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喧腾的桂花糕在掌心散发着香甜的味道,牧溪总算了解流霜为什么执拗于此处喧闹的烟火。
“把剩下的包起来。”范衡在牧溪身后对摊主说道,沾了桂花蜜的糯米团子牧溪吃了好几个,这东西吃多了容易积食,还是少吃点为妙。
桂香村的集市由于季节的原因,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孩童在熙攘的人群中笑闹穿梭,差点将范衡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撞飞,前方牧溪的脚步放慢,不动声色地护在范衡身前,帮范衡挡住了路人的推搡。
“其实公子可以找个人帮忙拎这些东西的。”牧溪提议道,集市上多的是想要赚这份钱的人,范衡没必要亲自劳累。
范衡将拴住包裹的红绳挂在手腕上,果断拒绝道,“论起拎包小弟的本事,别人哪有我物美价廉?”而且,他并不喜欢让别人打搅现在他和阿牧的把臂同游。
“没想到你也有精打细算的一天。”牧溪调侃道。范衡可是思源山庄有名的败家子,花钱如流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连腿都懒得挪一下,如今竟也装起勤俭持家来了。
“毕竟要养家糊口嘛!”范衡亲昵地挽住了牧溪地胳膊,手臂上悬挂的盒子晃晃悠悠撞在牧溪腰侧,橙花的香气再次涌进鼻腔,范衡满意地眯起眼睛,牧溪以前从来没有在这方面上下功夫,身上总是朴素的皂角气息,现如今为了取悦他特意花费心思琢磨他的喜好,何尝不让人令人动容?
桂香村集市并不算大,但胜在货物花样新鲜,各类桂花制品层出不穷,从吃的糕点到用的脂粉香料,总有令人耳目一新的巧思,牧溪喝了一口掺了桂花的牛乳茶,眼睛瞬间一亮,赶忙将茶杯递到范衡手里让他尝尝。
“不错。”范衡笑道,就是太甜了,有些像小孩子爱喝的东西。
“哎呀,这不是范公子跟牧公子吗?”范衡身后忽然有人唤着。
范衡回头看见来人,一个红光满面的小胖子担着扁担正拿肩膀上的抹布擦汗。“白一甲?”范衡认出来人,黄衣村栀子花期已经过了,白一甲跑桂香村的集市恐怕是为了清之前没有卖出去的库存。
白一甲露出淳朴憨厚的笑容,从货箱中拿出几个做工精致的香囊塞到范衡手中,“您和牧公子的婚礼请柬我父亲收到了,只是当时我儿子生病了,父亲忙着找郎中照顾病人,便没来得及去……这是用村里开的最好的栀子花制成的香囊,布料也讲究,您之前帮了大忙,这算是一点心意吧。”
“小乙生病了?”范衡道,“现在怎么样了,我可以帮你找上官逸去瞧瞧。”
白一甲连忙摆手表示不用了,小乙现在已经没大碍了,就是肠积腹泻罢了,哪里用得着劳动范衡出手帮忙。
“就是生了场病实在是花费不少,这不,我正想趁着桂香村集市将之前积压的货卖一卖,给家里人换些过冬的炭火。”白一甲指了指货箱中琳琅满目的香囊和团扇,集市快要散去了,还剩许多没有卖出去。
“白一甲,”范衡沉吟一会终于开口道,“我新建了处别苑,正好缺个管家,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想雇佣你去照看我的别苑。”白一甲上过几年学,还在范鸿名下的客栈当过学徒,帮着白村长处理村里的杂务,管理好一处别院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一甲一把抓住范衡的衣袖两眼放光道:“我可以吗?公子别院在哪里,我马上收拾东西出发!”当范衡别院的管家,可比在这里摆摊叫卖有前途的多!
“现在先不用急,”范衡抽回衣袖道,“房子里边东西还没有布置好,只是有个空壳子,但我要将布置屋子的工作交给你,图纸在修建别院的工头手中,你负责监督好他们能将东西按照图指一一归类摆放,然后找些家丁杂役负责扫洒工作,等全部打扫规整完毕,告诉所有人,牧溪才是房子真正的主人。你若觉得这活计太辛苦,我再找别人。”
白一甲急得舌头直打卷,“公子这是哪里话,难得公子看得起我……我一定不会让范公子和牧公子失望的!”
得到了白一甲的承诺,范衡在集市结束后带着白一甲去了别院,将白一甲介绍给工头,最后安排了白一甲往来路费和住宿问题,白一甲欢天喜地接过银子,当晚就要回去告诉父亲,他被范衡公子相中去当管家了。
“还是你周到,”白一甲走后,牧溪真心实意赞叹道,“我不擅长家宅的管理,还是由你来掌控别院比较合适。”他之前是杀手头领,肯定不能用管杀手那一套管理家宅。
“有什么好处?”范衡腆着脸问道。
牧溪狡黠地在范衡耳边打了个响指,“给你发月钱,范衡公子自诩物美价廉,想必不会跟我狮子大开口。”
“我要玄鸮堂首席刺客兼第一美人香吻一枚,刻下结清。”范衡轻车熟路找上了牧溪刚才还在吐息的柔软。
扇动微风的蝴蝶探索纠缠在藤蔓间的奥秘,是叶片边缘锯齿细微的颤抖,是藤条内部汩汩流淌的脉搏,疾风骤雨席卷藏在丛生枝叶中的果实,蝴蝶收起翅膀,隐匿于尚未闭合的花瓣中,在月光肆意倾泻的黑夜,忘我地温柔缱绻。蝴蝶轻巧飞出,翅膀沾染了藤蔓间残留的露珠,在尚未结束的探索中,蓦地点燃尚未熄灭的薪柴,烈焰再次冲天而起。
“你果然会让我热起来。”牧溪支起身子伸出手指细细描画枕边人的眉眼,简直像是只吃饱喝足的猫,牧溪手指滑到范衡下巴出撸了两把,并没有猫咪惬意的呼噜声传出。牧溪想到了施施阳光下晃动的毛茸茸尾巴。
范衡一把攥住在自己喉结上作乱的手,刚想将牧溪再次压在身下,拷问师的本能告诉他,牧溪今晚不能再受折腾了,只好任命地由着牧溪的指尖向下滑动,让牧溪这时候好好了解他的身体还是相当不错的。
“护花使者榜单魁首……”牧溪呢喃着,不得不承认,南山月的眼光相当犀利,单论情人,范衡确实算的上极品。不过,这个魁首现在只属于他牧溪。
范衡有些顶不住牧溪赤裸的目光,不动声色拢了拢胸前的衣襟,“我现在眼中哪里容得下别人,怎么,还在介意榜首那个免费寻花问柳待遇?”范衡歪头将颈侧血管要害暴露在牧溪面前笑道,“不若找个枷将我锁住,只是,你有更好用的锁具,比如……”
范衡在牧溪耳边发出暧昧的低语,牧溪耳朵忽地发烫起来,连带刚才疲惫不堪的部位也在隐隐发出欲求不满的叫嚣。
“你个妖精……”牧溪着魔般推倒范衡,渴望被再次填满的空虚感摄住了他。
“不行,”范衡轻轻摇头,“你身体扛不住。”再来一次,牧溪真的会流血。
“我没有疼,”牧溪迷茫的从范衡身上下来,试图从范衡浅色的瞳孔中看清自己,“公子,我是不是变得很奇怪?”瞳孔中映照出牧溪失神的面容,跟牧溪记忆中逐流聚会上被兽性支配的杀手身影重叠。
范衡皱眉观察着牧溪,手指抚过牧溪的脊背,牧溪随即发出可怕的战栗。彻底食髓知味了,范衡眉头舒展开来,这么久的辛苦克制,总算没有白费。
“放心,”范衡拍着牧溪后背安慰道,“你只是对未知的感觉有些困惑罢了,不必介怀,试着享受这种感觉吧。但不要忘了,能跟你共赴极乐的,唯我一人。”
牧溪顺着本能寻找曾经紧紧相贴的皮肤。“公子……”牧溪用力蹭着范衡领口,这样欲罢不能的欢愉,岂是能够在逐流或者寒鸦身上能得到的,能让他沉沦至此的,只有范衡,那个身背鬼鸮的恐怖名号,却唯独将满心的温柔交付于他的公子。
早上醒来,牧溪睁开眼睛却看不到范衡的身影,牧溪一下子从床上起身,枕边温度已经凉透,范衡走了有段时间了,牧溪看到了桌角安神香的残灰,心脏一下子揪紧起来。
“公子!”牧溪匆匆披了件外衫四处搜寻范衡的影子,一无所获。范衡不是轻言离别之人,牧溪清楚这一点,但还是控制不住的不安。
这时,牧溪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别喊了,你家公子去了玄鸮堂地牢,怕你受累,就没有带你同行。“兀鹫从屋檐跳下,对牧溪解释道。
“看看你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兀鹫怒其不争地一巴掌拍在牧溪肩膀,“怎么,被他灌迷魂汤了?”这才成亲几天啊,牧溪就变成这副魂不守舍离男人活不起的状态,范衡那小子对牧溪干了什么!
牧溪恍然抬眼看向外边,“一定是审讯萧灵冀,我马上去找他……”
“哎哎哎……”兀鹫一把拽住牧溪提醒道,“牧大首领,我觉得你可以穿好衣服再去。”这副状态,怪不得范衡要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牧溪呢。
牧溪在卧房梳洗时,兀鹫站在外间饶有兴致地研究着红珊瑚笔架,范衡虽然人品垃圾了些,挑选摆件的眼光还不错。这次他进入房间后,总算嗅到了欢爱过后残余的一丝微妙气息,从牧溪反应看,想必十分销魂,
“到底怎么样?”牧溪换好衣服后,兀鹫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好奇心,向牧溪追问洞房花烛夜的体验。
“我离不开他。”
“什么?”
“随你怎么想。”
“啧……”兀鹫身为风月老手,自然而然地将牧溪的话理解跑偏,“我说呢,今天看到范衡那小子,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原来是征服了我们高不可攀的牧首领。”牧溪身上并没有受伤的迹象,有一说一,范衡是真的能忍。
门外一阵轻巧的脚步传来,兀鹫头也不抬朝牧溪笑道:“这不,正说着呢,翘尾巴的花孔雀回来了。”
“兀鹫,我是来让你传话,可不是让你在阿牧面前挑拨是非的。”范衡垂下了并不存在的尾巴,阴沉着脸警告兀鹫,接着将食盒放到牧溪面前,温言软语地介绍起今天的菜色。
“你倒是很适合去街头表演变脸戏法……”兀鹫也想凑上去看看范衡送来的早饭,范衡咧嘴朝兀鹫一笑,活像是地狱刚勾完魂魄的无常,兀鹫忍不住原地打了个寒战,范衡兴头正盛,这时候谁不长眼凑上去谁倒霉,还是趁早溜号为妙。
牧溪将食盒中的饭菜拿出来,正想邀请兀鹫一起用,忽然发现兀鹫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兀鹫还有任务在身,不便再此久留。”范衡将筷子递给牧溪解释道。
牧溪不疑有他,只当作兀鹫急着执行任务,就安稳坐下搅动热气腾腾的鸡丝粥,顺便问起范衡审问萧灵冀的成果。
“很遗憾,萧灵冀并没有吐出多少有用的东西,他出现的目的,好像只是让我们明白,柳五郎下一场棋局设在岭南。”范衡剥着橙子道,“或许柳五郎在进行一场豪赌,以他自己的命为筹码,去搏一个令沧海起死回生的机会,阿牧,我们之前去敦煌,得到的信息是:沧海需要新的据点。玉树宫已经不可能得到了,那么,下一个会选择谁呢?”
牧溪疑惑道,“柳五郎不是凭借沈清商的鬼魂获得岭南大半帮派的实际掌控权了吗?”