裹中拿出钱袋,毒药,化尸粉和暗器交给范衡,“堂主说,阿一武功极高,手法老练,如果跟他狭路相逢,请公子……不择手段消除一切威胁。”

    “阿一已经死了。”范衡摆弄着暗器平静说道,“可惜没来得及从他嘴里问出太多信息,相信你很快就能回去了。”

    “什么!”寒鸦一下从椅子上弹起,“阿一死了!谁干的?是牧溪吗?还是……”寒鸦将目光转向一直没有出声的兀鹫。

    “我杀的,就像你说的,不择手段消除威胁。”范衡拿出匕首在阳光下细看,好烈的毒,二叔还真是下了血本。

    “怎么可能……”寒鸦不可置信地看着连站立都要靠在窗柩的范衡,阿一是武功仅次于堂主的可怕杀手,要说兀鹫和牧溪联手解决掉阿一那还有几分可信,面前这个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病秧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当然也可以想象成别人杀的。”范衡无所谓摆摆手,将钱袋收进袖中,里边是被切割成小块的金子,他没理由拒绝这笔横财。

    “上官师傅呢?”范衡不再理会沉默的寒鸦,向兀鹫问道。

    “妙仁医馆的张大夫遇到了奇怪的病人,让司徒杏儿回去帮忙看看,上官大夫也一起跟着回去了。”

    “有没有人保护?”范衡心下一紧,居然不等他醒来道声谢就走了,现在正是江湖各帮派也要回去的时候,其间免不了在一个屋檐下,一个姑娘一个老人,怎么看都令人担忧。

    兀鹫无奈的扶着范衡的胳膊离开窗户,这眼看自己都要被风吹跑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呢。

    “放心,黄鹂会一直送他们到洛阳,届时上官逸也会联系思源山庄。”兀鹫扶范衡坐到床边道:“上官大夫特意嘱咐我们,这几天你不能吹风,不能剧烈活动,要是再出现两天前那情况,就直接拿条绳子给你捆床上。”

    “两天前……”范衡揉着太阳穴仔细回忆着晕倒前的画面,原来已经睡了这么久……

    “对了,巫信礼呢?”范衡刚想起身,就被兀鹫按倒,重新坐了下去。

    “他现在正兼任香料店老板,在外边看店呢。”兀鹫道,“各方势力现在仍然对毒蛊残卷虎视眈眈,巫信礼不敢轻举妄动,他还想让我们中的一个陪他一起回巫山派,现在正营造自己善解人意的好人形象呢?”

    范衡看了看兀鹫有些得意的表情,这货绝对恐吓过巫信礼,不然巫信礼不会这么听话当香料店的代理老板。

    “所以我只要等莫如歌的消息,残卷风波过去就可以回洛阳对吗?”

    “嗯……”兀鹫犹疑了一会儿道,“可以这么说。”

    范衡放松的靠在床头,斜睨了一眼还在窗边的寒鸦,抬手点住了兀鹫的穴位。

    “你干了什么……”兀鹫摸着刚才被点过的地方,一脸悲愤地问道。

    范衡坏笑道:“我封住了你的冲脉,要是一炷香之内没有解穴,身为男人,你恐怕要再起不能了。”

    “你!”

    范衡挥手道:“牧溪给我准备吃的去了,你去找牧溪解穴吧。”

    “魔鬼!”兀鹫咬牙切齿地离开了,怎么就没防住姓范的这一手!

    兀鹫走后,范衡再次起身走到寒鸦身前:“寒鸦?”

    寒鸦看到刚才范衡对付兀鹫的招数,警惕地拉远了跟范衡的距离,这家伙至少是个封穴高手。

    “听说你喜欢我家牧溪?”范衡不依不饶贴近寒鸦,有些嫉妒的望着寒鸦肩背呼之欲出的肌肉,与寒鸦相比,自己的身材简直没法看。

    寒鸦敏锐的捕捉到了范衡眼中的不甘,颇为得意的双手抱胸,站起身来,将范衡瘦削的身形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