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想什么时候准备?”牧溪难得看到范衡吃瘪,便捏着范衡侧腰追问着,“难道你想等成亲当晚跑到烟花之地现买吗?”范衡也太沉得住气了,牧溪忍不住强拉着范衡放缓了急匆匆的脚步。今天范衡再不给他个交代……他就亲自把狼牙饰品中的东西用在范衡身上!

    范衡无奈的指了指前方成排的柳树,“我这不是正解决吗,我们之间的事情,问折柳巷会比较合适吧。”

    原来如此,牧溪拉着范衡的手略微松了松,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简直像是个欲求不满的怨妇,耳朵霎时间也发烫起来,但手还是没有放开。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呦,好久不见二位公子,居然有闲情雅致来这里游玩?”宋儿倚在柳树旁边露出娇俏的笑容。含情的双眸在范衡和牧溪之间肆意流转。

    “难不成……”宋儿快步来到范衡身边,压低声音道,“您是来打听小倌行情的?又或者送牧公子来折柳巷赚钱?”

    牧溪用力咳嗽两声,宋儿面色尴尬地后退两步。

    范衡打破了沉默,落落大方地提出了自己地诉求,“我是来向折柳巷求取经验的,我跟阿牧好事在即,自然需要准备些东西,跟你打听一下,折柳巷谁房事经验最丰富?”

    宋儿眼睛一亮,一把拽住范衡的衣袖毛遂自荐起来,“当然是我喽,上到富家公子达官显贵,下到乡野农夫贩夫走卒,哪个我没伺候过?而且都把他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而且,我最近还做着些小倌行当的小买卖,范公子,您跟我来,绝对不虚此行!”宋儿不由分说拉着范衡就往自己的住处走。

    范衡走进宋儿的房间才发现,宋儿的房间已经跟他上次来时截然不同,满是瑕疵的牡丹花瓶不翼而飞,却而代之的直成色姣好的水晶座灯,古琴也换成了纹理细腻的杉木材质,一看就造价不菲。

    “你什么时候发的家?”范衡戳了戳博古架上色彩华丽的不倒翁,不倒翁身体内部发出泉水叮咚的声音。

    宋儿不好意思的抚着颈侧的秀发回答道:“托公子的福,上次您给了我一笔钱,我用它进了一批原料,本来打算卖给小倌们用来讨好客人的,可没想到一些富人知道后十分喜欢,要买我的货,并且想私人定制些特别的款式,我也借此财源广进喽。”

    “那你这里肯定有你可以让我满意的东西了。”范衡拉着牧溪坐到长椅上等着宋儿去取货。

    不多时,宋儿哼哧哼哧搬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箱子,得意洋洋得跟范衡和牧溪介绍道:“左手边这几个小的,是预算有限的文人爱用的,主打精致且实惠,中间中等大小的,是年轻的富家公子喜欢的,因为里边装的都是时兴的玩意儿,卖得快,我这边上新也快,右手边最大的,是不差钱的风月老手喜欢的,价格是最贵的,里边多的是助兴之物,我推荐您买这个中等的,等您玩倦了,随时可以再来买新的,回头客可以享受贵宾待遇……”

    范衡打开中等大小的箱子,一条带着银制钻头的粉色毛绒尾巴赫然映入眼帘,范衡两眼一黑,不是……第一次有必要玩的这么花吗?

    牧溪晃了晃点缀着金色风铃的夹子,在清脆的铃声中跟范衡面面相觑,完了,这把是高端局。

    宋儿看着范衡和牧溪古怪的的表情不解道:“这些都是当下最受年轻公子喜欢的,二位有什么不满的可以跟我说,一切好商量。”这些东西在洛阳好男色的年轻人中可是好评如潮,怎么到面前这两个人这儿,变成不受欢迎的一般货色了?

    范衡沉默了半响,最终开口道:“你觉得寻常的新婚夫妇在洞房花烛之夜,会将这种东西用在爱侣身上吗?”范衡从沾满金粉的皮鞭身上移开眼睛,这些东西都是富家公子玩弄娈宠的道具,他怎么可能拿这种东西侮辱牧溪。

    宋儿打开另一口大箱子的动作顿时凝住,抬头认真盯着范衡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确认他话语的真实性,可看到牧溪眼中同样满是缱绻后,终于明白了范衡真正的要求。

    “稍等。”宋儿再次急匆匆地离开,不一会儿,带着一口更大的箱子气喘吁吁回来了。

    “此物名叫不羡仙……”宋儿怅然地擦去箱子顶部的灰尘,“是我为折柳巷伙伴们打造的,我们也是人,当然也想在床笫间得到温柔的对待,可当我向顾客推荐这口箱子,他们都满脸不耐,一个小倌,或者男宠,怎么配……”

    牧溪哑然,不错,无论是男宠还是小倌,肉/体/间的予取予求究其本质不过是场交易,上位者大把银子花出去,当然不可能伏低做小照顾商品的感受,怜惜在这里充其量是满怀玩味色彩的调侃罢了。

    “这是……”范衡拿出箱子里一本薄薄的册子,里边还有好几份这样的手册,玉体横陈,但画工一般,那什么十八式来着?

    可随着册子的展开,范衡很快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册子后边图画并不多,更多的是对于画中姿势的评判之语,记录了那些时刻小倌们希望得到的种种安抚。这更像是一本教授客人如何怜香惜玉的指南。

    “正合我意。”范衡啪一下合上册子,这些手册统统具有研究价值,他会一样一样试出牧溪最喜欢的。

    牧溪从箱子中拿出一只拐杖,拐杖底座被加宽过,支撑性更稳。“怎么还有这个?”牧溪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更像是随手扔进去的无关杂物。

    “办完事后腰酸腿软,自然会用到。”宋儿解释道,“不然莫名其妙的东西留在体内不及时清理,很容易发烧的。”

    范衡很不赞同地将拐杖丢在一边,“都沦落到自己个儿清理痕迹了,还不羡仙呢,既然是梦境,为何不梦个大的?”反正他做不到让牧溪自己跑去清理。

    宋儿羞赧地笑了笑,“人心不足蛇吞象,梦境太好反而不真实了不是吗?”

    范衡认同地点了点头,缺憾是真实最大的伴生品。

    “这里边总算没有花里胡哨的秘药了。”范衡确认瓷盒中的膏体没有加料后炫耀般地递给牧溪,“这可比你那劳什子强多了。”还量大管饱,甩出牧溪的狼牙好几条街。

    可以令人呵气如兰的香口丸,用于垫腰造型奇特的靠枕,还有快速治愈伤疤的药膏,涂在身上的蜜糖样的乳膏……范衡清点完所有东西后,还是觉得那几本册子实用一点,但宋儿是成套卖的,便也不扯其他,当场拍板买下,宋儿的要价并不贵,范衡几乎要原谅之前宋儿开口出卖他杀强盗的事情了。

    离开折柳巷后,牧溪担忧地问道:“宋儿是个大嘴巴,万一他四处宣扬起来……”

    “宣扬就宣扬呗,”范衡满不在乎地加快脚步,“难道我买的东西比其他箱子更见不得人吗?”而且,就算他买的是亵玩性质居多的粉色尾巴那款,宋儿将消息传遍洛阳,好像也没什么吧,别人就算骂也最多骂他范衡不务正业就是了。

    在范衡金钱加持下,别院已经接近收尾,范衡在亭台楼阁间晃悠了几圈后,将目光集中在西边大片的空地上,这里原先是准备栽种一片樱树林的,可范衡看了看不远处的皓首丘,最终还是打消了种樱树的想法,那里樱花可漂亮多了。

    “在这里加一处书斋,前边和后边栽上芭蕉,然后再西北角的高出建个露天的赏月台,通体用汉白玉,周边挪上几颗桂树,还有,我之前给你们的名单中的家具准备好了吗,尽快将它们搬进来……”范衡喋喋不休的朝监工吩咐道。

    牧溪看到东边不远处高高耸立的画亭,心中也开始期待,这座别院四时的风景究竟有多漂亮,绿植花卉虽然繁多,但并不拥挤,而且细心的根据四时光照的角度呈现出最美的姿态,别院中的供水系统和思源山庄极为相似,澄澈的泉水蜿蜒着流向四周。凭他以前当杀手时攒下的所有积蓄,能不能买下这座别院还真不好说。

    等范衡安排完别院所有的工事,太阳都快下山了,别院里桌椅床铺一应具无,范衡只好和牧溪先回到山庄。

    两个漆黑的人影正等在范衡的庭院外,范衡走近一看,正是立冬和巫信礼。

    “二公子,牧公子,属下回来了。”立冬恭恭敬敬朝面前的二人行礼。

    范衡问起立冬在岭南的发现,立冬难为情的垂下脑袋,“属下无能,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范衡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巫信礼,轻轻拍了拍立冬的肩膀安慰着:“岭南凶险,你平安无事便好。”

    “巫长老深夜来此有何贵干?”牧溪见巫信礼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巫信礼用力吸了吸鼻子,状若无所谓地拿出一支玉箫,“你们不是快成亲了吗,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心意才行……”

    “可我跟公子都不会吹箫。”牧溪接过玉箫,光滑冰冷的手感,像极了范衡冬日的肌肤。

    巫信礼拿回玉箫,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剑瞬间从玉箫中出鞘。“这个可以做掩人耳目之用,我找了好几家乐器行,总算找到可以能够拆卸零件的玉箫了,虽然不能像我的玉箫那般空灵的音色,但绝对是把称职的伪装兵器。”

    立冬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我在岭南遭遇了南越的暗算,索性巫长老护我周全,巫长老即使有伤也不忘准备礼物,公子还请不要嫌弃。”跟别人送来的东西相比,巫信送的礼物算是寒酸的,可巫山派已经被灭门,巫长老无家可归,现在这份礼物就已经让巫信礼勒紧裤腰带好几个月了。

    “是吗?”范衡双手接过玉箫,认真向巫信礼道了谢,并且打算明天就跟秦管家说一声,将巫信礼的月钱再翻一番。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巫信礼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之前就商定好为范衡效力,他这个巫山派仅剩的长老无论如何也会信守承诺,不辱巫山派最后的门风。巫信礼看到范衡和牧溪奔波一天面色疲惫,说了几句岭南遭遇的几波危险后便也回到了自己的竹风院。

    “你在岭南还发现了什么?”巫信礼走后,范衡将立冬领进屋内低声问道。

    立冬看了看守在范衡身边的牧溪,没有迟疑多久便回答起来。“盛安镖局派了首席镖师盛世桓护送一口箱子,并暗中与阳宾掌门洛项阳接头,第二天洛项阳便死在房中,属下曾偷偷潜入阳宾派,看到了那口箱子,里边是……”立冬用力捂着自己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是几张拼接的人皮卷,还用花椒腌制过……”立冬说完忍不住跑到外边干呕起来。

    “上面是什么样的图案?”范衡给立冬倒了杯清水追问道。

    立冬咽下几口水后面色总算好看了些,“时间仓促,属下来不及拼凑碎片,但有一块图案像是翘起的屋檐,还有一角……像是巫山派同天符中枫叶的纹样。”

    牧溪将杯子放回桌上,“怪不得你要等巫信礼走后才说,可巫信礼在回山庄途中救你多次,若他真是敌人,何不让你自生自灭?”巫信礼现在孤家寡人,可巫山派的同天符被阿一抢走后却不知所踪,阿一背后的沧海需要同天符,想争夺赤瞑教遗产的阳宾为了这个符号遭遇血光之灾。兜兜转转,线索好像又回到了去年他和范衡初遇的那个雨夜。

    “瞒着巫信礼无可非议,可为什么没有告诉父亲?”范衡意识到立冬还有隐瞒,索性讲话说开,“你在担心什么,思源山庄不屑于做杀人灭口之事。”

    立冬皱眉抿紧唇,眼睛直勾勾盯着牧溪,可范衡却没有让牧溪回避的意思。立冬长叹一声,肩膀也垂落下来,再次抬首的时候,眼睛里是快要将范衡灼伤的火焰。“还有一张皮上,绘着银制羽毛,公子,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