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衡和牧溪重新回到容古村跟韩四叔报了平安后继续修葺坟墓,但由于坟墓周边草木种植侍弄着实繁琐,最后范衡拍板,花费重金请专人负责,他和牧溪在凉州耽搁太久,洛阳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范衡有些不放心,急匆匆辞别了韩四叔,又跟牧溪一起回玉树宫祭拜断墨,最后终于重新来到他们最初在敦煌居住的客栈当中,此时的天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炎热。

    “看来我们得多准备辆马车了。”范衡看着堆放在屋内的酒坛,各色锦盒还有琳琅满目的彩色包裹笑道。

    牧溪就着外边的阳光观察着夜光杯半透明的花纹,“那可以多买几套茶具吗,我喜欢这杯子玲珑剔透的质地。”

    范衡不假思索地应下来,牧溪一直很喜欢打磨精巧的玉石器物,看到色彩绮丽的器物自然起了收藏的心思,可惜时间仓促,来不及给牧溪淘点更好的货物,只好去城内最大的古玩店搜寻了。

    至此,二人从一开始轻装上阵变成了满载而归,归途不免比来时慢了许多,范衡在莫高窟看到了对着壁画做笔记的理查大师,只是理查没有了之前在甲板相遇时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教义有隔阂,但美是没有隔阂的,”理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或许我可以当个游吟诗人,吟诵我们故乡的传说,有趣的故事总会吸引听众不是吗?”

    “恭喜大师境界又进益了,”范衡祝福道,“那就预祝大师的故事流芳千古。”

    理查很是受用地接受了范衡的祝福,可当他问起范衡关于福音书内容的时候,范衡表现出一副不求甚解的样子,理查大师也只爽朗一笑,接着走向了下一副壁画,画中的满天神佛仍是沉浸在颜料和笔触营造的圣洁之中。

    在远的旅途也有尽头,秦卿终于在日行一次的远眺中看到了范衡驾着马车出现在山庄不远处。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秦卿上了年纪,但仍旧老当益壮,迈着飞快的步伐来到范衡身边,就差老泪纵横上演场久别重逢的夸张戏码了。

    范衡携着牧溪越过秦卿望向山庄里边,语气总算放松下来。

    “秦管家,你这副急忙慌样子,弄得我差点以为思源山庄出了什么事呢……”范衡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调侃道。

    “思源山庄一切都好,只是公子远行时间太久,要不是您提前给庄主写信说您要回来,恐怕庄主要亲自跑凉州找您了……”

    凉州到洛阳虽然远,但只是去祭拜牧公子的家人,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不过当秦卿看到范衡身后塞得满满当当的两辆马车后,恍然明白:二公子携爱侣出行,一路上恐怕少不得游山玩水,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父亲在山庄吗?”

    “在,一直等着您呢。”

    范衡嘱咐秦卿将马车里的东西归置好,其中一些锦盒写着名字,那是他特意准备送给大家的礼物,秦卿欢喜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办好。范衡也无二话,第一时间去了父亲的庭院。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范源吹着瓷杯边缘的茶叶受着范衡和牧溪的行礼,话语中满满的阴阳怪气。

    范思扶起范衡顺便查看了范衡的脉息,很好,这次没有受伤。“虽然时间长点,不过总算不虚此行,你提供的名单帮了大忙,现在江湖门派中沧海的卧底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单是柳五郎,成不了气候。”

    因为之前水月身份的特殊性,范衡在传递消息的时候故意隐瞒了一部分真实情况,但在自己父亲面前就没必要隐瞒了,于是范衡将在玉树宫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了范思和范源。

    “现在水尊者,土尊者,火尊者都已经死亡,沧海还剩金尊者和木尊者……”范衡分析道,“这两个尊者可能与朝廷有关,不然单是谭夫人和柳五郎他们没那么大势力在皇宫安插卧底,可惜谭夫人已死,柳五郎下一步目标是岭南,毒蛊残卷目前还剩一份没有出现,柳五郎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巫信礼已经将立冬接回来了,”范源道,“岭南现在也分化成两大派别,以潇湘为首的和解派想要跟联盟合作,共同破解赤瞑教的毒蛊残卷之谜,以郁林为首的斗争派贼心不死,联合越城岭的残部在岭南暗中搜寻以前与赤瞑教有关联的人,想要从中获取最后一份残卷的消息,奇居阁在岭南势力颇大,我已经跟崔行肃提前预定了关于岭南的重要消息,碧水别院林秋枫也收到了联盟成员传来的捷报,人质大部分都解救出来了。柳五郎手中的棋子所剩已经不多,岭南各种势力交错,想在其中搅弄风云要付出的成本是最小的,衡儿说在朝廷可能会有沧海势力残余,我们能想到,那位九五至尊肯定也有这个猜疑,朝堂的事不是我们该掺和的。”

    范源在房间来回踱步:“所以我们需要等的是崔行肃的消息吗?一旦崔行肃来信,我亲自去岭南会会他们。”

    “柳五郎可是我跟阿牧的老朋友了,这事还是交给我们吧。”范衡对上一世范源的死还是心有余悸,但凡牵扯到沧海,说什么也不愿让二叔冒险。

    “那你跟牧溪的婚事怎么办?”范源抛出了难题,“你们去了趟敦煌就花这么长时间,衡儿,岭南可比敦煌麻烦多了,你要让牧溪等到什么时候?”他这个侄子性子拧巴的很,说范衡心思澄净吧,有时候他下手比他这个刺客头子还黑,说他阴险凶残吧,他又在某些方面单纯的一塌糊涂,这么久了愣是没有对牧溪做出什么过界之事。牧溪现在肉眼可见的落寞,范衡瞎了吗,看不到这个?

    范衡并没有瞎,牧溪的落寞他看在眼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但……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岭南?”牧溪收起周身散发的失落,打起精神询问范衡。沧海一日不除,江湖一日不得安宁,小情小爱还是暂时搁置吧,反正范衡早晚是他的人。

    范衡被牧溪强装云淡风轻的模样彻底破防,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跟你成完亲再干别的!”

    “将皇帝送的匾挂到最显眼的地方,我离开期间托秦管家和桐姐准备的东西肯定也就位了……布置起来的话也用不了多久,”范衡朝牧溪展颜一笑,“阿牧,我们该回去拟定请帖了,你若不嫌仓促简陋,婚礼就定在三天后如何?”

    范思也被范衡雷厉风行地行事作风惊得差点没把手里把玩的海蓝宝石手串砸地上,看来范衡真的是憋到极限了。难为他现在还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最近墨斋进了一批百合纹样的流金卡纸,我看到鸿儿买了好多,塞到秦卿用来剪花的彩纸中间了,用它来写请柬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范思提议道。

    范源绕着牧溪若有所思的转了一圈,接着神秘的笑了笑,“我也该给我最得力的手下,我侄子的身边人准备点像样的东西了。”

    “不敢让堂主破费!” 牧溪当即表态,“堂主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堂主能容许属下留在公子身边已是宽仁至极,属下怎么可能还有其他奢望?”

    范源走到屏风后边,不一会儿,一阵悦耳的铃铛声音,范源拎着一副造型古朴的风铃出来,青黑色的石头被细心地打磨成微型瓦片的形状,中间夹杂着各色的琉璃珠,随着范源身形晃动,风铃的声音愈发空灵清越。

    “灵璧一石天下奇,声如青铜色如玉。”范源介绍着手中的礼物,“这是用灵璧石制作的音乐风铃,天下只此一件,虽然材料简单了些,但胜在灵璧石品质不错,声音也纯净,挂在屋檐下也可赏心悦目。”

    范衡抚过风铃上的琉璃珠,又是一阵金石撞玉之声,灵璧石触感也温润细腻,二叔颇通音律,灵璧石瓦片的大小,厚薄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这件礼品已经不能单纯用金钱来衡量了。跟二叔送的礼物相比,他送出去的别院倒是显得俗气了。

    牧溪诚惶诚恐地收下风铃,从范衡的表情也可以猜出这礼物的珍贵,堂主以前从未在金钱上苛待过他,如今更是送出这份超凡脱俗的礼物,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收了我的礼,该叫我什么?”范源微笑提醒道。

    牧溪学着范衡平时行礼的样子恭恭敬敬给范源做了个揖,“多谢二叔,”旁边的范思轻咳一声,牧溪再次如法炮制朝范思行礼,“还有父亲,多谢您之前送的礼物。” 范思出手更是豪奢,一送就是一座金库,还给了他思源山庄部分产业幕后老板的身份,每年拿的分红也高的令人咋舌,牧溪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的身家居然比范衡还值钱。

    范衡并不打算在父亲和二叔这里长久逗留,毕竟需要他忙活的太多,婚期已经定下,时间确实仓促了些,但再耽误下去,他真怕一个岭南重磅消息传过来,他和牧溪婚事又要搁浅了。

    秦卿那里百合卡纸还堆放在角落,范衡全部收集起来,然后将在路上就准备好的名单交给秦卿,让秦卿尽快找人尽快抄录好,然后按照地址分发出去。

    范衡检查了一下秦卿准备的东西,伞扇,帐幔,床单被褥,花烛,鞭炮,酒水,全新的梳妆镜和天地桌……范衡仔细确认没有疏漏之后便拉着牧溪来到了范桐的住处。

    “二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范桐急忙招呼范衡进来,“两位新人再不回来我这新做的喜服可就发霉了。”

    “哪有那么夸张……”范衡来到屏风前看到了挂在衣架上的喜服,欣赏之情溢于言表,不愧是洛阳首席服装设计师,范桐确实值得信赖。

    介于牧溪是男子,范桐设计喜服时也苦恼了一段时间,传统的凤凰刺绣点缀珍珠流苏也不合适,霞帔更是违和感满满,当天晚上,范桐拍板,跟范衡喜服一个路数算了,虽然范衡那狗东西特费衣服不值得用什么好料,但毕竟是婚服,不重视那是不可能的。

    喜服整体式样并不复杂,但用料相当考究,颜色也大气,衣摆和袖口散落形态各异的云纹,在太阳的映照下波光流转,典雅又不失华丽。

    衣服收好后,范衡准备和牧溪一起试试合不合身,范桐忽然想起一件事没交代,于是急忙叫住范衡,“等等,还有这个。”说着,便闪进屏风拿出两个锦盒。

    “这是……”

    范衡好奇地打开锦盒,里边是一支用整块红玛瑙雕刻成的簪子,簪子整体呈简约的流线型,仅在头端挖出了米粒般的小洞,整个簪子晶莹透亮没有一丝杂质,握在手里光华流转,质感极佳。

    “这个锦盒里边是配簪子的流苏……”范桐打开了另一个锦盒,“簪子品质再好,大婚时戴这个也显得寒酸了,我又找巧匠把红钻和金刚石打磨成可以最好反射阳光的造型,再用白金做成的细链穿在一起,正好可以挂在簪头的细孔中,这也算是我这个当大姐的给牧溪的新婚礼物。”

    牧溪拿起流苏再范衡发间比量着,白金和钻石在发间闪烁着耀目的光辉,令人叹为观止。

    “太破费了……”牧溪感慨道,光是红玛瑙的簪子就已经够奢华了,再加上这条宝石制成的流苏,饶是思源山庄财大气粗,也经不起这么铺张。

    “牧溪……”范桐语重心长道,“你是阿衡认定相守一生的人,婚礼断断马虎不得,若连个像样的首饰衣服都没有,你让参加婚礼的宾客怎么看思源山庄,你是男子,外界本就议论纷纷,若不让你风风光光与阿衡拜过天地,江湖流言该传成什么样子?思源山庄若自己都将这场婚事当儿戏,别人就更加瞧不起你和阿衡,同时也将思源山庄当成背信弃义的反面例子。所以,你要是爱阿衡,就坦然接受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我明白了……”牧溪郑重收下礼盒,“还请桐姐放心。”

    范衡和牧溪走后,范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总算开窍了。”这个牧溪之前总是一副随时会离开的样子,别说范衡,就算她这个当大姐的也不放心,如今这桩亲事也算是尘埃落定,思源山庄也要热闹一下了。

    范衡的书房中,牧溪已经换好衣服,正将流苏跟发簪拼接到一起,范衡从后边用梳子一下又一下梳理着牧溪散落的长发。

    “看来我的礼物反而是最普通的,明天我再去看看别院修筑进展……来得及的话,我再加个听雨阁跟赏月斋,再种些芭蕉和桂树,想必也是别有一番风情。”范衡灵巧地将牧溪头发束起,拿过簪子帮牧溪戴好。

    “无需任何画蛇添足的雕饰,已经足够完美了,阿牧……”范衡挑起牧溪发间的流苏面露痴色,外面阳光太过明媚,反倒是提醒了他,更合适放纵的该是暧昧的烛火。

    牧溪看着范衡颈侧垂下的红色发带,此时范衡正穿着跟他一样的红色喜服,范衡以前几乎不曾穿过红色的衣物,如今这一打扮,竟比寻常还要张扬几分,让人难以移开双目。“已经试过尺寸,非常合适,还是先换下来,省得弄脏了。”牧溪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后,又检查了范衡的衣服,便闪身到屏风后换下这身灼眼的打扮。

    “呦,这香艳场景怎么不舍得让小爷我欣赏一番啊?”范衡敲着屏风满脸堆笑地调侃道。

    一件红色外衫从屏风里飞了出来,轻飘飘落到范衡头上。“公子,真正的登徒子可不会像你这般只会逞口舌之利,屏风没有锁,你想看随时可以过来。”牧溪算是看清楚了,范衡这货说的话越荤,实际行动越是纯的跟刚从净身房里捞出来一样,真正亲热起来,嘴里反而没这些花里胡哨的虎狼之词了。

    “真进来的话你的清白怕是不保。”范衡也将身上的喜服换下,工工整整搭在衣架上,一丝不苟地抚平隆起的褶皱,这可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婚礼穿的,可容不得一丝马虎。

    “你好像又变成迂腐教条的老古板了,”牧溪穿着常服从屏风后出来诚实评价道,“真不知道去年扬言要毁掉我施加在我身上伦理纲常枷锁的人是谁。”

    范衡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为情来,“我那时侯是真的被你气疯了……”现在想想还是一阵后怕,要不是他以死相逼,牧溪真的会做出跟萧灵冀同归于尽的傻事,牧溪还反过头来说他愚蠢,然后一下子将他推的老远,是个人都会生气的。

    牧溪同样将换下来的喜服跟范衡的并排放在一起,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最后将衣服收到空置的一间仓房中,外边秦卿管家在给家丁们分配任务,范衡定下的婚期很仓促,但也不能随意应付,家丁们领到各自工作后也分头开始忙碌。

    范衡正准备和牧溪一起去看看别院进展时,范鸿满面春风端着锦盒过来,范衡很久没见到自家大哥,也难得摆出了尊敬兄长的姿态给范鸿奉茶。

    “没想到你这么猴急,”范鸿揶揄地斜睨范衡,“不是明明……总之,礼多人不怪,我是来给你们这对新人送贺礼的。”说着,范鸿打开了锦盒,是座蓝宝石雕刻成的博山炉,整个香炉成一致的海蓝色,晶莹剔透,连纹路都散发的莹润的光泽。

    “呦,大手笔啊。”范衡抚摸着博山炉,这成色可比上一世范鸿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琉璃香炉漂亮多了。

    范鸿一把夺过香炉,“这也是给牧溪的,牧溪,看着点,别让范二又在香炉里放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物了。”以前他也曾经送过范衡白玉香炉做生辰贺礼,可范衡那二货居然用那么昂贵的香炉盛带有腐蚀性的毒烟,结果不到一个月,白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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